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帝转头看向二皇子,沉声道:“哦?”
二皇子不敢置信地看向费纵英,费纵英毫不顾忌二皇子那想要剐了他的目光,道:“回陛下,臣在昭德殿内,发现了一些陌生内侍,臣去问了内侍省与禁卫统领,发现这些人既不是内侍省派去伺候的内侍,也不是二皇子的亲卫。”
“问过后才得知,这是因为二皇子腿脚不便,苏德妃求了陛下恩典,亲自为二皇子挑选送去的内侍。臣便觉得不对了,又与禁卫统领去搜查了德妃娘娘的寝殿……果不其然,臣在其中居然搜到了藏匿的弩箭与弓弩,还有暗器与毒药。”
“臣之前一直觉得蹊跷,秋猎开始之前,有禁卫清场巡视,皇家猎苑,刺客是怎么混进去的?”费纵英冷笑着看向二皇子,道:“却原来是二皇子带进去的。”
“二皇子身体不便,唯有殿下在秋猎时乘马车,马车刚好可以藏匿弩箭。而且殿下开猎后一直留在后方,带去的内侍却不少。这些内侍脱下外袍,怕是就可以成为刺客,潜入林中。”
二皇子张了张口,正想辩解,费纵英便挥手让骁卫把弩箭带进来,道:“陛下请看,这弩箭与那刺客所用一般无二。”
“费纵英!”二皇子怒极,他焦急地看了看那弩箭,又看向了仇应,仇应居然低着头沉着脸不看他,他又望向自己的母妃,发现苏德妃和他一样震惊又不敢置信。
“不仅如此,”费纵英缓缓道:“臣与禁卫统领,还在二皇子的寝殿,搜出了一种药物,经过太医认定,可使马匹受惊发疯。”
费纵英言下之意已经明了,秋猎刺客的事是二皇子和苏德妃合谋,二皇子身边的内侍其实是潜藏起来的刺客,他还曾经对叶柳园的马匹下药致使叶柳园惊马落下腿疾,而苏德妃则利用后妃寝宫这一便利条件帮着藏匿兵器。
“这……这不可能!”苏德妃跪倒在地,惊恐地辩解道:“这不可能!嫔妾一介深宫妇人,如何能拿到那些弩箭?嫔妾的儿子虽然沉默寡言,但心性良善,绝不可能给七皇子的马匹下药!”
“这是诬陷!是诬陷!陛下明鉴啊!”
苏德妃那温婉和善的面具轰然被打破,曾经唱作俱佳的哀伤变成了真情实感的惊恐。
而二皇子反而沉默了,他阴毒地看向费纵英,又转头看向跪得笔直、仿佛山岳一般不可动摇的太子。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看不清的,既然骁卫的副统领仇应能是他们的人,那骁卫的统领费纵英为何不能是太子的人?而且,也许不仅是骁卫统领,禁卫或许也有太子的人。
这时他才感觉到一种巨大的恐怖,谁都没有考虑过费纵英是太子的人,因为那可是骁卫啊!骁卫是叶帝一手设立,是他豢养的猎犬,谁都可能卷入党派之争,可骁卫不能。
苏家与左丞相一派,为了让仇应倒向自己一派,甚至让静平公主嫁给他哥,又让仇应娶了他们一派的家中的贵女。
可骁卫统领费纵英,还有宫中禁卫,居然是太子的人。
二皇子此刻只觉得恐怖与荒谬,这意味太子几乎一手掌握了宫闱。
叶帝想要打压自己这个渐露锋芒的儿子,如同老迈的狮王打压年轻的雄狮,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狮群早就慢慢倒向另一边。
前朝有赵右丞与他的门生虎视眈眈,后宫有赵皇后经营成一片铁桶,又有骁卫做耳目喉舌,禁卫与亲卫为左右臂膀,二皇子闭了闭眼,太子羽翼已丰、大局已定,皇位已是他囊中之物,如今谁都无法阻拦他了。
辩解已没有用处了,今日的搜宫,也不过是太子布下的局,等着他与苏德妃自己跃入翁中。
二皇子想到此处,他踉跄着走出来,尽管他极力控制了,天生跛足依旧让他难以维持皇子的威严和体面,他没有跪下,而是站着忽然失声笑了出来,他道:“七弟惊马一事,却是我所为。”
说道这里,二皇子面露狰狞之色,咆哮道:“是啊!他是父皇您宠爱的幼子,玉雪可爱、聪明伶俐,所以他受万千瞩目、坐拥无数宠爱。可我呢?我的母妃是德妃,出身蓝桥苏氏,我是父皇的二皇子,是仅次于太子的您的第二个儿子。”
“但就因为我天生跛足,因为我不能修习骑射,所以连三皇子那个蠢货都能骑在我头上侮辱我!连他收到的目光都比我多!甚至他的母妃都能一跃成为贵妃,明明只是个小小兵部尚书的女儿,却能压过我母妃一头!”
