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钰眯了眯眼,抬手将两只镜萤收了起来。
他不确定一会会听到什么,但肯定是对师沐阳不利的话,万不可通过镜萤,将这几人的胡说八道直播给广场那些吃瓜群众。
那道女声嗤笑了一声,道:“你这狗腿子倒是机灵,池钰,你可听闻过隐门?”
池钰颔首,冷声道:“略知一二。”
那女人继续道:“隐门存在了数万年,一直以来都肩负着维护世间和平的职责,每逢乱世必出手平定动.乱,是以整个修真界都将隐门奉若神灵,隐门令牌一出,可号令所有修士。而众所周知,隐门的传承是每届都有两个弟子,师沐阳,正是这一届的隐门弟子之一。”
池钰对这个结果隐约有所猜测,脸上表情不变,等着他们继续说。
另一人接过话头,道:“隐门每届弟子两人,师兄继承隐门传承,师弟则隐入暗处辅佐师兄。数万年来隐门都是这种传承方式,可到师沐阳这狼子野心这里,他利欲熏心,一心想要继承隐门门主,竟暗下毒手,将其师兄残忍杀害,眼见事迹败漏,又重伤隐门门主后叛逃离宗,转身大摇大摆当上了奉灵宗一峰之主。”
“池钰,你说你认这种人作师尊,可羞愧难堪?”
池钰压着心底一簇一簇的怒火,声线平稳道:“第一,你们说我师尊是隐门弟子,可有证据?第二,就算我师尊是隐门弟子,想必隐门门主实力要更高深一些,他怎么会任由我师尊重伤他后逃离?第三,既然是叛逃的孽徒,隐门这百年来为何不清理门户?”
高挑男人淬了一口,却忘记了自己蒙着脸,于是一口老痰淬出去又黏回嘴唇,他脸色瞬间就黑了。
另一人怒骂道:“不愧是师沐阳弟子,果然和他是一丘之貉,听到真相竟还为他辩解。老子好心告诉你,第一,你以为你与众不同的闪雷是怎么来的?隐门传承数万年,其修炼功法,技能,都是上古留下来的,威力远远大于现在众人所修炼的,光一个闪雷就足以证明你修炼的技能出自何处。第二,师沐阳定然是巧舌如簧,仗着隐门门主对他的情分,趁其不备偷袭,这才重伤了门主后逃走。第三,隐门门主被重伤,又丧失爱徒,唯一活着的弟子狼子野心,难堪大任,自然心灰意冷,不愿再见师沐阳那副嘴脸。”
池钰终于知道师沐阳说他名声并不好,究竟是为何了。
寻常人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于是遮遮掩掩恶意揣测师沐阳的罪行。
而这些“知情人士”又坚定地认为他们所知道的是真相,隐门地位崇高,不缺为其前仆后继,肝脑涂地之人,这四人明显就是不忿隐门遭遇,前来报仇泄愤者。
或者,也是为了打击池沐阳,以图攀附上隐门这个大腿。
种种私欲,谁知道呢,池钰对他们的动机不感兴趣,只是气到极致,又转化为对师沐阳强烈的心疼之情。
他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会相信师沐阳为了当什么隐门门主,会对师兄惨下毒手,做出欺师灭祖之事。
池钰看着四双用正义遮掩了私欲的眼睛,怒骂争辩统统咽了下去。
尽管他们的说法中漏洞百出,可和他们去讲,是讲不通的。
池钰紧紧抿起唇,身子一个踉跄,不可置信道:“不,我师尊不是这样的人,你们撒谎,你们撒谎。”
看池钰果然露出了痛苦悲怆的神情,四人终于感到了舒爽,高挑男人已经处理好了黏在嘴唇上的老痰,道:“事实摆在面前,你就是不信又能如何?如今你唯一的补救机会,就是手刃了师沐阳,以此明志。”
池钰仍是一脸难以接受,颤着声音道:“我,我师尊确实给了我不同的技能手册,你们帮我看看,真的是隐门的东西吗?”
“技能手册?”四人神色一震,狂热瞬间涌满双眼,还是高挑男人极力稳住情绪,道:“看来你也是不知情,被师沐阳欺骗的无辜人,你且拿出来,我们帮你看看。”
池钰抬手擦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咬着嘴唇一脸难过,伸手抚向指环,四人鼻翼翕动,下意识靠近一步。
下一瞬,池钰抚过指环的手快速一挥,厉喝道:“去死!”
