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霜,倒是个好名字。”清晏是真的忘记了当时的那个小姑娘,也不在意她为何介绍自己的名字,又沉浸在之后长头发的喜悦里便开口称赞了。:“我叫清晏,海清河晏的清晏”
姜梓泉对沈老师害羞的样子那是相当的熟悉,刚才那副模样简直和沈老师一模一样,这叫谪霜的小姑娘很有可能是看上这小公主了。
这是早恋啊!!!
还没有等姜梓泉继续吐槽,眼前的光景便变的很快,多是两人的成长,一会儿看见两人在策马奔腾,寸头的的清晏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谪霜轻轻的打她,一会儿又见她们躺在床上窃窃私语,谪霜拿着她的清晏的短发在把玩,一会儿又见她们在破庙里躲雨,清晏的头发已经很长了,但却依旧笨手笨脚的连鸡都不会烤,谪霜一边嫌弃她,一边又宠溺的给她烤鸡。
“你为什么不吃肉啊?”
“因为我答应了一个小道士,为她积功德。”谪霜浅笑,嘴里塞着不知名的水果。
火噼里啪啦的响着,火光映照在两人俊秀的笑脸上。
光景又开始变了起来,这次似乎在一个很大的酒窖里,一白衣女子正在酿酒,头上仅仅插了一根素色的玉簪子,这装束有点像当时的清晏,但没有想到是转过头来是谪霜。
她似乎是刚刚酿造了一坛子酒,轻轻的嗅了一下酒的味道,便眉头一皱,拿了小刀往自己的手上拉了一下,红色的血便流了出来,顺着酒坛进入了酒里。
“你又不喝酒,还酿制这酒水干什么?”清晏的脸上已经带上了几分成熟之感,语气有些硬邦邦的。
“你喝吧。”谪霜没答她的话,把那酒坛子往前一送,脸上带着几分宠溺。
“倾国和浅国必有一战。”清晏接过来酒来,看着眼前对自己温柔浅笑的女子,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谪霜的巫族是倾国最大的武器,数以万计的巫人,她不能不顾。而作为浅国的三公主,她不能抛弃她的国人,她们之间总有一天会刀剑相向的。
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剑会指向谪霜。
辛辣的酒入口却又甘冽醇香,清晏满意的闭了闭眼睛,明明滴酒不碰的谪霜,却能酿造如此好酒,明明从不吃肉的谪霜,却依旧能做出满汉全席。
因为她爱喝酒,因为她爱吃肉。
这样好的谪霜,她却必须有一天成为她的敌人。
“谪霜,你会杀了我吗?”清晏趴在桌子上,眼睛里带着几分迷茫,似乎是已经喝醉了,哼哼唧唧的说道。
谪霜听到她的话,眼眶似乎有些红,细细的收拾了桌子,只道“你喝醉了。”
姜梓泉看了看清晏眼前的酒杯,那酒杯是玉酒杯,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是巫族的图腾,酒水倒在里面变成了红色,她似乎知道了这酒的名字—茗醉。
她看着谪霜轻轻的抱了抱沈清晏,在她的脑袋上蹭了蹭,脸上挂着泪痕:“傻瓜,我怎么舍得?”
不知道为何,她的眼睛也有些酸涩,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似乎是真的到了打仗的时候,沈清晏已经换上了戎装,拿着宝剑,眼睛里带着坚毅之色,原本精致的脸上也变得有些发黄,再也不是当时策马奔腾的潇洒少女了。
“请君凯旋。”谪霜送了她一块玉,仔细的系在她的腰间,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那玉姜梓泉是认得的,是她天天挂在脖子上的那块暖玉。
上面寄宿了谪霜半个命的巫法,里面还有一小搓她自己的头发。
清晏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玉,想要问问她不去参战吗?想要问问她在战场上她会向自己攻击吗?
