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远川回了一句:“好好努力,我很看好你。”
这时,下面的学生也不觉得怎样,只当是季夫子今天心情比较好吧,毕竟接下来的第二名赵牧也是同等待遇。
“第二名,赵牧,八十七分。”
赵牧低垂着头,双手接过考卷,像是被太阳暴晒的小树苗,没有精神气。
季远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气馁,你这个分数也很不错了,下次继续努力,你还是有很大机会的,我很看好你。”
赵牧听了抬起头,露出个灿烂笑脸,是啊,我还可以继续努力的,这次让顾长盛赢了,不代表下一次他还能赢。
这时的赵牧并不知道,之后他也没考过顾长盛,但是此时他有一颗刻苦向上的心啊。
下面的顾长盛见了,不禁将手中的稿纸揉成一团,看着考卷上鲜红的分数,眉头紧皱。
旁人只当他因为精益求精,而对分数不满。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的不对劲,他竟然觉得分数低点也挺好的,至少上面那人说的话更多,而且还拍了肩膀……
不过,他现在是算术课代表了,到底是不一样了,以后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和夫子成为朋友的。
他想,他应该是很想和季夫子做朋友的,有一个这样的朋友,怎么也不会担心会被欺骗背叛吧。
前两名考卷发了,接下来就是不报分的学生了。
剩下的人还以为,今天的夫子应该是心情比较好,所以才会又安慰又微笑的。
等到自己上去,应该也能收获暖心鼓励呢。
这样一想,虽然自己考的不怎么样,但是好像也不那么难过呢。
不过季夫子现身课堂,教你好好做人。
只见季远川拿起第三张考卷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庄严肃穆的面孔,川谱换脸都没这么快。
“第三名……”声音那叫一个干硬冷漠,不带一点温度啊。
被叫到名字的顿时打了一个哆嗦,目光触及上面冰冷的眼神,赶紧低头小跑,上前接过考卷。
没有细看上面的分数,也不敢停留,拿了就跑。
当然季远川也没有叫他停下,而是继续当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将所有的考卷以一个声调发了下去。
学舍中,已经没了一丝声音。
直到季远川冷哼几声,再开口道:“从今天开始,你们能考多少分,就能在我这里得到什么待遇。
第一名,那自然是最上等的待遇,最后一名,那就是最末等的待遇。你是什么货色,在我这里就是什么脸色。
如果想要好脸色,那就必须努力。”
季远川说完,眼珠一转,看向了顾长盛,再一转,看向顾长鸣。
再从鼻子里挤出几声气音:“哼……”
顾长盛是心里乐开了花,第一名,从此以后都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得。
顾长鸣则脸臊得通红,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是倒数第一,明明以前那两人也会垫在他后面,这次竟然开窍了,比他还考得高。
他也没考过倒数啊,太丢人了……
对于教学方法,季远川有好好想过。
如果是在现代,以成绩来决定对待学生的态度,恐怕这老师第二天就得辞职走人。
但在这里,季远川非但不会惹得学生讨厌,反而会更收获几分敬意。
只因为像他这样对待学生,不看学生的家世背景,只拿成绩说事的夫子实在太少,碰上了怎么可能讨厌,巴不得多些才好。
青明书院虽然有不少家世显赫的子弟,可更多的还是寒士学子,无钱无势,有时即使有才,却也总是没有机会。
所以,即使有可能得罪一些权势弟子,但能得到更多的人心,再加上他人品无碍,长久下来,在书院便能扎下根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
虽然没得季远川一个笑脸,更是被冷言冷语的说了一通,却不见室内学生脸上有何不忿,就是顾长鸣也只是羞愤而已。
临近下学,季远川又现场表演了一下何为变脸。
他脸上紧绷的冷硬线条,瞬间放松柔和,唇角上扬,淡笑道:“长盛,等会儿你把上次布置的功课收上来,放到我住的斋舍去。时间不急,等你吃了饭再去便好。”
顾长盛立刻回道:“好的夫子,我一定一份不少的都交过去。”
“没事,就算少了也没关系,”季远川冷冷扫了一眼室内,又柔和的看向顾长盛,“谁没交,你把名字记下来就好,直接扣分就是,交不齐不是你的错。”
第23章 生气的男主
