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为何我能从你的叫声中领悟你想表达的意思,奇怪为何我并不因为你的古怪而惊讶。”
“咪……”
“于我而言,你不只是四哥的托付。我的心告诉我,我喜欢你。”
合上盖子,张玉凉直起身,仰头向程澹淡然一笑。
程澹跳上他头顶,又轻盈跃至他肩上,尾巴圈着身体躺下。
你的心会告诉你许多事,这不过是其中之一。
张玉凉揉揉他背上的毛,继续收拾。
次日一早,一辆马车载着三大箱子的东西和程澹、张玉凉、篷歌三人驶出皇宫。
张玉凉选的宅子离皇宫只有两条街的距离,依然在帝都中央的位置。穿过天机长街,左数第二条青瓷巷是皇家制瓷处所在,也是张玉凉府邸的侧门开处,早已有管家带着数名仆人等在那里。
抱着程澹下车,张玉凉回身欲扶篷歌,小姑娘却已提着裙摆跳了下来,动作比他还敏捷。
“六公子,十五姑娘。”管家率众仆向二人行礼。
“篷歌,你先随他们进去,挑一个自己喜欢的院子住下。”张玉凉拍拍篷歌的头,“我带团团四处走走。”
“好,中午我给哥哥你做酸笋鸡丝面。”篷歌说着,托起程澹的两只胖胖的前爪,“还有团团的鱼丸。”
“喵!”
程澹抬爪挥挥,以示告别。
一人一猫相携走出青瓷巷,与街道上的行人汇成一道川流,行过浮世绘卷。
“喵?”程澹拿头顶了一下张玉凉的下巴。
“我们先去一趟百代书院。”张玉凉走上拱桥,对面垂柳青青处,便是他所言之地,“那里是我幼时读书识字的地方,虽恩师已逝,但我有几位好友学成后便留在书院教书,我想去看看他们。”
程澹点个头的功夫,他已经走到书院门前。
百代书院的牌匾掩映在梅花疏枝之下,水波般错落的光影沿着门口一路蜿蜒入内。
张玉凉轻车熟路地穿过书声朗朗的庭院,行至湖畔,忽然眼神一凝,将程澹放到身旁低矮的柳树下。
“团团,你在此地等我,我去去便回。”张玉凉抚着他的脑袋说道。
程澹乖巧趴下,抬头眨巴眨巴眼睛。
张玉凉轻笑一下,转身踏上湖面浮桥,不一会儿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清晨薄雾之间。
被留在原地的程澹百无聊赖,扒着一根柳枝在地上划拉。没过多久,头上突然投下一道影子,正好将它完全笼罩其中。
程澹停下手上的动作,疑惑地抬头看去,就见一位白发学者手持竹卷,立身于旁。
他着一袭白衣,面容年轻而俊美,一头白发也不显得突兀。长发高高束起,发尾柔顺地垂在胸前,衬得他眉眼柔和,气质温平。
“你是……四公子的猫?”学者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他,“我认得你,四公子曾唤你团团。”
从他身上没有感受到恶意,程澹任他摸了两把,歪头道:“喵?”
学者随意在他身边坐下,不介意他是猫,用与人交谈的口吻道:“我是四公子与六公子的好友,不过因为我留在书院里教书,所以与他们许久未见了。”
他的手搭在身侧,指尖泛着玉白色泽。程澹低头看了看,抬起一只爪子轻轻搭上去。
“你在安慰我吗?”学者平静地反握住他的爪子,“无妨,四公子求仁得仁,六公子脱离漩涡,我不难过,反而替他们高兴。”
“喵……”你看起来不像高兴的样子。
“哦?我看起来不高兴吗?”学者微笑反问,“或许是还未真正走出来吧,过几日便好了。”
程澹一惊,诧异地看着他。
继张玉凉之后,第二个猫语满级的人出现了,这有来有往的对话搞得他都怀疑这学者有什么特殊能力了。
“不必惊讶,我天生便有与草木鸟□□流的能力,只是多数时候,人们都觉得这是我的臆想。”学者温声解释道,“但如你这般有如此浓郁的灵性的猫,我亦是第一次见。以后,我不向他人提及你之特别,你亦不必对我的能力太过惊疑,可好?”
望着他温柔的眼,程澹不由自主地喵了一声,答应下来。
“子缘,原来你在这里。”
张玉凉的声音蓦然响起,程澹和学者不约而同朝声源处看去,就见方才走向桥对面的他又沿原路缓缓走回。
他笑吟吟地看着学者,目光一转,落到与他手爪交叠的程澹身上:“怎么,你想拐走我的猫?”