一把药粉兜头洒向四人,池钰趁着他们慌乱挥袖的空隙转身就逃。
若不出所料,这四人都是元婴,他斗不过的。
四人暴跳如雷,尖细的女声凄厉道:“抓住他,抓住他,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尖叫声彻响天地,但他们四人的身影却只是笨拙地跑出了几步。
池钰撒的药粉并不是毒药,毒药需要一个发作时间,他没有时间耗,只能撒一把水苏无聊炼制的小玩意,可让修士在一盏茶的时间里不能用灵力。
尽管这四人反应很是迅捷,立即屏住了呼吸,可水苏炼制的小玩意也不普通,这药粉不仅吸入后会生效,接触皮肤同样生效。
池钰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盏茶的时间,他绕着幻境边缘疾驰,再过不久师沐阳就会到达,他得等着和师沐阳一起,不能让师沐阳独自面对这些人。
正在疾驰的池钰突然心中一紧,不等他反应,四维暗骂一声,将池钰的奖励之一:无差别神识屏障瞬间使用,只见池钰身前半米处空气扭曲波动,正是神识碰撞的反应。
四维快速道:“你只有一道神识屏障,攻击者神识在渡劫期以上,快逃。”
池钰面色剧变,立即改变方向,向右侧幻境中掠去,只剩一道厉喝远远传出:“袁瑟瑟你个贱.人!”
第59章
小钰儿,我来了
池钰小心翼翼躺在马槽里。
这户人家一定很勤快,早上新打的青草带着露珠,厚厚在马槽里铺了一层,池钰躲进去后可以将身子完美隐藏在草下。
马厩里养的不是马,而是一种脾气温和的角兽。
角兽不断嗅着池钰的位置,尽管嗅到的是不熟悉的气息,但性格温顺的它们很快就被青草吸引了注意力。
细微的咀嚼声传来,池钰木着脸躺在青草下,鼻尖除了青草的气息,还夹杂着几味药材的味道。
池钰细细分辨,精准找到一株六阶草药,暴殄天物,六阶草药都不稀罕挑出来,竟用来喂角兽。
池钰张嘴咬下几片叶子,眯着眼思量。
被袁瑟瑟那贱女人逼迫,不得不提前进了幻境,好在他在这遗迹中第一眼看到袁瑟瑟,就将那道神识屏障的使用权交给了四维,他怕危急时刻自己来不及反应。
正是这点谨慎,救了他一命。
池钰吞下嚼碎了的草药,思索起这个村落来。
在幻境外看到的村落并不大,想不到进来后发现居然有近千户人家,应当是用的阵法掩盖了部分景物。
村落的人果然和池钰猜测的一样,人人修真,就连刚才来给角兽喂草的大叔,都有元婴以上的修为。
池钰不敢轻举妄动,他在马槽里一直躺到角兽吃光了青草,用粗粝的舌头舔了一下他的脸,他才皱着眉头坐起来。
脸上是角兽黏糊糊的唾液,并不难闻,带着青草的味道。池钰灵机一动,将手伸过去,任由温驯的角兽用唾沫糊了他的手,随后他用手擦过全身。
果不其然,周身擦了一遍角兽唾液后,一直围着他嗅的角兽们喷了个响鼻,慢吞吞散了开来。
池钰跳出马槽,顺着墙根溜过去,翻出墙之前顺走了院子里晾的几件衣服。
再次出现的池钰一身短打,周身衣服打了几个补丁,戴着一顶草帽,将帽檐压得遮住了半张面孔。
前方有几个人正坐在路边树下唠嗑,池钰稳住情绪,低着头慢慢走过去。
“大祭司什么时候请圣器?今儿还是明儿?”
“今儿,我家臭小子一早就去跟着忙活了,这会应当已经在请圣器了。”
“上天厚泽,庇佑我们部落这么多年。”
“说起来,自从圣器丢了一件后,每次祭典向上天祈福,大祭司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实在是太辛苦了。”
“我还是想不明白,多少年了,两件圣器供奉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丢一件呢?”
“你说,和那关家小子有没有关系?”
“这些年部落没有外来者,只有他游历回来,居住了三个月又离开。他离开前一年祭典上,圣器还好好的,怎么他离开当年再去请圣器,就丢了一件?这要说没关系,谁信呐。”
“可怜他老娘,昨儿我碰到在湖边洗衣服,老太太那双招子几乎看不见东西了,可怜呐。”
“可怜,临了临了,怕是一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不管他儿子做了什么,关家大娘总是无辜的,大家能帮衬就帮衬一把吧。”
“诶,你说的是,晌午我让我家婆娘多做点吃食,我给她送过去。”
“话说,这个时辰了,圣器该请出来了吧?”
“不知道,让我家泼猴去看看。小墩子,你去祭坛那远远看一眼,看大祭司请出圣器了么。”
“嗯,我知道啦。”
一个八九岁的小孩脆生生应了一句,转身蹬蹬蹬跑掉了。
池钰垂着头快速走过这群人,有人冲他打招呼:“伢崽,你偷穿了你爹的衣服?怎么一身角兽的口水味?是被你爹罚去给角兽擦洗身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