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非含笑看了夏云则一眼,说:“债主催得紧,我也没办法。”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小教练者,黑锅满天飞。
被债主逼到卖房子,不是涉黄就是赌,朋友眼神有些异样,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说:“放心,我替你保密。”
“别啊。”陆远非把一个大红包塞给他,“该知道的人,总要知道的。”
朋友恍然大悟,又做了个给嘴巴加扩音器的动作,嬉笑道:“陆哥瞧我的吧。”
啧啧,陆哥这是欠了人家多少,对这个债主可真是掏心掏肝,连税费都没让他掏一毛钱。
所有手续办完,陆远非谢过朋友,拉着小教练打道回府。
按照正常的工作流程,年前夏云则就可以过来领产权证明,尘埃落定,变成一颗没缝的鸡蛋,让他舅舅家想叮也没处下嘴。
夏云则整个人都是懵的,行尸走肉一样被他挪来挪去,上了车才魂兮归来,那表情似嗔似怨,恨不得扑上来咬他一口。
没什么浪漫细胞的铁血硬汉有些纳闷,问:“你怎么不高兴?”
夏云则仰起脸,把泪往肚里咽。
我真傻,真的,我只知道直男送礼有惊无喜,没想到基佬送礼也如此致郁。
“陆哥。”他别别扭扭地转过身来,抬起眼睛看向对方,“你这样我害怕……”
突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赠予他,还不给个像样的理由,弄得跟交代遗产一样,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陆远非看着他泫然欲泣的一张脸,仰天长叹。
他猜不到小教练清奇的思路,原先只知道直男收礼横生怨气,没想到基佬收礼也会凄凄惨惨戚戚?
“怕什么?”陆远非伸手覆在他眼睛上,感受纤长的眼睫在掌心轻颤,低声说:“这宅子因为你喜欢才有价值,在我手里只是一块鸡肋罢了。”
不仅是鸡肋,还是个避之不及的牵绊,徒引得许多人蠢蠢欲动,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陆远非早与亲戚们不相往来,更不想再与他们夹缠不清,干脆过户给外姓旁人,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省得再无风起浪胡搅蛮缠。
那些非分之想,不过是仗着有那么点亲缘关系,再加上所谓的长辈身份,占据道德制高点行不义之事罢了。
遇到外人,谁会搭理他们?更别提吃亏认栽了。
陆远非上一次回来听老街坊提到他舅打这老宅的主意,心里就隐隐有了这个念头,如今与夏云则蜜里调油,用来借花献佛讨心上人欢喜,那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
先前还怕出手一座宅院吓着小教练,现在知道人家的公主身份,那区区一座宅院也该视若等闲,大概跟收到一颗糖果差不了多少?
夏云则却差点被这颗糖噎死,抚着胸口长一声短一声地出气。
他虽然先前阔,可是金山银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啊!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确实是个何不食肉糜的憨批,但他现在知道生计艰难了呀!
陆哥又不是什么富可敌国的大富豪,出手一幢房,他再没情商也会觉得反常啊!
虽然“聘礼”这两个字特别有情趣又极具诱惑力,但是他没有思想准备只觉得受之有愧啊!
夏云则扳着手指头开始数,数出他们满打满算才睡了一周,至于次数……算了记不清就不要记了。
总之互赠房产这明明是金婚老夫夫干的事,由新婚夫夫搞一下就觉得特别违和。
夏云则左思右想,纠结得像麻花一样,做了个深呼吸,鼓起勇气问:“哥……你最近是不是去体检了?”
陆远非愣了一下,然后目露凶光,按住他恶狠狠地说:“我身体好不好,你不清楚?”
夏云则被揉搓得啊啊直叫,手臂扒拉到他颈上,眼泪汪汪地问:“那为什么突然分家产?”
陆远非被他气笑了,用力揽住贴过来的窄细腰身,哄道:“有人打它的主意,落到你名下我也省心。”
就见蔫巴巴的小白菜瞬间变身仙人掌,慷慨激昂地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陆哥,我在房子在,谁也别想弄走一根椽子!”
陆远非叹了口气,觉得这个憨包是真的好哄,他低头啄吻小教练的嘴唇,轻笑道:“那就谢谢你啦。”
只是兵哥哥战力卓群,哪能让心肝宝贝去冲锋陷阵呢?他可舍不得。
小地方八卦传播得最快,他朋友得了暗示,效率颇高,只一个下午,陆远非欠巨债卖祖宅的消息就传遍了四邻八舍。
到了晚上,他舅舅终于沉不住气,打电话来兴师问罪了。
第82章 献殷勤
上次想让女儿来借住未果,何宗铭就知道他外甥白吃了这么多年咸盐,骨子里还是那个六亲不认的暴躁小青年。
所以这次收起高高在上的腔调,先来一波温暖关怀:“怎么搞到要卖房?欠了多少钱,舅舅帮你想办法。”
他自己都裁员了,能有什么办法?帮陆远非联系个P2P借钱?
