朱利安说到这里，声音慢慢低下来。
他年幼的时候，克罗夫特总是非常忙碌，也从来没心思给他讲故事，或者陪伴他。对纯净如一张白纸的朱利安来说，他最先接触到什么，便相信什么。
“而且，那副画像里封存的并不是一个少年的灵魂。”克罗夫特说：“他确实是那一任塔主的弟弟，但进入画像的时候，他已经四十岁了。他违背了魔法界的规定，在戒律白塔想要抓捕他的时候，为了保护弟弟，塔主将他藏在了画像之中。”
朱利安愣住了，他怀疑地瞅着克罗夫特，使劲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阿拉贝拉为什么连这种故事都要骗他？！
“朱利安，我很抱歉。”克罗夫特低声说，这个声音让诺亚都险些听不清了，伊芙丽雅更是一脸既茫然的表情，简直急得挠墙。
“我一直把你当成小孩子看待，现在仍然如此。但你已经长大了，而且结交了非常不错的朋友。但不得不说，你讨厌我这件事，让我非常难过……”
“不……”朱利安下意识否认了，随后他低下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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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朱利安和克罗夫特再回来的时候，他们之间的状态已经明显不一样了。如果克罗夫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很明显他们之间关系的恶化源于一个心怀不轨的大魔法师。
诺亚心想，开诚布公果然是件好事，亲密的关系之中，就算两个人有着不同的理念，只要不涉及原则，是可以互相妥协的。就像他和奥德里奇之间，其实也会有很多争执，但他始终明白奥德里奇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和唯一性，不管他们分别有怎样的性格和信念。
诺亚想到奥德里奇，不由自主地微微笑了起来。
而伊芙丽雅感慨了一声：“还是克罗夫特厉害啊……”和掌控谈话节奏，占主导地位的哥哥比起来，朱利安真的显得稚嫩。
朱利安走进来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诺亚和伊芙丽雅已经飞快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对他露出了一个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的真诚至极的笑容。
朱利安翻了个白眼：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特别是伊芙丽雅，才不会错过这种乐子。当初伊芙丽雅拉着他偷听奥德里奇表白的场景，朱利安一直记着呢。
“我们现在，可以用灵魂抽取了吧。”伊芙丽雅观察了一下双方的神色，摆出正经的脸色问。
克罗夫特正要抬手，朱利安又一次拦住他，说：“我来吧，灵魂抽取是禁忌魔法，如果你用了，会被戒律白塔盯上的。”
“我做过很多让戒律白塔头疼的事了，不差这一件。”克罗夫特笑了笑：“戒律白塔约束的并不是大魔导师，而是其他人，这种事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
朱利安惊愕地盯着自己的哥哥，过了一会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掌握着禁忌魔法的大魔导师们组成了戒律白塔，并且制定了很多规则，包括不允许魔法师学习威力过于恐怖的禁忌魔法。
原来是这样……
在他思索的时候，克罗夫特已经使用了灵魂抽取，一道白光在尸体身上一闪而过。
尸体开始抽动起来，伊芙丽雅吓了一跳，偷偷靠近了诺亚他们。随后一团黑色的雾从尸体的七窍中跑出来，越来越大，逐渐笼罩了整个屋子。
黑色的雾气不断翻腾扭曲着，里面是不是传来惨叫声，然而伊芙丽雅注意去听的时候，又什么都听不到，她只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绝望和痛苦。
“看来他是在绝望和痛苦中死去的。”朱利安说。
“不要被灵魂碎片的情绪影响。”诺亚捏着伊芙丽雅的手腕，对她释放了一个心灵安抚，伊芙丽雅很快就觉得好多了。
此时，黑雾之中也逐渐出现了一些画面，以死去的主人为视角，他们看到了一群穿着灰袍的人，最显眼的则是一个体型微胖，长相滑稽的中年男人，他也穿着灰袍，但样式更加复杂，胸口有一个圆形与倒三角的标识。
“阿拉贝拉！”克罗夫特厉声道。
