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盛一听是季远川,立刻来了兴趣,不止是他,便是其他人也忙回神细听,可谁知郭夫子“嗯嗯”就完了。
“请问夫子,嗯嗯是何意?还请夫子解惑!”顾长盛像模像样的作揖行礼。
郭夫子没想到自己一时嘴快竟引起了他们的兴趣,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就是这顾长盛太调皮,以前也不知他是个促狭性子啊!
“关于季夫子的传言,你们定是也听过不少,但有的事情,你们肯定是不知的。
季夫子最开始被一些大人物注意到,就是因为一曲祭祀舞。所以你们自己在心中多想想,能被选中,会是多么荣幸。而之所以如此安排,听说,也与你们那季夫子有关。
好了,闲话少说,回归正题……”
郭夫子也不管这一番话会对这群学生产生多大的冲击,只要求他们赶紧将上堂课的内容再练习几遍。
不过郭夫子发现,自此后,学生们的积极性有显著提高,于是每次给不同的班上课前,他都要先说上这么一席话。
后来,季远川老觉得走在路上有人看他,这又是后话了。
在丙字六号班的学生看来,季夫子平日看起来格外严肃和不近人情(当然少数人例外),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面,就好像自己离季夫子更近了一步般。
顾长盛也收起一惯的漫不经心,格外正经起来。心想:既然夫子是因为祭祀舞而进入许多人的视线,那今年的祭祀,夫子很有可能会被选出,作为青明书院的夫子代表。
他也应该努力才是。
其他人虽与他的心思不同,但亦是希望自己被选中。
顾长鸣的心思则完全不一样:能被选中跳祭祀舞,那多露脸啊,听说到时候可是有很多书院都在的,若是能担当领舞就更好了,唉……不过应该不可能,得是甲字班的才行,看来还要等两年了……
赵牧则想:也不知到时候的选取标准是什么,是跳的好就行吗,还是别的什么?担心啊……
礼仪课后,六班的学生在郭夫子走后,便抛去所有的礼仪气度,一窝蜂涌向食堂。
水榭离食堂本就远些,他们还要等郭夫子走没了影才敢跑,真怕食堂没好吃的了。
等他们到了食堂,果不其然,里面已经满是人了,限量提供的菜品便不用再想。
顾长盛排队前,环视四周,在熟悉的位置看到了熟悉的人,并且那人对面的位置也没人。
可等他排队回来,夫子对面的位置已经有了一人。
也是学生,只是脸生,他不认识。
顾长盛方向未改,依旧朝那边走去。
他的到来,没有人发现,而那人还在和夫子说话。
“……夫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没关系,以后我们……”
真是聒噪!
顾长盛毫不犹豫地打断,“夫子,好巧啊,您也在这里啊!”
季远川一见是顾长盛,心里真是开心,总算有人打断这烦人家伙了。
“长盛你怎么现在才来,也太晚了,来来来,坐这边。”
季远川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个位置给顾长盛。
顾长盛坐下后,不急着用饭,眼带笑意地问道:“夫子这位同学是?我好像从未见过。”
季远川心想,不止是你不认识,我也不认识啊。
不过不等他回答,对面的人不高兴了。
“你是什么人,没看到我在和夫子说话么,你乱插什么嘴!有没有规矩。”
季远川本想给他些面子,却不知对方竟如此无礼,男主可是他的得意门生,自己人啊,而这人是谁?
不认识!
季远川放下筷子,眉微微皱起,话语中也带出几分严厉:“你是哪班的学生,怎能如此无礼,他又未冒犯于你,你怎能出口不逊。”
那人似是没想到季远川会当场驳斥他,一时有些愣了,再看那坐在夫子身边的人,此时还在冲自己笑,他心中更觉委屈,小嘴一瘪,肩膀一耸,眼眶竟已含了泪。
看起来倒是一副可怜的样子。
顾长盛心中暗道不妙,忙去看夫子的反应,幸好夫子并未被他打动,连脸色也未变。
顾长盛对着那一副可怜样,笑的更开心了。直觉告诉他,此人有异。
季远川确实没有产生同情心,但其实也并非十分生气,只是不耐烦罢了。
有时候假装生气,反而会收到意想不到的后果。
季远川问道:“你是哪个班的?”