然而看着眼前正对她微笑的女子,她努力的扯出了一个笑容:“你,你等我。”
说完便迅速的上了马,没有回头看一眼,留下的谪霜看了看天上的乌云,颤道:“似乎要下雨了。”
姜梓泉看着她在那里淋雨,身体微微的颤抖,眼睫毛不停的颤抖,她走了过去,想帮她擦擦眼泪,可是她碰不到她,她有些急,只能隔空帮她擦擦,却见她往后推了退。
明明她看不到自己,却依旧不允许自己这么亲密的对她。
她是清晏的谪霜,而不是她姜梓泉的沈老师。
那场战争很激烈,红色的血染红了沈清晏的双眼,那些巫女面对她的进攻根本不堪一击,原以为迅速可以取得胜利的时候,谪霜却出乎意料的出现了,出现在了她的对立面。
清晏拿剑的手有些抖,眼睛也有些模糊,看着眼前依旧朝她微笑的女子,她下不去,下不去手。英勇的浅国将士似乎发现了清晏的异样,把她挡在身后,一个个奋不顾身的向敌人攻去,巫女一个个的倒在地上,却又一次次被谪霜治疗好,再次加入战局,巫女死的多,浅国的将士也死的多,尸体摆满了整个战场,也不知重复了多久,谪霜终于倒下了。
那一战浅国胜利了。
“清晏,陪我去秋收吧?”谪霜的脸已经没有了半分的血色,日日都靠着药水吊着命,太医说恐怕熬不过这个冬日了。
清晏放下手中的药碗,压抑着心中的难过,朝她笑了笑:“好。”
那一战之后,倾国成了浅国的附属之国,清晏也成了一国之君,无论何时巫术都是每个国家求之不得的战力,所以大臣对于国君把一个将死的巫女带回皇宫的事情,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我们,咳,是私奔吗?”
清晏闻言,抱着她的手抖了一下,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嗯,我带你私奔。”
谪霜满意的闭上眼睛,双手环在了她的脖子上,不由得在她的怀里笑了笑,身体一抖一抖的。
她们出来的匆忙,为了摆脱那些烦人的下人,清晏找的地方很偏僻,谷物倒是长得很茂盛,当地的居民看起来也都是淳朴的性子,村里面的小孩童也没有见过像谪霜这样美的女子,天天在她们面前玩笑,谪霜精神好的时候还会教她们识字。
过了几天,谪霜的脸已经变得有了些红润的样子,清晏听太医讲过那是回光返照的景象,她强迫自己震惊下来,背对着她,眼泪不自觉的落在土地里,手里此时拿着谷物,与旁边的农夫也没有什么两样,道:“你最近黑了不少,肯定是在地里晒的。”
谪霜也不答,浅笑看她。
“我看啊该改个名字,谪霜太白了些,不适合你。”说着她便直起身子沉思了一下,大笑道:“不如叫黑土吧”
“那你呢?”谪霜也不恼,静静的看着她,也学着她的样子沉思了一下:“我看叫白水倒是合适。”
总归我们是相称的。
“倒也不错,等我们老了。我们就从皇宫里搬出来,我帮你造一座大房子,你在里面教书,我在里面喝酒。”沈清晏想象了一下,满足的笑了笑。
谪霜张了张嘴,似乎身体已经很累了,声音极浅:“清音,你来抱抱我吧。”
清晏的脚步似乎有千斤重,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女子,轻轻的把她抱在怀里,摸着她冰凉的身体,忍不住抽噎道:“我在。”
谪霜摸了摸掉落在自己脸上的眼泪,想起了当年那个脏兮兮的小道士,那个暖暖的叫自己姐姐,糯糯的说自己名字好听,身上好闻的清音。
她是天生的巫族继承人,没有朋友,她的记忆里父母似乎会温柔的的喊她谪霜,其他的人均是恭敬的喊她“大祭司大人”,还带着些许害怕。
她的童年里有的只是数不清的蛊虫,学不完的巫术,后来就认识了当年小小的清音,不在乎她的身份,也不在乎她是被蛊虫养大的,她的眼睛总是亮亮的,时常嘴角上翘,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快乐的。
可是她突然走了,清音这个名字像是在梦中出现似的,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她找了好几年都没有找到,那个山上重来没有一个叫清音的小道士,她不知道清音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走的时候连句话都不说?其实她更想问是不是她也害怕了或是嫌弃了自己巫族大祭司的身份?
后来被浅国的公主宣去看病,倾国给她下达的命令是一击即中,可是她没有想到当年那个脏兮兮的小道士已经变成了倾国倾城的浅国三公主,忘记了曾经的巫女姐姐,忘了她的头发是自己下蛊而导致不会长长的,忘了与自己有关的一切,不但如此她还还变成了自己的敌人。
但即便是敌人,谪霜也离不开她给自己的温暖,离不开自己黑暗生命里唯一的光。
为了她,她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可是那些巫族的人也是无辜的,守护族人是她作为大祭司终生的使命,思及此处,她便把自己这条命分了两半,一半给了清晏,一半给了族人。
如今,她要走了,躺在她的身上离去也算是不枉此生,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啊,不甘心她的光将要照亮她人,清音的眼睛依旧亮亮的,涩声道:“清音,先动心的人真的很辛苦。”
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喷出来,洒在了清晏黑色的衣服上,有些粘糊糊的,她的手从清晏的身上一点点的滑下去,像是睡着了一般。
清晏摸了摸怀中女子的脸,脸上挂着泪水,轻声说道:“下辈子我一定会先爱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