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律师,你尝一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姜芜从善如流,她不说也不问,蔡云让她尝尝,她就真的捡了自己喜欢的菜式送入口中。
蔡云拿着刀叉的手有些颤抖,她在切一块鹅肝,也不知怎么,明明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她却几次都没有弄好。
让姜芜摆事实、讲道理,她擅长,可安慰人的话就有点难为她了。她得想想还能说点什么让蔡云放宽心。
还不等姜芜开口,蔡云有些颤抖的声音已经响在姜芜耳畔。
“他也知道聪聪懂事了,还让我为孩子考虑考虑,可如果他心里真的有孩子和我的位置,他还能做出这些脏事吗?“蔡云再也无法装作平静,她将刀叉放回原处,将脸深深埋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他刚刚那副样子就仿佛我是路边的乞丐,而他是好心施舍我的恩人。“
“这些年我也有我的付出,我对得起我的家庭,对得起他,也对得起我的儿子。“
“我会带好我的孩子,我绝不会让他看我的笑话。“
蔡云需要发泄,姜芜垂手,安安静静在一旁听着她每一句话。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蔡云并没有流泪。
她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除了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外,依旧是一副优雅的模样。
“姜律师,让你见笑了。“蔡云道。
姜芜摇摇头,继而认真看着蔡云的眼睛,“我记得,你第一次来找我,跟我说过你和蒋先生的共同经历。“
蔡云不知道姜芜为什么会提起这个,她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是的,我是说过一些。“
姜芜将记忆中的片段进行了整理,“你说你和你先生是同校的师兄妹,毕业之后一起创业,就是现在的光电传媒吗?“
蔡云道,“没错。“
姜芜继续确认道,“也就是说,光电传媒成立最初你和蒋志鸿都是投资人?“
蔡云又点点头,“没错,起初是这样,不过公司发展很顺利,越做越大,为了支持他,我将自己手中的股份无偿转让,保证他所持份额……“
说到这里,蔡云隐约明白了姜芜的意思。
“姜律师,你是说……“
姜芜笑笑,“虽然光电传媒成立于你们结婚之前,但你是共同出资人,自然该算作你们的共同财产,只是不知道相关手续你还留着吗?“
这些东西,蔡云确实还留着。曾经她是当作两个人一同打拼的美好回忆悉心珍藏的,没想到有一天它们会成为她与蒋志鸿对簿公堂的重要物证。
“当然,我当然还留着。“
蒋志鸿自以为万无一失,他觉得自己开出了优厚的条件,蔡云没有理由不接受,他心安理得等待着。
结果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法院立案的通知书。
蒋志鸿安慰自己,没有关系,毕竟即使走法律流程,也还是要有一个调节的过程,他也请了律师,去和蔡云谈,结果没想到对方带回来的依然是个坏消息。
蔡云不接受和解。
“不接受?“蒋志鸿的表情都有些扭曲,“她凭什么不接受?“
他的委托律师没有办法,只好将蔡云以及律师姜芜的话,原样奉上,“她们要分割您名下的光电传媒的股权。“
蒋志鸿不说话了,打蛇打七寸,这一下算是彻底踩在了他的命门上。
“光电是我辛辛苦苦创建的,她们简直痴心妄想!“
姜芜可不知道蒋志鸿的气急败坏,这些天她都在整理手头的资料,尤其是关于财产分割的部分,简直忙到天昏地暗。
而沈慕最近则患了比较严重的失眠,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都能够感觉到旁边书房透过来的光,能够听到姜芜快速敲击键盘的嗒嗒声。
老实说,姜芜的动静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她很小心,偶尔累了起身走走,她还会来到卧室,朝里面看看沈慕的情况。
沈慕知道她忙,不想拿这一点点小事来烦她,所以每次姜芜过来,她都直挺挺在床上躺尸装睡。
沈慕自己心里也纳闷,她平日里不是对光与声音这么敏感的类型,曾几何时,她探班喧闹的片场都能够在后台坐在椅子上浅眠。
现在这是怎么了?
她睁着眼睛盯着卧室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半晌,最后决定还是老办法,闭眼数羊。
数到三百多的时候,沈慕终于找到了能够说服自己的失眠理由。
大概是禁yu太久了。
嗯,一定是这样。
沈慕美滋滋想着等姜芜忙完这一段,她们两个人应该做点什么来弥补这段缺少亲密的时间。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让她猝不及防忘了掩饰,瞪大了眼睛。
姜芜端着一杯热牛奶在她的面前。
“你要不要喝一点,如果睡不着的话,说不定它会有帮助。“
“你怎么知道我……“
戏精本精沈慕同志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自己演得很好。
姜芜笑笑,她和沈慕好歹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她真的睡着时是什么样子,她会不知道吗?
