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重山就用有些幽怨的眼神看着奚越出门了。
奚越则见他一走,马上走到门后本来安着镜子的地方,举起藏在兜里的小镜子一照——
毫无变化。镜子里就是奚越自己的脸。半晌,奚越眨了眨眼,镜子里的人也眨了眨眼。
或许这里根本就没形成镜场,是他猜错了。
奚越失望极了,正要把镜子收起来,身后却突然有人抓住了奚越垂在身侧的手臂。
“哥……你在干什么?”项重山的声音传了过来。
奚越顿时浑身一僵,第一反应是赶紧把镜子一把塞回兜里,正要塞进去,他余光突然注意到哪里不太对。
他慢慢低头,看向手里的镜子。镜子里的奚越竟是一直保持着之前奚越平举着手臂照镜子时的角度,在奚越看向别处的时候也一成不变地盯着奚越,一动不动,仿佛一张固定的相片。
镜子里的奚越见奚越发现了异常,便不再伪装,冲他慢慢咧开嘴角,越咧越大,根本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角度,显得十分诡异可怖。
奚越:【……】兄弟你这么笑,嘴真的不僵吗?这么卖力真应该给你颁个最佳员工奖……
还没等奚越开完嘲讽,他突然感觉被拽着的手腕一紧。他这才想起来还有件重要的事被他忘了,项重山还在他身后呢!他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然而还没等他做什么反应,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压低声音的:“嘘……”
听到的一瞬间,奚越浑身一凉,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因为那个声音,根本不属于项重山!
那么,是谁一直站在他身后?
奚越几乎毛骨悚然,慢慢转过头,做足了心理准备,然后……什么也没看见。
“姐……”那个压得极低的声音继续道,“你进屋去……”
奚越低头一看,发现身后竟然是个小豆丁,才不到奚越的腰高,正紧紧抓着他,神色很紧张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声音。
奚越明白过来,这是在镜场里了。他慢慢抽手,退后几步,果然看见他的位置上站着一个小姑娘,剪了一头乖巧的齐耳短发,此时面色煞白地盯着门,似乎有些颤抖。
周围不再是学生宿舍,而成了一个狭□□仄的客厅,门口处放着一个款式古老的落地镜。这屋子里各处东西摆的乱七八糟,装修风格十分陈旧,整个房子像是几十年前的遗留产物。
小男孩看起来也怕的不轻,目光却越来越坚定。他抓紧姐姐的手腕,用口型重复了一遍:“快走,进屋去。”
他们似乎在怕什么东西。门外有什么?奚越疑惑地想到。然而接下来,他也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脚步声极沉,不紧不慢,一步一步,正在上楼。
整个楼都寂静无声,仿佛全世界只剩了这脚步声。奚越突然也产生了害怕的情绪。
小姑娘无声地流着泪,在弟弟的一再要求之中,慢慢向后退,退到了卧室门口。
“匡!”房门突然被重重砸响!
小男孩和小女孩都随着这声音而浑身一震,眼神里流露出绝望。没想到,这个最近臭名昭著的连环杀人犯竟然真的瞄准了他们。
弟弟默默地搬来各种东西徒劳地想要抵着门,一边对试图上前帮忙的姐姐无声道:“走!走啊!”
“匡!”又是一声巨响!
