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真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她看到时越后顿时一阵情绪激动,几乎是憋着哭腔道:“你怎么才来啊,我被白手套绑架之后,这几天吃了多少苦啊!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我吗?”
这语气就像是在对男朋友抱怨,一旁的彭鹏几人都惊了,还以为时越和赢真是有了什么超出朋友的关系。
彭鹏不禁疑惑道:“哎,你不是都不记得这几天发生的事了吗?怎么现在……”
“你闭嘴,”赢真瞪了一眼彭鹏:“我不记得又怎么样,给我治伤的那个异能者都说我差点就要死了!”
说到受伤,时越想起之前发现并救回赢真时,她躺在一间白色的实验室里,已经是被人做过开颅手术的状态。
从四把手的记忆中,时越知道了那间实验室就是为老大准备的。
那么,老大为什么要对赢真做这个手术呢?
时越思考着,同时入侵赢真的意识。
和面对周纯不同,赢真的精神世界没有任何阻隔,时越的入侵也不是以往的强硬霸道,反而如同和风细雨——这样一来,赢真将完全不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翻找着她的记忆,时越很快发现了目标。
尽管赢真现在想不起来,但发生过的事的记忆一直都是存在的。
从几天前被绑架开始,赢真和周纯在昏迷后被带到了地方,醒来后见到了好几个白手套的人,其中就有四把手和白少春。
两人在同一个房间里关了一夜,第二日被分开,赢真不得不躺在手术台上度过了接下来的一天。
半夜时,有两个人进来了实验室,赢真整个人被固定住,甚至无法转头看看进来的是谁,直到其中一个人过来给她打了麻药,赢真随即就失去了意识……而当她醒来后,已经是在医院了。
打麻药的那个人,时越之前在那一地白手套的尸体中看到过,他自然是也死了。
进来的两个人,另一个应该就是那个老大了。
……不过,那些白手套,又是谁杀的呢?
赢真还在委屈中,只觉得时越冷血无情,她差点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对方却连一句安慰都没有。
一天后。
“昨天说的,感染源可能是人类使用的药物,这符合之前我们谈到过的,病毒的感染方式是普通人很容易接触,异能者则很少甚至从不接触的情况。”卓青雨道:“我们在分析过后,也确定这个药物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大。但这仍然还不能解释虫子是怎么来的。”
“协会这边已经安排下去了,”卓青雨在视频对面道:“事态非常紧急,但再急也不能乱。上面不可能把虫子的存在和会变成怪物的事告诉给所有人……”
“所以协会对外下发的通知是——有一种危险且具有传染性的病毒在蓉城肆虐,传播媒介大概率是某种药物,让所有人谨慎入口任何药物,且需要尽快去医院进行体检……被检测到感染了病毒的人需要留下来手术,其他人则必须暂时离开蓉城一段时间,直到病毒源头被找到为止。”
“都知道病毒源头是一种虫子,很可能还和药物有关。”卓青雨思索道:“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到底是什么药物……”
“感染者的身体素质在不断提升,有许多甚至已不逊于异能者,如果闹起来,普通人根本制不住,而异能者人手又不够……就怕被查出病毒后,这些感染者不愿意接受手术。”
听到这里,时越终于开了口:“手术有用吗?”
