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抬手,绷,乌鸦尾巴上残存的一根羽毛也与它说了再见。这回彻底秃了——
乌鸦不可置信地用豆豆眼盯了莺一会,用翅膀遮住脸哭起来“我看到我以后的生活,毫无曙光。你们两个,是魔鬼!”
莺毫无愧意“秃了更好看。”
“呸。夫唱妇随,毫无节操。”乌鸦决定揭发奚白的种种丑恶行为,让闷骚主人里子掉光,大不了同归于尽,你不仁我不义!
“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坏事儿吗,他…”乌鸦凑到莺耳边嘀嘀咕咕,话还没说完,一只苍白的手就越过莺把它揪起来。
“我干了什么坏事?”奚白漆黑的眼睛盯着乌鸦,面无表情的样子,强烈的威胁。
乌鸦害怕地缩了缩脖子“算起来我还是你爸爸…”
奚白放开他,神情莫测地拿出一个黑色盒子。
“你是我爸爸好吧,倒霉儿子…”乌鸦梗着脖子说。
阿黛拉和艾尔玛两个小姑娘满怀好奇地登上列车。
“好亮啊,好漂亮。”阿黛拉感叹,这富有规则感的结构无论怎么看都精巧的令人惊叹。和矮人粗犷的风格完全是两个极端。一种简洁流畅,一种粗犷粗糙。
艾尔玛则满怀警惕地龇牙,在她看来这辆列车像是一条巨大诡异的蟒蛇,她们现在正在它的肚子里。
最后是亚当和他的骑士团,他们面对这东西既敬畏又迟疑。骑士们将亚当围在中间摆出保护的姿势。
亚当握住神像祈祷,最后得到的旨意是没有危险。没有邪神不详的气息。眼前的只是一件构思精巧的魔导器。
同时神明似乎对这东西很感兴趣,隐约表达了将这东西带回教廷交给教皇的意思。
有了神明指示,亚当又给自己和所有骑士附加了圣光术,这才踏上列车。
无人操控的车门在他背后缓缓合上。他难以抑制想到自己现在就如圣典故事中走入地狱大门的天使,门在他背后合上,而他正被地狱吞噬。
规则之神,是什么样的存在?
几个神职人员当然不敢随意触碰邪神地盘的东西,因此他们都直愣愣站在列车走道上,像一群金色人形立柱。
魔导女仆推着推车走到他们面前,弯腰行礼。正面着她的骑士如临大敌,抬起盾牌挡在面前。明明他的体积几乎是女仆的两倍,现在却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
他当然见过魔导傀儡,却没有一个如眼前的这个一般,眼神富有高级智慧生物的灵性,一举一动都像一个人,而不是一堆刻画着魔导纹的金属。
比如她现在看着骑士紧张的样子居然笑了起来,带着女性的柔美狡黠。却让骑士浑身发寒。
亚当挥手,圣光术照在女仆身上,她神情自如地直起身推走了推车。这证明她不是恶魔之类的黑暗生物。
列车启动了。它平缓无颠簸,迅疾如电。两侧打磨光滑的石壁很快消失,列车驶入黑暗幽邃的洞穴,只有车厢内的灯光亮着。
“欢迎来到地底旅行。克里斯蒂娜号下一站,灰山城堡。”女仆的声音在车厢响起。
“你们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教廷在终点站。”奥斯塔说“如果有需要可以呼叫女仆,她会送来你们需要的。”
几个“犯人”拷着手铐,自在的像回了家。反而是押送者浑身不自在地在走道上呆愣愣站着。看起来有种诡异的角色倒错感。
亚当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你在教廷地底挖了洞。”
奥斯塔扶眼镜的手顿住“被发现了啊。”他微笑“不仅仅是教堂地底,是整片大陆地底。克里斯蒂娜可以去到地面的任何地方,任何。”
亚当对惊讶已经麻木了,他在奥斯塔对面坐下“可以为我讲一下规则之神吗?”他突然对这位神明前所未有的好奇。
“祂是一切的源头,一切的组成。所有事物都在祂里面运行。祂比最古神更古老,祂是万物之父。”奥斯塔神情骄傲地说。
“这或许太空泛。”亚当说。
奥斯塔镜片后的眼睛迸射出神光,他起身,摘下单片眼睛拿在手里。
“为什么一松手,物品就会落在地上。”他说着松开手,镜片就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为什么我们可以行走?克里斯蒂娜可以向前?”他说着走了几步,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亚当“为什么你会发光?为什么神明比人类强大?魔力,元素,从何而来?它们如何行动?”
亚当被问懵了,这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这就像人生来应该吃喝一样,没有为什么。但,为什么呢?