“没关系,没事,我知道老三那个蠢货不得父皇的心意,他再怎么自命不凡,也得不到父皇的宠爱。可小七能啊,叶柳园能啊,因为他是父皇从臣子那里抢来的挚爱生下的孩子,是幼子,是个没有先天不足的孩子!”
“父皇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我恨太子比我早生一步,我恨老三那个蠢货都能压我一头,我很小七明明是个骄纵小二却备受您的宠爱!我什么都恨,什么都恨……可到头来最恨的却是您!”
“我恨您为何因为我先天不足便厌弃我,老天不与我的,您也不与我。我恨您为何偏宠淑妃和小七,更恨我在宫中形如幽魂!”
“这么说,你认这都是你做的?”叶帝沉声问道,积蓄多年的威仪压向二皇子。
二皇子明明在笑,可发出的声音却像是在哭,他道:“今日儿臣便将一切都说得清清楚楚,儿臣是恨这一切,所以儿臣给小七的马匹下药,让他也被惊马踏断双腿,尝一尝我生下来便一直都在尝的滋味。儿臣也恨三皇子,所以在仇应与三皇子结怨时,推波助澜暗示他可以公报私仇,借口搜查刺客嫁祸于他。”
“但儿臣,绝对没有安排秋猎时的刺客,母妃也对儿臣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她宫中藏匿的弩箭是被人陷害的,该认的事儿臣都认,但不该认的儿臣一点都不认。”
“二皇子。”费纵英道:“虽然臣体谅您爱母回护之心,可……这弩箭……确实实是从苏德妃宫中搜出的。”
“你闭嘴。”二皇子看都不看费纵英,伸手指向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内侍,对叶帝道:“父皇,看看那个老内侍,父皇的妻可不一定是您的妻,父皇的儿也不一定是您的儿。儿臣不认秋猎刺杀一事,父皇不妨好好想想,这究竟是何人所为!”
言毕,二皇子居然上前忽然从骁卫手中夺过呈上来的弩箭,费纵英瞳孔猛地放大,大吼道:“护驾!阻止二皇子!”
“等等!”叶帝察觉出不对,大吼道。
然而,二皇子却没有攻击任何人,反而反手,将弩箭狠狠扎入自己心口。
“儿臣……此命作证,绝无……虚言。”
话毕,人便委顿倒地、断绝了生息。
跪在一旁的苏德妃茫然地看着二皇子,良久才反应过来刚刚电光火石那一刹那究竟发生了什么,疯了般扑到二皇子身边,凄厉地哀嚎道:“尘儿,母妃的尘儿!啊!母妃的尘儿啊!”
叶柳园也被这一系列变故惊呆了,谁能想到二皇子居然这么决绝地在叶帝面前以命自证,而且刚刚他那一段话,着实爆出了不少惊雷。
原主坠马是二皇子做的,秋猎刺杀却不是他做的,那问题来了,秋猎刺杀到底是不是太子做的?
第75章 稗官野史(十五)
如今立政殿内因为二皇子的死已经一片混乱,太子趁机拉叶柳园起身。
叶柳园站起来时一个踉跄,腿已经疼到让他站不稳了,差点又跪下去。
叶帝的神色难看到了极点,虽然搜宫搜出了很多不利于二皇子和苏德妃的东西,但叶帝没想过要杀二皇子。
毕竟苏德妃的父亲是权倾朝野的左丞相,二皇子也是在三皇子死后,唯一能凭借母家牵制太子几分的皇子。
事到如今,二皇子死了,三皇子也死了,四五六皇子早已夭折,叶柳园又和太子一条心,剩下的都是他和一些美人采女厮混生下的幼子。不说尚且年幼,单是出身与母家都与太子是云泥之别。
这意味太子一家独大,叶帝没得可选了。
这对一位老迈的帝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除非他真能下定决心彻底放弃太子,转而扶持年幼的皇子。这对整个国家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朝野都必将为之动荡,况且那还未成年的幼子,也看不出心性与能力。
一旦叶帝真的选择放弃太子,那也就意味着将整个国家压在几个稚龄小二身上,赌他们成年之后,是否能够拥有足够做帝王的心性与能力,赌他能不能压住苏氏与赵氏两大门阀。
看上去无论如何,叶帝似乎都不可能放弃太子。
但……叶帝将目光移到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内侍身上,叶柳园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一般来讲当然不可能,但前提是太子真的是他的亲子,如果不是他兄长的孩子。
“疯言疯语,本宫看德妃与二皇子,怕是已经疯癫了。”赵皇后看都没有看那个老内侍。
淑妃垂眸,道:“二皇子认下陷害小七,却不认刺杀陛下,那是因为弑父杀君是要诛九族的大罪,他为了他母妃和苏氏一族,当然不敢认。临死前的狂言和自绝一事,都不过是他千方百计想要转移视线,保全他的母妃和母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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