“有!”说到这个,卓青雨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目前发现感染周期最长的是七周,最短的在三周左右,直接手术取虫,都成功了……虽然是成功了,可七周的那个在手术后身体也废得很严重,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不过终归不用变成怪物,而只要人还活着……就会有无限可能。”
“……这是什么?”卓青雨打开时越传过来的文档:“等等,这是……”
文档上记载了时越之前从四把手记忆里了解到的,所有有关“虫子”的信息。
例如虫子实际上是一种蛹,且这种蛹是白手套组织中一个女人的异能,而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又例如这种蛹拥有类似变色龙一般的伪装能力,它们混入的药物大概是哪几种,它们是怎样经由人体扎根的,以及被这种蛹寄生后,宿主会在接下来的十二周经历哪些变化。
卓青雨惊讶的看着这些信息:“你……”
时越站起身,指尖移向挂断键:“抓紧吧,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
第七周很快就过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彭鹏几人离开医院后的第二天,他们发现周纯不见了,他不在酒店房间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彭鹏把周纯失踪这件事告诉给协会后,就没有了后文。
除了时越,恐怕还没有人怀疑过周纯。
而就在时越刚起疑心没多久,周纯就突然消失了……这自然很不对劲。
另外,由于时间短暂,蓉城又是个人口众多的城市,因而协会的决策下来后的这几天,所发生的变化只能说微乎其微。
整个蓉城的气氛都变得沉默而诡异。
有小部分异能者和普通人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在第七周的最后一天,他们做了个聪明的决定,尽快体检,并带着检查结果迅速离开了蓉城。
到第八周,卓青雨已经从时越给的信息里知道了会发生什么——感染者各项身体素质将超越异能者,但会多次出现昏迷状况,从昏迷中醒来后,则将变得疑神疑鬼且神经质。
这是个可以趁机给感染者进行手术的机会。
第九周,感染者集体出现了幻觉,他们仿佛失魂的木偶,光着脚在街上四处游荡。
他们瘦得吓人,皮肤苍白发青,眼神没有焦距,谁也说不准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他们可能突然暴起伤人,也可能动手伤害自己,他们已无法进行沟通,普通人更无法阻止和控制他们。
异能者协会试过给感染至第九周的人进行手术,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取出虫子就意味着被手术人的死亡。
也就是说,感染者被感染的第九周,也就相当于被宣判了死刑。
他们无法再获救。
似乎连头顶的天空也是阴霾的。
第十周。
“暴力之花”在蓉城各处肆无忌惮的开放,家家户户紧闭门窗,除了异能者,已没人敢在此时出门。
时越坐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望着外面晦暗的天空。
视线不经意向下,有感染者拖着尸体转过街角,他们经过的位置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刺目的血痕,数只红眼睛的黑色蜘蛛牵着网从枝头,屋檐上吊下,除了偶尔传来的一声巨响,周围并没有其他什么声音,死寂得像是块坟地。
“喵时越你要出手吗?”
“不。”时越摇摇头:“……这个世界早已决定好了蓉城未来的命运发展,我出手干预的话,它会阻止我。”
如果时越全力出手帮忙,那么要不了太多时间,他就可以把整个蓉城的感染者都打包送去异能者协会关起来,而没有怪物出现的蓉城,未来自然也不会出现犹如地狱般的场景,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类和异能者送命……
“但赢真预知梦中的未来,是注定了要发生的。”
时越出手拯救他们的话,反而会激怒世界意识,甚至导致未来发生远比怪物出现还要糟糕得多的情况。
“不过,如果有什么东西主动来攻击我,那么,无论我怎么出手都不会有问题。”
这也是时越在各个世界旅行时,几乎不会主动出手的原因。
“可,你不是已经帮了卓青雨吗喵~你提前让他知道了怪物的信息,帮助他提前弄明白了怪物的存在很可能是由人类变化的,后来又把感染者每个周期会发生的症状都告诉了他……喵,现在已经和那个命定的情况不大相同了呢。”
时越面色微微一变,又很快平复:“……我知道。”
——还有半个月左右,蓉城就将沦为怪物的巢穴。
有好事的异能者把这个消息添油加醋的传了出去,结合这段时间来发生的种种诡异恶性/事件,蓉城人顿时都慌了神,收拾了包袱就想赶紧离开。
他们一路避开发狂的感染者,好不容易赶到了地方,但所有出口却都已经被军队和异能者控制了起来,在无法确定他们这些想要离开的普通人中……有没有感染者存在的情况下,显然是一个都不能放出去。
除非是做过了体检,且结果显示身体无问题的,才能得以离开蓉城。
但不说时间太短,不可能在体检通知下发至今才二十多天的时间里,给上千万人全都进行体检,就说在这之前,还有许多人一直就没将这通知当一回事儿……哪怕这段时间新闻电视网络广播到处都在说体检的事。
好在每个出口都设得有专门的仪器来做检测,虽然一个个的检查需要花上不少时间,导致来到这儿的人最后都得在周围等上数天才能轮到自己。
但至少留在这些全副武装的军队和异能者们附近,远要比待在自家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冒出个疯子要攻击自己要好,所以人们大都没有什么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