※※※※※※※※※※※※※※※※※※※※
感谢在2019-12-20 11:47:01~2019-12-21 21:1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茶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音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史书有云
程澹仰着脑袋,看看张玉凉又看看身边的学者。
原来张玉凉方才去找的人就是这个学者吗?
正想着,张玉凉突然弯腰将他抱进怀里,轻轻捏着他的耳朵道:“团团,他叫扶子缘,是我和四哥多年未见的好友。小的时候,我们三人一起在百代书院求学,建立起了还算深厚的交情。若非有他,四哥死后,我还不一定能从夺位那个大漩涡里脱身。”
程澹惊讶又好奇地看了过去,见那白发学者依然淡淡地笑着,平易近人却也有些疏离,与张玉凉平时待人的感觉十分相似。
“四公子走了,我总要替他护住六公子你。”扶子缘伸手摸了摸程澹的后背,“六公子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玉凉一手环抱程澹,一手拉着扶子缘坐下。
“我已出宫立府,以后将会远离朝堂,不再过问朝政之事。”他轻抚着程澹柔软的耳朵,语调不疾不徐,从容不迫,“父皇先前问我未来的打算,我考虑良久,最终决定回到书院来,像你一样当个教书先生。”
程澹蹲在他曲起的膝盖上,耳尖直愣愣地竖着。
扶子缘眼睫低垂:“这是六公子发自内心的选择,还是被逼无奈的将就?”
“有区别吗?”张玉凉微笑着反问,“将就也是选择,选择也必然包含了一部分的将就。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顺心。”
扶子缘的眼睛弯了弯:“好吧,既然六公子心思已定,下午待院长到书院来,我会替你将此事告知院长。”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事想请你相助。”张玉凉撸猫的动作顿了顿,一向淡然的语气变得有点犹疑,“我想借阅书院藏书楼里有关史料的藏书。”
闻言,扶子缘心念一动:“六公子莫不是想修书?”
“确有此意。”张玉凉眯了眯眼,沉吟道:“时国立国至今已有两百余年,史官虽有记载诸多重要事宜,却不甚详尽,故而我有修一部时国史书的想法,需要搜集整理史料。”
扶子缘边听边点头:“既如此,借阅藏书没问题,想来院长若是知道六公子之志,也会十分高兴。”
“那从明天开始,我便要常驻书院了。”张玉凉微微笑道。
“六公子能回归书院,专心修书,也不枉昔年老师对你的深厚期望。”扶子缘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一袋子玉瓶街的烤酥饼,掰下一块喂给程澹,“对了,方才忘了问,六公子在宫外的府邸建于何处?”
烤酥饼很香,咸甜正好,程澹吃了一口便停不下来,专心致志地盯着他手中的饼等他投喂。
张玉凉好笑地揉揉他的脑袋,回答道:“在青瓷巷的杏树底下,侧门就开在你家院子对面。平常无事,我们可以一起品茗对弈,谈天说地,虽然不及宫里生活富贵,却胜在自在悠然,不受拘束。”
“六公子对荣华权势看得如此分明,也是豁达。”扶子缘给程澹喂完一块烤酥饼,收起纸袋,轻轻拂去指尖的碎屑,帮他将胡子上的也一并捋掉,“既然六公子如此说,那我今夜便登门拜访,与六公子一谈修书之事,如何?”
张玉凉颔首:“自是扫榻相迎。”
到百代书院来的目的达成,张玉凉抱着程澹起身辞别扶子缘,又沿着原路离开了书院。
……
现在离中午还早,回府去亦无事可做,张玉凉想到程澹很喜欢扶子缘刚才喂的烤酥饼,便绕路去了书院东面的玉瓶街。
程澹蹲在他肩头舔着爪子回味烤酥饼的味道,没怎么注意他行走的路线,直到闻到那股熟悉的甜香味才讶异地抬头四顾。
“你不是喜欢烤酥饼吗,正好店还开着,我们买一些带回去,也让篷歌尝尝。”张玉凉回头对他笑道,“我在宫里的时候,常听人提起玉瓶街的小吃十分美味,除了烤酥饼之外,如果你还喜欢或者想吃某一种,记得要告诉我。”
程澹眼睛一亮,压低耳朵凑过去蹭了蹭他。
张玉凉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
玉瓶街很是繁华,各个地方的小吃汇聚于此,香气萦萦绕绕,长久不散,引得众多游人旅客驻足,热闹非凡。
张玉凉从街头一路慢悠悠地行向街尾,不一会儿,手上便多了两串糖葫芦和一袋烤酥饼。糖葫芦是他给程澹和篷歌买的,此时程澹正趴在他肩上啃着一颗山楂,嘴角两边沾满了红红的糖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