那人异常乖巧的回答:“我是乙字十三号班的学生。”
季远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他要带的班啊。既然是自己的学生,那就没必要生气了。
“那你也不早说,你叫什么名字?”害得我差点以为你是神经病。
“我叫李年。”
季远川的声音已经显而易见的软了下来:“原来是你,我记得你的名字,你是最新转院的学生。”
李年湿漉漉的双眼一亮,连连点头:“是的夫子,我就是刚刚进书院的,夫子竟然记得我么?”
“当然,十三班学生的名字我都记住了。”
顾长盛听到这,深觉自己听不太懂,这是什么情况?夫子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夫子是要带第二个班了吗?
十三班,哪个十三班?
还有李年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李年,姓李……
顾长盛瞳孔微缩,他想起李年是谁了。
而此时的李年被季远川说教一通后,正在给顾长盛道歉。
“对不住,刚刚是我无礼,在此向您道歉。”李年睁着一双明亮而湿润的双眼看着他,似乎真的是在为刚刚的无礼道歉。
可顾长盛知道,对面的人,是个游走在黑暗中的毒蛇。
而这条毒蛇,已经盯住了他的猎物。
顾长盛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勾唇笑道:“无碍,小事而已。”
第42章 吃醋的男主
“夫子,刚刚听你们说十三班,什么十三班?”
季远川神色坦然,目光柔和地看向顾长盛道:“十三班是乙字十三号班,也就是我即将要带的第二个班。”
顾长盛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尽管他也明白,夫子不可能只带一个班,可是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内心犹如打翻了一瓶陈年老醋。
“夫子,那六班呢?”
那话语中浓浓的怨气,别说是季远川发觉了,便是李年也听出来了。
季远川笑了笑,这一笑整个人都生动起来,他抬手拍了拍顾长盛的肩膀,轻声道:“自然还是我,难道我还会将你们抛开,我在你们身上花费了多少心思,别人或许不知,你难道还能不知道?”
他很理解顾长盛的心情,因为他自己就经历过。那时一直带着他们的班主任,突然去了别的班,将他们班抛到一边了。他刚知道消息时,只觉得,自己好像不再是“父母”心中唯一的宝贝了,他们有二胎了。
那心情是真嫉妒啊!
所以顾长盛的反应,他丝毫不觉得生气,甚至觉得,自己这么用心地对待他们,也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不过他的情况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那班主任是真的抛下他们,去了成绩更好的班级,而他还在。
顾长盛听了,心里有好受一点,但不舒服仍然占据了大部分。
“夫子,既然你带了我们六班,就应该负责到底,直到我们升上甲班才是。”
顾长盛观察着季远川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试探,似乎只要季远川表情一有不对,立刻便改口一般。
不过,夫子并没有让他失望。
“你放心,只要不是书院不让我教,我便一直在你们六班,一定做到有始有终。”
顾长盛这才放心了。
“夫子,听说您还是学生的时候在祭祀上当过领舞,可是真的?”
季远川想了想,随即脑海中浮现了一副盛景,那是在每年的游学之后,春分时刻,全国上下不管是普通的私学还是里学,亦或者是颇有美名的书院,皆齐聚一处空旷的天坛之上,而原主便是当时的领舞之一……
而对面的李年则看着两人一人一句,似乎将自己忘记了的架势,小脸微沉,但他很快又发现,对面两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一种无力感从心底延伸,难道如今他李年的存在感如此之低了么?
不过此时的他也很明白,对面的人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李年小嘴一抿,可爱的酒窝浮现,衬着明亮有神的大眼,看起来可爱而单纯。
“夫子你们说的祭祀舞是什么,男人也要跳舞么?”他之前死都不肯上学堂,自然不知为什么男人也要跳舞。
季远川解释道:“圣人祭祀于每年甲班游学结束之后,春分之时,特为向已仙游的大家圣人,告以敬意,佑我读书人在科举中取得好名次。祭祀舞与女子之舞大有不同。”
李年心中不以为然,不就是一群人在装模作样么,嘴上却道:“原来如此,夫子您懂的真多,太厉害了。”
季远川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顾长盛却犹如被刺中,尽量不带锋芒地问道:“学兄既然是乙字班的学生,怎么连这个都不知晓,难道这不是每个读书人都知道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