刚刚她来了三次,每一次沈慕都同一个姿势紧绷绷,眼睛虽然闭着但一直有些不安地转动,姜芜的夜视能力很好,她都看得见。
“是不是我打扰你了?“姜芜问道。
沈慕一边喝着牛奶,一边连忙否认,“不是,当然不是,我……“
她找到个不错的理由继续道,“我是半路醒了,想事情呢,这不临近年关嘛,我有几个不错的想法。“
沈慕将喝空的牛奶杯放到了一旁,直接从床上爬起来,反正她也是睡不着,还不如和姜芜一起工作,两个人时时处处相对,为了各自的事业打拼,这不是也挺浪漫嘛,哪怕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
“你等等。“
姜芜把人按回到床上,留下句话,转身就去了书房。
沈慕透过卧室门偷偷看她,就见姜芜关了电脑,和上了资料,熄了灯,很快又回来,躺在了沈慕的身边。
书房的灯灭了,房间里最后一点光亮消失。
黑漆漆一片,沈慕唯独能看到的是姜芜双目之中那一点眸光。
姜芜拉开被子,将沈慕整个人掖好,轻声问道:“你小的时候,大人们都会怎么哄你睡觉?“
小时候啊……
沈慕的思绪被拉扯回很久之前。
她父母早亡,从小在爷爷身边长大,哪怕老爷子对她疼爱得紧,在家中也难免会流露出上位者的威压,怎么会做什么哄孩子的事情呢,他只会教她读书,写字,念生意经,至于曾经一个又一个孤独的晚上,沈慕也就只会是像今天这样,一个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属羊。
年头越久,忘性越大。
沈慕几乎连自己母亲的样子都要想不起来了,又怎么会记得她如何哄自己入睡呢。
沈慕沉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这姜芜还能不明白?
沈慕她是想不出。
姜芜心头一软,她将沈慕的额发拨到两边,亲了亲她的额头,就像小时候外婆对她做的那样。不仅如此,她还想做些能安慰到沈慕的事情,拍一拍或者抱一抱。
姜芜将想法吐露后,沈慕眼珠一转,安慰的话,她还真想出来一个。
“你刚刚说能够安抚我的举动?“沈慕眼睛亮晶晶的。
姜芜有些不好的预感,色字头上一把刀,没准沈慕又会提出要和自己做些羞羞的事情。
不过就算姜芜已经想象得十分充分了,最后她还是低估了沈慕。
“喂奶。“
这两个字一出口,沈慕差点被姜芜恼羞成怒用枕头捂死。
“咳咳,你不是让我想嘛,我想不出自己的,但我听说别人家哄孩子都是这样啊,喂奶就成了。“
沈慕的声音带着一丝撩拨,瞬间让气氛暧昧异常。
“喂奶哈?“姜芜气笑了,“好啊,你等着。“
来真的?不会这么刺激吧!
沈慕光是想想那场面都觉得身上,面上发热。她眼睁睁见姜芜冲出卧室,开了客厅的大灯,乒乒乓乓一阵,又风风火火回来,手上似乎多了个什么。
大灯关上,房间重新暗下来。
沈慕只觉得姜芜将一个东西对着她,直接塞进了嘴巴,软软的,很有嚼头,沈慕感受了一下,好像是儿童用的奶嘴。
姜芜竟然找到了一个奶瓶?!
沈慕有话想说,结果被姜芜按得死死的,还真是只能乖乖被喂奶。
谁大半夜会闲来无事喝两大杯牛奶啊……
沈慕欲哭无泪,想要拒绝都没有办法。
家里怎么还会有个奶瓶。
沈慕喝到最后,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直到最后一滴牛奶喝干净,姜芜才放过她。
“好了,不是喂奶吗,喂完了。“姜芜把奶瓶立在床头还拍了拍手。
谁说是这样喂了!
沈慕敢怒不敢言,声也不吭,老老实实缩在被子里,弱小可怜又无助。
姜芜重新躺下,沈慕一个侧身拿背对着姜芜。
姜芜也不管她是拿娇还是闹脾气,她凑得近了些,学着之前沈慕的样子一下一下拍着她。
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瞬间烟消云散了,沈慕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因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红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