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啊……”苏子玦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张岳青迟的脸,“之前那是何人?”
【江惟丞,此次人间战争华夏国的先锋将军】
正说着,大帐忽然被掀开,外面的阳光一下子便照了进来。掀开营帐的人逆光而站,苏子玦一时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也基本可以确定,这人和之前自己看到的脸完全不一样。
江惟丞看到苏子玦一时也有些愣,但下一刻便回过神来,将帐帘放下,进来卸去了一身的甲胄:“你醒了啊。怎么称呼?”
“在下苏子玦。”苏子玦问到。“不知阁下是?”
“我叫江惟丞,昨日见你晕倒在战场上,就给你带了回来。”江惟丞还真是少见得坦诚,苏子玦还没问,就已经一五一十全都交代了。“看你的样子该是个书生吧,来陇右做什么?”
“我……我来找人……”苏子玦搪塞道。
“找谁啊?我这里有军中的名册,你可以跟我说说。”江惟丞卸好甲穿上了一身武者的常服,坐到了一旁的塌上,“是生是死也好过你去战场翻找,若是被敌军撞见可就算是死得冤枉了。”
“如此……多谢将军了。”苏子玦思量了一瞬,便决定征用主角的名字,反正身为主角,普天之下绝对不会有人和他同名的,“在下要寻之人名为岳青迟,乃是世交家的一位弟弟。就是今年入伍的。”
“好,我见你投缘,便给你寻了这位弟弟。这几年战事频繁,大多数人有来无回,你这位兄弟若还在世,找出来这说不准就是你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江惟丞说着招呼人拿来了名册,不一会儿,有人陆陆续续抬上来几箱子书页,江惟丞就埋在灰尘里开始翻翻找找,“战事频繁,见过兄弟之后还是早些回去吧,你们读书人在这陇右是吃不消的,昨日我只是喊了一声,倒是将你吓得晕了过去,实是对不住。”
“实不相瞒,我昨日晕倒前似乎是见到了家弟,将军当时身边跟着得是何人?”
“你许是累晕了,昨日战事刚停,大将军带着人马去追残寇,我是自己一个人偷偷跟上去的,然后也是赶巧了,才救了你回来。可没跟什么旁人,你怕是思弟心切,看错了罢。”江惟丞一边翻找一边说着,可这话说出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回音,他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却见营帐内空无一人,方才就站在自己眼前的白衣书生此时哪里还有踪影。
……
苏子玦回到玄凌宗已经是傍晚了,此时距离他离开也已经有十天,之前在人间战场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主角的幻觉,想来也是和这个有关。没办法,他家的孩子似乎有一些过于粘人了。
刚到了云台峰,苏子玦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望着他这个方向的主角,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一种望夫石的既视感。
“你在这里做什么?”苏子玦飘然落地,问到。
“徒儿在此等候师尊回来。”岳青迟显然被苏子玦惊了一下,但过后还是依旧乖巧,见到苏子玦后小跑几步走到他身边,抑制住自己想扑倒师尊怀里的欲望,规矩地自觉站在里苏子玦还有几步距离的地方。苏子玦还真没想到主角竟然会这么眼巴巴地等着他回来,这让他忽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愧疚感。但或许是之前在战场上的经历,他现在还真就不怎么想看见主角。无法,苏子玦只好抬手摸了摸岳青迟的发顶,淡淡地“嗯”了一声。
“师尊已经许久没有出门,这一次出去可有什么新鲜见闻?”苏子玦人高腿长,岳青迟只好小跑着跟随上他的步伐,刚到了屋子里面,他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他很聪明地把自己心底的质问化成了一般普通的询问,确保即便是寡言少语的师尊也不会因此不悦,“能否讲给青迟听听?”
“也无甚新鲜。”苏子玦接过岳青迟递过来的茶,他如今倒是有一种久违了的疲惫感,他坐在椅子上随意回答,“为师去人间战场转了转。”
“战场?”这个名词岳青迟只能联想到他父亲的不知所踪和母亲的抛弃,统统都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因此他对战场有着说不清的厌恶感觉,“师尊去战场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随便转转,一不留神就走到了战场。”苏子玦很有耐心地敷衍着主角,只希望这孩子赶紧去睡了觉,他好能自己清净一会儿。他自打从战场回来便觉得心情烦闷,实在是不怎么想哄孩子。
可偏偏岳青迟没能感受到他师尊这种隐约不耐烦的气息,又或者说,他感受到了,但却是并未理睬:“师尊可是喜欢战场?”
