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撒兹看了一会儿,直起身,大发慈悲般道:“上来,跟我来。”
叶柳园闻言温顺地上了楼,跟着阿撒兹进了一间空房间。
这间空房应该是用来招待造访者的客卧,房间内的布置是完全根据人类来的。房中没有棺材,而有一张大床。
阿撒兹走过去坐在那张大床上,对叶柳园伸出手。
这场景让叶柳园瞬间回想起了昨晚,在他的私宅中,他对欧珀用的也是这样的姿态。
叶柳园沉默地走过去,却没有像欧珀那样柔顺地跪在他脚边,将自己柔软的脸颊放在阿撒兹的手上。他只是沉默地站在他身边,瘦弱苍白的身影伶仃得可怜。
这让阿撒兹回想起了刚才那一幕,咄咄逼人的神官和血猎,在一旁看着却没有开口的同族,还有那些污蔑与指责。
“很抱歉吵醒您,这次的事情是我处理不当。”他的后裔站在他面前,还在说这样的话。可那双带着倔强的双眼,依旧是亮着的。
阿撒兹分得出来叶柳园是假意迎合他还是真的觉得自己无能,他的小后裔是真的在自责,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
已经足够好了,十三年前他给了他初拥,也给了他选择的机会。叶柳园在毕业后到铂金市,无论是雪莱集团还是铂金市的血族事物,都处理得很好,没有人找到他这里来让他为自己后裔的无能负责。
今天发生的事不是他的错,他还这么小、这么虚弱,而他的敌人是那么凶恶、步步紧逼。
阿撒兹在不自觉得给叶柳园找好了借口,完全忘了叶柳园回怼彼尔德时的牙尖嘴利。
“不是你的错。”阿撒兹放下手,道:“那个神官,来找你,也许是想和你合作。你可以利用他,及他身后的教廷。”
合作?
叶柳园猛地抬头看向阿撒兹,刚刚彼尔德对说的话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
怪不得,在他说彼尔德应该将事情交给人类警方,按照人类规则行事时,彼尔德会那样高声反问他。
想想这也是可能的,血族和教廷固然在过去是对立了,可……毕竟时代变了不是吗?
在人类世界,随着科技的发展,教廷也早就失去了过去的荣光和权力。教廷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人类的信仰上的,信仰,一方面来源于对天堂的渴望,另一部分则来源于对地狱的恐惧。
教廷想要和血族合作,想要让血族重新回到大众眼前,可以从公开这次的凶杀案开始。紧接着,普通民众会意识到夜晚潜伏着怎样的恐怖。
人类会寻求教廷的安抚和帮助,教廷则可以从这个过程中,重新夺得信仰和权力。而血族……血族又能获得什么呢?让人类恐惧黑夜,然后让黑夜重新属于血族吗?
怪不得彼尔德想要激怒他,让他拒绝配合人类的调查,最好把他们扫地出门,这样事情才会越闹越大。
但叶柳园转念一想,阿撒兹对彼尔德和那个血猎下手那么重,无视人类和血族见的默契,甚至点明自己不需要遵守共存协约、展露力量,不就是拒绝教廷递过来的橄榄枝吗?
“父亲?”叶柳园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撒兹像是先一步猜到他想问什么一样,道:“黑夜,本来就属于血族。”
叶柳园沉默了。
黑夜本来就属于血族,和教廷合作,激发普通人对黑夜和血族的恐惧,使得人类缩减夜间活动,将黑夜重新还给血族。
这说的好听,可问题在于黑夜原本就属于血族。
在共存条约的基础上,血族生存是要靠成年人类定期献血组建的血库提供食物的,激发两族间的矛盾,固然可以让缩减人类的夜间活动,可也会影响到血族食物的供应。
而且黑夜本就属于血族,教廷想推血族出去激发普通民众的恐慌,给出的筹码居然是原本就属于血族的东西。
这样看,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利用。
阿撒兹看清了这一点,傲慢的古老者则狠狠教育了一下年轻的神官和血猎,告诉他们有些野心在绝对力量之下不过是笑话。
在阿撒兹生活的年代,大地上还活跃着不少的半神,唯一需要遵守的规则就是力量。
短命种就是这一点不好,太过于短视,根本不清楚时间和血脉带给阿撒兹这样的存在的力量和傲慢,而他们也必须为他们的轻视和可笑的野心付出代价。
“是我没有看出来,也没有理解……”叶柳园垂下眼,一副黯淡的模样。
阿撒兹看着他越发显得脆弱的身影,却在想,这哪里是他的问题呢?毕竟叶柳园还小,转化为血族才十三年。
短短的十三年,在阿撒兹眼里他还是个再小不过的后裔,看不懂这背后的尔虞我诈也是应该的。
