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奚越想起来了第二个修仙世界中的系统任务。当时他身中剧毒,系统任务却要求他瞒着别人,和这次的情况非常类似。
而那一次如果不按照系统任务走……奚越推导了一下结局,当时如果早早让项重山得知他有剧毒的话,项重山一定会寻法求解,自己最后也不会因毒发而选择与反派同归于尽。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系统拦着,他或许每一次都能走到he结局。
还没等他接着想下去,项重山果然按时来了。他一如往常,一身简单布衣,个高腿长面目俊朗,神色漠然,手里拎着一把小刀。
如果不完成系统任务会怎么样?和系统对着干会怎么样?
奚越不想再管这个问题了。爱咋咋滴吧,烦了。
他在项重山一如既往垂着眼睛要动手行刑的时候,努力伸直了胳膊,抓住了他的手。
项重山微微瞪大了眼睛,握着刀的手登时一松,小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奚越用手指,轻轻在项重山手心里划动。项重山本来条件反射地要抽手,下一秒他一下子觉察了什么,猝然抬头去看奚越。
奚越对他微微一笑,手上继续动作。项重山怔怔看着他,努力让自己显得冷硬一如往昔,仿佛毫不动容。
但项重山不知道,这一瞬间,他看起来像一个被主人一朝抛弃的小狗,独自在可怕的暴雨中流浪了许久,却始终没能找回他最爱的那个人。在小狗被迫长出的坚硬外壳之下深藏的,是茫然、委屈和痛苦不安。小狗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切变成了这样,小狗只想回到从前,一直待在最爱的那个人身边。
奚越并不能确定黑暗神到底是真的离开了,还是隐藏着自己的气息在一边默默看着。为了不让他发现,奚越只能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看起来就像是项重山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似的,实际上他是用他们的方式传递了信息。
晚上,项重山结束了一切工作,回到自己家之后,他坐在床上,对着月光,轻轻展开了手掌。
他给奚越扎的吊床还吊在旁边,边缘的羽毛轻轻在月光里浮动。
手心仿佛还残留着那个人手指的触感,即使到了现在,还有些蘇麻的感觉。
那是他们二人打小就用的专属沟通方式。
小时候,项重山的眼睛出过问题。作为一个本体是银狼的兽人,他本该晚上也能清晰地视物,同时夜里他的眼睛会展现出荧绿色,但他在十岁之前,夜里都看不清东西,眼睛也在晚上也不会亮起。
他的眼睛颜色也与其他本体是狼的兽人不同,他们都是黄褐色,极少数是蓝色,只有项重山是灰色的。
因此,他小时候一直被其他兽人幼童排斥着,他们说他是怪胎,不配做一个兽人。
那些孩子利用项重山夜里看不清东西这件事,屡屡欺负排挤他。他们经常在夜里玩藏宝游戏,藏宝图画在地上,只有项重山看不见。
在又一次被他们捉弄之后,小兽人委屈地躲在森林的角落,悄悄抹眼泪。他记得父亲说兽人是最坚强的,他们不流泪。但这一会,就这一小会,他想偷偷软弱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句小声的呼唤:“小山,你在这里吗?”那声音稚嫩却悦耳,是属于精灵王子的。
在所有小孩子都排斥他的情况下,只有精灵族的小王子一直陪在他身边。他从来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嘲笑他,甚至总是站在他前面,帮他驳斥那些欺负他的孩子。
项重山知道奚越是发现他不见了,担心他,来找他。他怕奚越在丛林深处继续找下去,那会很危险,忙出声应道:“阿越,我在这里。”
边说,他边捂着眼睛匆忙擦着眼泪,怕奚越看见。但奚越闻声爬进了这一处树丛,然后却伸出了小手,轻轻盖在他眼睛上。
“没关系,”精灵轻声说,“你不用睁开眼睛的。”
奚越用另一只手拉起项重山垂在一边的手,翻过他的手心,轻轻在他手心写字。
他把刚刚那些孩子写在地上的字,一一用手指给项重山写了一遍。
慢慢地,项重山放下了盖在眼睛上的手。精致得仿佛瓷娃娃一般的精灵对他微微一笑,道:“你看。”
只见他写在项重山手心的字,全部都开始发光,然后一个一个地从项重山手心飞起来,在空中列成一排一排的模样。
每个字都在泛着微光,许多字排成队列,照亮了两个小人儿抬头仰望的脸庞。
后来,在长大的过程中,项重山的眼睛慢慢恢复了正常,他们也就很少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了。
但是今天,奚越再次用了这个方式。他在项重山手上写的字是:下一回行刑,提前一天过来。
项重山对着展开的手心看了半天,最终克制不住地低下头,轻轻地,满怀罪恶地,做贼一般地,吻在手心处。
他确实还爱着这个人,根本无法抵赖。无论他做了什么,无论他对自己如何,甚至无论他是否有自己从未看清的另一面。
爱是不讲道理的。即使罪恶,即使背德,即使逆反了世间的一切道理,它就是存在着。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给老子死!