奥斯塔看出了他的迷茫,他嘲笑道“圣子殿下,好好用你满是圣典教条的脑子想想。人类不应该被那些愚蠢的神明束缚了脑袋,这个世界不是神明的赐予,他们只是稍稍比我们强大一点的另一个种族而已!”
亚当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只感觉从前在心底模糊的影子突然清晰。像黑暗中的人陡然抓住了一束裂缝中的光。
从前他一直为之努力的,他要推到君权神授,他要将王权和神权分割开。但同时他心底对神的敬畏仍干扰着他,蒙住了他的眼。让他软弱胆怯。但现在,奥斯塔的话令他陡然醒悟,
神,不过是强大一点的另一种种族,没有那么伟大。
人,应该睁开眼看世界了!
莺也为奥斯塔的演说些许动容,他看向奚白问“规则之神…”
那一定是位富有智慧远见的智者。
“哦。是他自己。”奚白说“他自封的。”
第121章 游吟诗人的屠神之刃(16)
自封为神?这种操作即使是厚颜无耻的初代教皇亚历克斯也干不出来!
莺觉得自己需要用新的眼光去看待白的这位朋友了。
他无可置疑是个天才, 也是个疯子。
白呢?白又正常吗?
莺看着奚白, 他浑身笼罩在斗篷里, 侧脸打下浓重的阴影, 雪白和黑暗形成强烈的对比, 流露出惊心动魄的邪恶感。
奚白感觉到什么,侧过头,神情冷漠。但目光切实地落在莺身上, 认真地注视着。黑色瞳孔中映出他的影子。
白总是这样,看似冷漠, 温柔总是体现在一点点细微的细节里。他也喜欢我。莺有感觉, 只是不太确定。
“看什么?”奚白问。
“看你。”莺支着下巴, 碧绿色眼睛眯起“我停在你的枝头上,你什么时候可以刺穿我,让我为你流血?”
刺穿?!
奚白扭过头去,捂住鼻子。淡淡的血腥味飘出。
单身太久的男人真的经不起撩,尤其当放浪的游吟诗人总是如此容易说出轻佻挑逗的语言。
奚白觉得心底有一把火在烧, 要把自己烧成灰烬, 要把不可言说的恶念通通释放出来!
莺步步紧逼, 他压低声音诱惑着奚白“我想唱给你听…”
一只苍白的手陡然扼住他的脖子, 奚白转过脸, 五指不轻不重地捏着莺的脖颈将他抵在椅背上。他垂眼,漆黑睫羽下,漫不经心又邪恶。
苍白修长的骨节拨弄着精灵欺负的喉结,时轻时重地按压挑动。冰凉的指尖如刀锋横在致命处, 莺喉结动了动,这该死的致命诱惑。
“嘘。”刺客轻声说,像怕吵醒了什么“他快醒了。”他竖起手指抵在唇前“不要把他叫醒。”
伴随着他的话,莺的心脏开始紧张地跳动,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苏醒。无形的网将他的四肢心脏锁紧——
危险的源头就来自眼前的人。
奚白微微勾起唇角,弧度很小,小到莺几乎以为这是错觉。
下一秒,奚白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后退中那张漂亮的脸重新被阴影覆盖。
“乖。”
莺耳尖泛起红晕,乖乖点头。
两小时转瞬即逝,期间圣子亚当俨然已经将奥斯塔当做了老师,眼中满是崇敬。
他对教廷向来没有多少尊敬,相反因为王储的身份对四处掣肘的教廷早已厌烦。但出于光明神的威慑他将反抗欲收敛的很好,当他发现可以与光明神对抗的方法后对光明神的敬畏也不剩多少了。
毕竟是天生的上位者,服从只是蛰伏,不甘与反抗欲刻在骨子里。
又或者,不服从的野性从来流淌在人类这一种族的血脉里。
“教廷站到了。祝各位旅途愉快。”傀儡女仆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所有人走出车厢,前方一个圆形平台散发着蓝光。那是可以将人托举出地面的魔导阵。
“等等。”亚当在魔导阵边缘停下脚步,他转身面对自己的骑士团。金色眼睛温和悲悯“秘密应该被埋葬在墓地里。”
骑士们没有丝迟疑地摘下头盔,横剑割断喉咙。血顺着剑身流下,滴滴答答在地上汇聚成血泊。
亚当这才踏上魔导阵“我们合作。我可以把圣物交给你们。”
“条件?”奥斯塔问。
“帮我刺杀教皇。”亚当金色瞳孔中杀意蔓延。那些伪装的虚伪神性消失后,暴露出来的只有真实的人性,作为王国继承者的赤,裸裸野心。
“成交。”奚白抬手,乌鸦落在他指尖。斗篷下深渊般的眼睛盘旋着压抑的风暴。正好,他也有一些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