“混沌教会。”诺亚飞快地说，随后克罗夫特转头看了他一眼，诺亚坚定地说：“阿拉贝拉加入了混沌教会。”
朱利安又震惊又茫然，瞠目结舌地看着那副画面，混沌教会他当然是知道的，主要是诺亚和混沌教会有着离奇的不解之缘，他大部分时候并没有直接接触到混沌教会。
他从来没想过阿拉贝拉也会有混沌教会有关。
画面还在继续，黑雾越来越扭曲，几次出现失真的画面。阿拉贝拉穿着灰袍，手中举着火把，他走过来，微笑着说了一句什么，随后火把落下，火焰倾泻，围绕着地面上的纹路腾然燃烧起来，一瞬间从红色变成黑色。
灵魂的主人发出惨叫声，他不断地在哀求，那些隐藏在灰袍之下的瞳孔紧紧地盯着他，目光狂热而痴迷。没人在意他的痛苦，惨叫声反而使灰袍者们更加亢奋。他们相信，只要用真理之火烧死了这个祭品，混沌之神便会眷顾自身，洗清一切罪孽。
灵魂的主人最后看向了一边的阿拉贝拉，和狂热的灰袍者们相比，阿拉贝拉的神色非常冷静，他甚至带着一丝讥讽之意，注视着那些信徒。
他知道这场祭祀的真相是什么。
画面逐渐暗下来，黑雾反而越来越扭曲，甚至从中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一张因为烧伤而显得丑陋的面容出现在云雾之中，它注视着在场的四人，发出了撕扯灵魂的怒吼，偶尔伴随着尖锐的哀嚎。
克罗夫特脸色微微一变：“残留的灵魂被情绪所影变成恶灵了，它会攻击感知范围内所有活物。”
“他在愤怒，不安，悲伤，渴望报复……”诺亚微微仰头，他走过去，黑雾飞快地包裹住他，无数只黑色的手抓住他的身体。克罗夫特哎了一声，拿出法杖想要救他，被朱利安拦下来了。
很快，诺亚的念诵声从黑雾中传来，黑雾中的声音越来越小，那张面容也逐渐变得麻木苍白，它茫然地看着四周，渐渐消失了。
“诺亚是一个牧师。”朱利安说。
安抚灵魂是牧师最基本的工作之一，现在大部分圣殿里的牧师，主要收入来源就是干这个。他们受邀去各个家族中念诵祷文，让逝者和生者的心得到安宁。哪怕是最贫穷的门户，也会努力凑这样一笔钱出来。
不过有的牧师确实是真材实料，就像诺亚这样解除死者的痛苦，有的牧师则擅长招摇撞骗，反正死者也不能投诉他们。
克罗夫特也反应过来了，他早知道诺亚是牧师，但总是不由自主地会忘掉这件事，可能是因为诺亚没有穿牧师袍的原因……过了一会，克罗夫特才恍然大悟，安抚灵魂虽然是牧师的工作，但并不包括这种强大的恶灵啊！
不过现在并不是纠结这种事的原因，克罗夫特说：“他将我们引诱至此，然后用这具尸体迷惑我们。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这么说，他还活着，而且已经加入了混沌教会。”朱利安疑惑极了：“他怎么加入混沌教会的？教会还收魔法师的吗？”
“混沌教会的收人标准一直都是贵族和商人，以及年轻人。”诺亚心想这位阿拉贝拉看上去也不年轻啊：“说不定他们改变要求了。”
克罗夫特问：“你们对混沌教会了解颇多？”
诺亚笑了笑：“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阿拉贝拉和丢失的法杖。”
“我们去地下室外面看看有没有线索。”克罗夫特说。
他们一行人离开地下室，上去之后，发现自己位于一个农庄。周围是一片荒芜的农田，地面上还有许多的鲜血，火焰烧灼后的痕迹，人类和魔兽的残肢。
这里是兽潮之后的残局，空气中笼罩着一股血液与木炭混合的味道，房屋和一切农田都被魔兽践踏摧毁了。
诺亚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情况，一边问：“塔主对混沌教会也有所了解吗？”
“以前不太清除，但最近打过几次交道。”克罗夫特回答得非常快：“他们最近在疯狂举办祭祀，白塔也出动了不少人解决他们。”
伊芙丽雅问：“为什么……因为兽潮？”
克罗夫特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信徒们认为兽潮是混沌之神对他们的惩罚，只有不断地祭祀才能安抚混沌之神的怒火。”
伊芙丽雅愤愤地说：“教会总是擅长将毫无因果关系的事联系起来，并将源头归于神……可恶啊，我们在抵抗兽潮的时候，他们就在地下室举办祭祀！”
诺亚在一旁说：“最可恶的是，兽潮结束之后，他们不会认为是你们的功劳，而是因为他们诚心的祭祀呢。”
伊芙丽雅气得脸都鼓起来了。
诺亚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随后小声对光明神说：【啥事都让神来背锅，你们也很惨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