夏云则在男友身边坐下,体贴地端来一杯水让他润润喉咙以便随时开喷。
“再说就算要卖房,祖宅也不能卖呀,你外婆地下有知该多么伤心。”
夏云则闻言气歪了鼻子,拿已故的老人进行道德绑架几个意思?陆远非要真被逼债,不卖祖宅难道卖掉自住房?然后领着他睡桥洞去?
他这边义愤填膺,陆远非却面无表情,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揽着小教练动手动脚,语气不咸不淡的:“表妹的酒店订了吗?校考就要开始了吧,还是多关心孩子的学业,别操心我这边的事了。”
何宗铭碰了个软钉子,噎了一下,锲而不舍:“媛媛要下周才开始考,你当哥哥的难道就撒手不管她?小时候你可经常带着她玩啊!”
夏云则支楞起耳朵,用眼角余光偷瞧他,像只全神戒备的猫,听到不合意的回答就要伸爪子挠一道。
陆远非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是个没有感情的外甥狗,凉凉地说:“表妹父母健在,轮不到我鞍前马后。”
夏云则身子一歪把脑袋拱到他怀里,闷声闷气地笑,笑得人心痒难耐,更想听他哭几声。
这边硬玉温香抱满怀,那边佯装很无奈,长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还怨舅舅,可当时那种情况,你一个小孩撑得起这一摊子吗?舅舅也是没办法才硬着头皮临危受任,总归我们是一家人,肉烂了还在锅里,现在舅舅年纪大了,媛媛又是个女孩子,你要是肯回来,舅舅愿意让贤,公司回到你手里,百年之后,我也能问心无愧地去见姐姐、姐夫。”
夏云则越听越紧张,扯着陆远非的袖子来回晃,当事人却始终风清云淡,只有何宗铭最后提他父母的时候,眉角才微微地往上挑了挑。
作为超级迷弟,夏云则研究过他陆哥所有的微表情,挑眉角这个动作,笑着的时候特别勾人,嘴角下沉的时候就比较瘆人了。
他往后缩了缩,挣开陆远非的怀抱,想吃个零食压压惊。
陆远非一心二用,一边应付何宗铭一边缠磨他,夏云则一根Pocky刚叼到嘴里,男朋友突然凑过来咬掉了半根。
夏云则瞪圆了眼,叼着剩下的半根一脸懵逼,活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哈士奇。
陆远非被他的蠢萌样逗笑了,抿在唇间的半根Pocky上下晃动,钓鱼一样引诱着他。
小蠢鱼被勾得五迷三道,吃完自己那半根,红着脸朝他啃过来。
陆远非趁机搂住他,叼着Pocky一下一下地轻点他的鼻尖,若即若离,来回戏弄。
他叼着东西说话含糊,还没忘了那一边的舅舅,拖着长腔说:“我散漫惯了,怕是不能胜任,再说吧。”
何宗铭一听他口气松动,喜出望外,连声说:“怎么不能胜任?你健身房不是经营得不错嘛,下周我送媛媛考试,咱们见面再谈。”
“行吧。”陆远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挂了电话,专心逗喂小教练。
夏云则被逗得心头火起,卯足了劲儿非要抢下Pocky不可,没想到陆远非那个丧尽天良的在他得逞的瞬间,把Pocky扔到一边,嘴唇迎了上来。
浪费食物天打雷劈……夏云则被亲得晕陶陶,又不觉得可惜了。
Pocky还有好几盒,陆哥抢零食的场面可是千载难逢。
“你不是不吃零食嘛!”夏云则顺过气来,软绵绵地抱怨,“不吃还抢,使什么坏?”
陆远非轻戳他气鼓鼓的脸颊,说:“你比较好吃。”
夏云则被他哄服帖了,摸过饼干盒继续吃,这回陆远非不跟他抢了,只是收紧怀抱,把下巴垫在他肩上。
他吃着吃着又觉得不对劲,抬头问:“你舅什么意思,临老迷途知返了?”
陆远非嗤笑一声,不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夏云则刚才旁听没听出什么名堂,又问:“我怎么听他的意思是想把公司还给你?”
有合生乳业的扶持,果胶厂早就鸟枪换炮,规模扩大了十倍不止,他舅突然透露出让外甥接棒的意思,让围观过太多宫斗场面的夏云则可不敢相信那老东西良心发现。
“无妨,静观其变吧。”陆远非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现在爱情事业双丰收,实在犯不着再跟不知所谓的人翻旧帐翻得自己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