苏子玦不期然又想到了之前见过的血肉模糊,不知不觉又有了气闷的感觉,他看向岳青迟:“不……”首身易兮心不惩,那样的场景他如今可真不敢说喜欢了。
“那师尊……”岳青迟还要接着说下去,但却是被苏子玦打断了,他有些疲惫地揉着眉心:“好了,你快去睡吧。明日还要去缥缈峰进学。”
岳青迟闻言不说话了,他垂着头站在那里,像是谁家受了气的小媳妇。
苏子玦的头愈发痛了起来,一时之间也没去注意主角的异常,满脑子只想着直接将人踹出去算了,但毕竟对方除了主角还是个孩子,他实在是下不去脚,只好耐着性子再次问道:“怎么了?”
“师尊……”岳青迟抬头看着苏子玦,之前的委屈也已经全部消失,只是颇为可怜地望着苏子玦,“你外出已有十日,青迟很是想念你。青迟……不想离开师尊。”
眼前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孩子说着如此孺慕的话,苏子玦只感觉自己老宅男的心都被融化了,毕竟谁又不爱正太呢?但他确实是没什么办法,况且日后他们早晚会分道扬镳的。他只好安抚性的摸摸头,再次耐着性子温和地说道:“这般粘人怎么行呢,如今你已经筑基了,早该自立了,何况终有一日你要出师,离开云台峰的。”玄凌宗并没有出师一说,但苏子玦却是准备等主角结婴了,便让他出去自立门户,恩情怨情好断个干净。出师之事,几年前苏子玦也同他讲过,那时候岳青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显然也是明晓了的。
“不,玄凌宗没有出师的规矩,青迟今生都不要离开师尊。”岳青迟有些激动地说着。苏子玦在这一刻体会到了知识的力量,这才出去上课十天,便就打听清楚了出师的事情,但,傻孩子,怎么会有人说你傻呢,整个门派都是他的,什么规矩不还是说定就定?苏子玦在这一刻暗暗决定等到明日便就给玄凌宗加上这么一个规矩。
这是资本的力量。
苏子玦挥了挥手,方才可能是吐槽地过于得意,现在脑壳里面更是疼了起来,他这已经记不清是今日第几次叫岳青迟先回去了:“你且回去吧。”
苏子玦的敷衍终于明显地叫主角大人无法忽视了,岳青迟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他现在乖乖回去,师尊一向满意他的乖巧,他若是此时非要顶撞的话,只怕是会惹得师尊不虞。可是他从未离开过师尊这么些日子,再加上被苏子玦带回来之后师尊虽是冷淡,但也还是很纵容他的,一时便有些任性:“青迟如今已经筑基,师尊怎么还如看待人间九岁小儿一般看待青迟,我今日便可在这里立下心魔誓言,今生绝不离……”
“胡闹!”苏子玦大喝一声,终于打断了岳青迟的话,这主角看着聪慧,怎么脑子像是缺了根弦似的,这心魔誓言可是说着玩的?都说人最难骗的就是自己,这心魔誓言一旦发下便再无转圜的可能,旁的诺言或可偷奸取巧,但心魔誓言只要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就会遭到反噬,进而走火入魔。“你怎知将来会发生什么?如今就立心魔誓言不觉得荒唐吗?”
“将来?”这个字眼猛地撞进了岳青迟的心里,他也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透了所有事情的本质,原来师尊之所以不喜欢自己疏远自己,竟然是因为师尊窥到天机,预见自己日后会有所背叛吗?但这怎么可能呢,自己是绝对不会伤害师尊的,“窥见天机也不过是只言片语,师尊,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对不起,我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你说什么我真没听懂……眼见着这孩子不依不饶,苏子玦叹了口气:“青迟,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重生吗?”
“这……”这一句话让岳青迟心头巨震,之前苏子玦为了孩子的启蒙,便给他讲了关于重生的理念,在修真界,大家普遍认为,重生便是夺舍,但这种夺舍是顺着时间线的,而他说的也就是主角的重生是逆着时间线定点刷新的,即,重生到过去的某个时间。当时苏子玦还用着生硬的语气开了句玩笑“若是青迟哪一日重生了,记得同为师报告。”
是以岳青迟对重生印象极为深刻,而今被苏子玦猝不及防提了出来,岳青迟思路几经回转,勾勒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原来师尊是重生的吗?也就是说,师尊已经经历过一次自己的背叛,自己对师尊的伤害早已经在上一世就造成了,早已经就无可挽回了?
岳青迟一时间心乱如麻,可……若是背叛师尊真的是自己的命运,那他绝对会拼死反抗,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