季远川离开后,顾长盛便开始收作业本。他坐在位子上,环视一周道:“以后每次算术课后,还请大家主动将功课上交。
夫子刚刚说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所以有不愿意上交的人,我也不必去催,大家自觉便好。”
顾长鸣不屑地在他身后撇了撇嘴,将头扭向一边。
顾长盛说完,并无旁人回应,学舍内一时显得格外安静,他也不在乎,将书案上的东西一一整理归置好。
很快,一个又一个人走过,书案上出现了一本本作业本,全是季夫子要求的那种,直到最后一个人的出现。
顾长鸣用力将本子扔在顾长盛的书桌上,用仅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贱种…”
声音低沉却又用力,足以分辨他话中的恨意与轻蔑。
顾长盛忽地站了起来,额角的青筋突起,双目带火地看着他。
声音太清,其他人没有听见顾长鸣说了什么,但看顾长盛的反应,便知又不是什么好话。
夫子不在,也不必再装作和睦相处的样子,不少人便和往常一样,当做没看见,直接走了。
其中赵牧便是最先离开的那个,很快就有人紧随他离开。
有的人还有点犹豫,但想着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多次,也没出现什么差错,便和以前一样没多看一眼,走了。
不一会儿,室内只剩顾长盛和顾长鸣,以及顾长鸣的两个跟班。
顾长鸣见他有了反应,玩味地看着他。
“怎么,生气了?可是我何曾说错过,你娘是~贱~人~而你自然便是贱~种~了,像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当算术课代表,你根本就不配上学啊。”
“顾长鸣你别太过分了……”顾长盛两眼怒视,双手握拳,紧咬牙关,一字一句吐出。
“哟,”顾长鸣讥笑出声,“现在不喊我弟弟了?终于学乖了,知道自己不配了吧。
过分?我哪里过分了?打你还是骂你了?
顾长盛,你应该很明白,我什么都不做,就会有人替我教训你,所以我不需要动手。
懂吗?至于骂?呵……”
顾长盛知道这家伙嘴里肯定没有什么好话,便打算在自己还能忍住的时候,拿上作业本离开。
谁知顾长鸣并不打算这么轻松就放过他,顾长鸣反而凑近了几分,又道:“我又何时骂过你,我说的话明明就是事实啊,贱种~”
最后那两个字尤其咬牙切齿。
顾长盛没有说话,只是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离开。
顾长鸣也没有追上去,轻浅低笑了两声,然后回过头看向那两跟班。
其中一个上前一步开口道:“大少爷,下面有人报上来,说孙子雅……”
顾长鸣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头疼:“怎么又是他?他不是把事情都搞砸了吗,怎么还敢来找我?”
跟班犹豫了一下,解释道:“那孙子雅自从自作主张陷害顾长盛,被赶出书院后,因为其他书院也不肯收,而且身上无多余银钱,便联系了下面的人。”
顾长鸣烦躁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给他点钱,赶紧把人打发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跟班不知他是在骂孙子雅还是自己,吓得脖子一缩,不再开口说话。
顾长盛出了学舍后,先去了食堂用了饭,再回了一趟书舍。
自从孙子雅被赶出书院后,空出的位置并没有来新人,顾长盛也很满意,终于能在书舍安静下来了。
另外两个室友凑巧也在。
他知道,这两人估计对他有所猜忌,不过他并不在乎。
自从他父亲死后,兄弟不再是兄弟,朋友也不再是朋友,往日对他殷勤谄媚的人,转眼就往他背上插刀。
孙子雅便是其中的后者,或许是报复,或许是受了指使,孙子雅的所作所为,顾长盛都看在眼底。
那天,若是没有季夫子及时出现,恐怕他已经死了吧。
所以,即将被水淹死的感觉,他认为,不应该只有他明白,那种绝望和无助,孙子雅也应该好好尝尝。
其实最开始,他以为,其他两位室友估计也是如此。
不过,后来他知道,虽然这两位室友也和很多人一样,对他冷眼旁观,却也多次在孙子雅污蔑他时反驳过,尽管当时他并不在场。
他并不觉得,因为有的人和他是同班同学,因为和他是室友,就必须对他怀有善意,就必须帮助他。
他从不屑那些可笑的同情,也并不会因此产生多大的感激。
但那好意,他心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