“好了,与其说这些,不如跟我解释一下,你昨晚去哪里?进食了吗?”阿撒兹伸出一根手指,道:“想好再回答,你昨晚奉与我的血食里,掺杂了别的猎物的味道。”
叶柳园与那双魔魅般的双眼,隐隐约约看到那双眼中翻涌的暗红色的光。那双眼,像沉积多年的血海,粘稠又深沉,引诱着对视的人一步步陷落其中。
叶柳园不自觉地开口回答:“是的,父亲,我昨晚出去狩猎了。”
第49章 黑夜的新娘(九)
不出所料的答案,力量越强的血族越可以从血液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阿撒兹在那杯血入口时捕捉到了另一个人的血的味道,也察觉出了里面蕴含的一些信息——有先天性疾病、年轻但称不上纯粹干净。
在饮用叶柳园第一杯血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后裔一直只饮用血库中的血,从来没有亲自狩猎过。他原本认为叶柳园作为血族来说还算年轻,转换时间不长,克服不了狩猎人类的心理障碍也是可以理解的。
按理来说,作为他的‘父亲’,自己的后裔第一次狩猎,他应该觉得他长大了,如果是宠爱的后裔,他甚至应该感到开心才是。
但阿撒兹却很不愉快,在今晚用餐时,他有一种食用了劣质食物的感觉。
不愉快,所以他今晚根本没有休眠。他不是叶柳园这样虚弱的新生血裔,他不需要每晚都休眠。
所以看见那两个的咄咄逼人的神官和血猎,心情本就不美妙的阿撒兹直接动手惩罚了他们。
阿撒兹向叶柳园伸出手,选入蛊惑状态的叶柳园不自觉顺着他的动作倒在他怀里,双腿岔开跪在床上,整个上半身完全投入阿撒兹的怀抱。
细白的脖颈就在眼前,阿撒兹眼中翻涌的红色越来越明显,他伸出一只手,冰冷的指尖划过眼同样冰冷的皮肤。想起这之下流动的血液是多么的美味,他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一种极度的渴望冲击着他的意志。
被自己的父亲蛊惑了叶柳园瘫在他怀里,温顺又全无反抗,这是一种标准地被血族狩猎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猎物沉溺于虚幻之中,完全任由血族宰割。
阿撒兹不是那种克制欲望的人,细白的脖颈就在眼前,他的双眼完全变成了猩红色,他露出森白的獠牙,完全撕破贵族的虚假皮囊,露出猎食者的本相。
森白的刺入叶柳园的脖颈,阿撒兹贪婪地吞食着后裔的鲜血。
对叶柳园来说,那一瞬间脖颈处皮肉被刺破的痛苦过后,从脖颈处蔓延开来的就是另一种战栗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的都是感官上的极乐,他好像被卷入一片温暖的汪洋血海中。
他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在发热,像岩浆一样流淌而出。沸腾的陌生而新奇的欲望和快感,让他苍白的皮肤蒙上了一层病态的潮红。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有了一种变回人类的错觉。他觉得自己是火热的、鲜活的、快乐的,这些形容词,和隐匿于黑暗中的冰冷的吸血鬼完全扯不上关系。
血族怎么可能是有体温的呢?他们的身体如死尸一般冰凉的,心脏早已不再跳动,因此也不可能再为某个特定的对象而跳动。
所以快乐是假的、热情是假的、爱也是假的,他们被永远地遗弃在冰冷的虚假中,永远背负着来自于血脉中的诅咒在大地上流浪,他们是人间的利维坦*。
原本是人类的原主在变为血族后从没有后悔过,因为他作为人类的人生比血族还要可悲、还要不堪。让人不成其为人,那就无从谈起眷恋作为人的那段回忆。
和叶柳园不一样,他至少曾经是个正常的人类。虽然和他相伴的也都是孤独、痛苦,但他也得到过真切的爱、有过人的体温,至少在现代社会有尊严地长大了。
所以叶柳园和原主迥然不同,被吸血带来的错觉和快感对他来说是致命的诱惑,他就渐渐沉迷下去,在极乐与温暖中慢慢被抽干生命的本源。
随着血液的流出,叶柳园越来越觉得昏沉,渐渐无力支撑眼皮,视线垂落下来,恰就落在阿撒兹的手上。
阿撒兹的手上戴着一枚红宝石权戒,椭圆形刻面切割工艺,完美对称的八芒星开面,既像火焰流动、又像鲜血潮涌的火彩……
这枚戒指刺痛了叶柳园的精神,瞬间拉出原主的记忆。在改变原主命运的那个晚上,原主就是走进了一家刻着“红宝石”印记的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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