姐姐眼泪流的汹涌,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卧室。弟弟手里握着早就从厨房里拿出来防身的尖刀,狠狠抿紧了唇,眼泪也流了出来。
奚越已经不想再看了。仿佛是一出结局注定了的悲剧,却强迫唯一的观众必须看到底。
门外的人很快把门撞开了,是个T恤大短裤的普通男人,丢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然而他腰上被手臂挡着的位置却别着一把锤子。奚越注意到那锤子的两头上是极深的黑色,就仿佛是……沾满了凝滞的血液。
这男人推开门后堆着的东西,把门推开一条能够进入的缝隙,接着便看到了微微发抖却瞪着眼睛站在门口的弟弟,他慢慢露出一个神经质的微笑。
弟弟见他进来,瞬间把刀举起来往他身上捅,却被他早有防备地一闪躲,然后一把将弟弟往地上一推,刀也给抢了过来。
两方力量差距实在太大,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姐姐这时候却突然出现,手里捧着一个沉重的铁质小柜子,冲出来就砸向这男人。
这男人猝不及防被砸中了胸口,往后一靠,在门上停顿了两秒。
姐姐就趁此机会,冲过来就拉着弟弟往外跑。他们即将路过那个似乎靠在门上犯晕的男人时,在他们看不见的位置,那个男人突然睁开眼睛,笑了一下。
奚越心神一滞,手脚都开始发凉。即使明知道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这时候他依然想冲他们大喊小心。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奚越眼睁睁看着那男人把他们割皮放血然后慢慢分尸,连骨头都一点点敲碎,只觉得大脑都不能思考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再次体会到一种玄妙的感觉,眼前一花,场景又不一样了。
第56章 世界四:傲娇弟弟掉马中
项重山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难以忽视自己心里的烦躁。
怎么至于这么弱,洗个澡都能晕过去。
他再次想起自己刚刚在浴室看到的那一幕——奚越倒在浴缸里,脸色苍白,眼睛紧闭,身上衣服被水沾湿近乎透明。
那一瞬间他惶恐极了,心里涌上了无数莫名熟悉的感觉,让他心里只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想法:他不可以再失去这个人一次了。
好在奚越只是低血糖晕了过去,像之前的许多次一样。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项重山才觉得悬起来的心放了下去。
而放下去之后,项重山才开始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如此在意这个骗子。他蹙眉盯着奚越,心里烦躁起来。
沈清君轻手轻脚地端来家里备着的葡萄糖水,放在了奚越床头柜上。她嘱咐了一下项重山早点休息,又出了房间。
深夜,奚越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又是项重山。项重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伏在床头柜上睡着了。
奚越的身体最开始是因为进入镜中世界而晕了过去,后面却是睡着了,一睡便睡到了半夜,而项重山一直在旁边守着。
然而奚越本人却是刚从镜场里回来,整个人心神不属。他上一秒还在血腥恐怖的死亡影像里,下一秒面前却是这样充满了平凡烟火气的温馨场景。
奚越心情大起大落,看着睡着的项重山发愣。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就很想伸出手触摸项重山的眉眼。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乌黑的眉毛,挺拔的鼻子,弧度流利的嘴唇。指尖的温度如此熨帖,这一瞬间,奚越甚至满足得想叹气。
平日里这人总是一脸不耐,显得很不好惹,这会睡着了,却如此平和柔软,甚至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有点可爱。
“!?”下一秒,项重山却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他醒了之后一眼看见奚越,却仿佛受了惊吓,一下子往后退了好远,连椅子都因为他过大的动作翻倒了。
奚越无奈,知道这人是真的很讨厌他。
项重山十分反常,对奚越避如蛇蝎,居然什么不好听的也没说,起来就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分分钟就像个小旋风一样跑出了奚越的卧室,还把门关上了。
奚越还歪在床上:?
门突然又打开了,项重山探头留下一句:“床头有葡萄糖水,喝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一次溜了。
奚越彻底茫然了,连刚刚在镜场里留下的激烈情感都被他这一出弄得淡化了,怔怔拿起葡萄糖水喝了,然后漱了口,躺回床上准备继续睡觉。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身上原本的衣服被换了下来。他想了想,猜测大约是原来那睡衣在浴室沾上了水,便得换一件干爽的,不然会感冒。
可是……是谁帮他换的?
项重山这会坐在卧室里床上,神色十分惊恐。他慢慢低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一眼他翘起来的某个部位,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他竟然做春梦了。春梦不重要,毕竟是血气方刚的青春期男生,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可怕的是,梦里的主角第一次清晰地有了脸,不是福利漫里的大波女主角,那是……奚越的脸。
他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梦里的情景。奚越浑身都是水,湿淋淋地被他抱到毛巾上,然后项重山慢慢把他的衣服脱下来。
这都是晚上真实发生的事情。然而梦里,后面发生的事就十分可怕了。他把那人的衣服脱下来,却没给他换上别的衣服,而是接着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那个人也睁开眼睛,湿而凉的双臂慢慢环上他的脖子,长而直的双腿在他身下打开……
那人眼睛半睁不睁,漆黑的眼睛里面闪着魅惑的光,身上白皙光滑,无一处不完美,简直像个惑人心神的海妖。
项重山一个激灵回过神,发现因为刚刚的回忆,下面居然更翘了,已经接近直角。
项重山的直男之魂在这一夜受到了致命二连击。
第二天早上,奚越洗漱的时候看到项重山起床走过来,看起来有些精神恍惚,一脸的萎靡不振,眼下还有乌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