奚越:我偏不!
项重山:(掏出四十米大刀)
第77章 世界五:精灵与野兽
“怎么样,今天你改变主意了吗。”这天黑暗神现身之后,惯例问奚越。即使每一天,他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成不变的漠视,但他就仿佛在搞传销一样乐此不疲。
然而今天,奚越却非常出乎他意料地有了反应。奚越看向他,问道:“改变什么主意?”
黑暗神惊讶中有一丝兴奋:“当然是改变信仰,奉我为神了。你竟然理我了,难不成你是真的改主意了?”
奚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无视他,也没有对他冷嘲热讽,而且接着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信仰你?”
“你难道意识不到吗?那是因为你的信仰看起来足够诱人,我的精灵。”黑暗神眯着眼睛笑了,似乎在幻想着什么,“你对光明的信仰如此牢不可破,它纯粹又坚定,你是一位多么忠诚的信徒。我真的很想看看,这样的你如果信仰了我,该是多么的美丽……”
奚越心里冷笑一声,又问他:“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改变主意?”
黑暗神把眼睛重新移到他身上,感慨道:“哦……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吧,小可怜鬼。你为了不让我把两族所有人都杀掉,牺牲了自己的名誉与我做交换,可是结果呢?你忍辱负重地在这里受刑,可你得到你应得的信任了吗?没有,你守护的伙伴们现在都恨你入骨呢,包括你,最,爱,的,那,一,个。”
奚越一脸冷漠地听他巧言令色睁眼说瞎话,说到底这一切不都是他一手造成,每一步完完全全都是他设计出来的,现在还想推锅给兽人族是咋滴,人家明明也都是受害者。
但奚越不由有一丝担心,这话要是被项重山听到了……自己是不会往心里去,但项重山一定会被这话狠狠捅一刀的。
今天正是行刑日的前一天,奚越也是故意从黑暗神那里套话,让项重山听见的。他知道项重山就在这附近。
这会他只祈祷,项重山已经离开了,并没有听到最后两句。
黑暗神还在继续试图洗脑他:“这样的一群人,值得你付出一切吗,还是投入黑暗的怀抱吧,没有所谓‘正确’的事,只有你想做的事。所有其他人都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多逍遥。”
奚越想让项重山听到的一切真相,都已经引着黑暗神说出口了,他便再次陷入了沉默,不再搭理黑暗神。
黑暗神乐此不疲地继续着他一个人的独角戏,让三三忍无可忍地吐槽了一句:【丫怎么不去当邪教头子。】
奚越呵呵道:【丫不就是邪教头子吗,你品,你细品。】
三三想了想:【……确实……】
奚越问道:【项重山来了吗?现在是不是还在这?】
三三在系统空间看了一下,道:【黑暗神还没来的时候项重山就在了,现在还没走。】
奚越沉默一会,叹了口气。果然如此。
他在与生命树长时间的相处之中,已经与生命树建立起了一种很玄妙的联系,几乎可以与生命树共呼吸。因为他为挽留生命树做出的努力,生命树也十分亲近他。
结合他对于风系魔法的天赋,在生命树的这片范围之内,他几乎无所不知,也能够轻易地隐藏一些气息。
虽然黑暗神这种高阶生命奚越还是探测不到,但是他能够感受到项重山的存在,也能在黑暗神眼皮子底下隐藏项重山的气息。
因此,黑暗神在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项重山在附近,就不遮不掩地讲出了一切。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奚越破天荒地对黑暗神态度很好,和他多说了几句话,黑暗神今天格外兴奋,待的时间也格外长,一直在奚越身边喋喋不休。
奚越自顾自盯着脚下的阵法出着神,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
长久鲜血的浇灌之下,奚越能够看出阵法已经几乎成型了。按照他的记忆,它现在的模样和古书上很相似,后面奚越就不用继续放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