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扶风还没去找人家的麻烦,麻烦就已经上门了。
此时老妪家的院子里,挤满了身着黑衣长袍的胖女人,此起彼伏地喊着同样的几句话,“破坏献祭的小子,出来!”“拖出来给河神赔罪!”“不得好死”之类的句子,吵得皇扶风起床气大旺,跑出房门理论去。
黑袍胖女人们见他衣衫不整地出来,吵得更欢了,有骂他不要脸的,有骂他目无神明的,直到陆挽书实在看不下去给他扔了件衣服,杨寒带上一群护卫上前将那群村民围住,韩洛秋大声警告“这是女皇派来治水的钦差大臣,不得无礼!”这时破落的小院才归于沉寂。
此时的皇扶风,见这些人怂了,他可就站出来惹事了。“杀人者自行送上来服罪了?”
那些人本就是上门来找麻烦的,他们知道朝廷不会明面上将他们怎样,马上又是一阵哄乱,皇扶风倒是迷迷糊糊地听见了些“狗官”“死”之类的字眼。
这些话一出口,杨寒及众护卫又是齐齐拔剑恐吓,小院里又是一片沉寂。
这时,这房子的主人老妪上场,“你这喝人血食人肉的狗官,若不是你破坏祭典,我孙儿岂会白白牺牲。”
皇扶风讽刺一笑,道:“可不是你把自己的孙儿双手奉上用于你们所谓的祭典吗!是怕你那孙儿死不瞑目,要找我去给他陪葬吗?”
“纯儿能俸给河神娘娘,原本是他的荣幸,他上了天堂,脱了人间苦海,也能平息娘娘的怒火可止水患,全被你这狗官给毁了,你难道不应该给他陪葬吗?”老妪原本佝偻的背此时挺得直直的,眼中全是为所有人担忧地大义凛然。
这老妪不讲理的逻辑成功惹怒了皇扶风,他知道和他们讲理毫无意义,只是冷声道:“那你可以去死了,去问问你孙儿究竟是谁害了他!”
见皇扶风眼里那似有似无的杀意,老妪那直挺挺的背瞬间又驼了下去,快速闪到那堆黑袍胖女人身后。
见老妪败下阵来,一身材臃肿的胖女人站出来。
“狗官,你破坏拯救苍生的祭典,害死大巫师,如今还欺负老弱妇孺,罪不可恕!”言辞铿锵有力,仿佛她就是最公平正义的判官。
紧接着就是院内响亮的附和声,“罪不可恕……”
此时皇扶风这边的所有护卫纷纷锵锵拔剑。
不过在下一刻,门口又涌入一大群身着粗布短衣的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农具就上前开打,“杀狗官,祭河神!”
皇扶风现在虽有帮手,但不过十多人,而此时满眼充血向他们袭击的村民至少三十多人,且他也不可能真对这些愚昧的百姓下杀手。
所以,他很识时务地夹着尾巴逃了,这声势浩荡地来送死,却又落荒而逃的钦差,他怕是第一人。当初看着皇扶风自信满满,让随行的人都莫名相信他能干一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今众人可算明白了,这大皇子果真如传闻般跋扈无能。
众人跑了许久终于甩了后面的危机,又找了个地修整,看这架势,众人以为他们皇子只是暂歇一下,又要瞎折腾,不过他们可真高估他们大皇子了。
果然停留片刻之后,他们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往上游驻扎地赶,果然就只是纯粹的逃跑,搞得这些武功还不错的护卫心里一阵窝囊。
不过这皇扶风他是有苦衷的啊。
他收到一封信,是徐清月给韩洛秋送来的,带来的是一使皇扶风坐立不安的消息。
据那封信可知,原本忙于医治难民的沈画骨和慕无涯,居然被绑架了!那绑匪顺便还盗走了他的官印,指名点姓要皇扶风去救那两个倒霉男宠。
原本他真的只是想以退为进,先保下小命,再去解决献祭一事,可因为这封信,皇扶风这可不是真成了认怂跑路的状态。
韩洛秋带来的护卫已经几日奔波劳苦,一个个哭丧着脸跟着他往回返。倒是陆挽书,除了收到信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就一直面无表情,倒是成了对他脸色最好的人了。
两天的辛苦奔走,终于是回到了上游驻扎地和徐清月等人会合了。一上来就开始拉着徐清月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皇扶风失踪后,驻扎地的士兵就分为三路,一路寻找皇扶风和陆挽书,一路被派去各类治水工程修建之地帮忙监工,一路还要驻守驻扎地和沈画骨那边的医馆,正是人手不足之事,所以驻守驻扎地和医馆那边的士兵就格外稀少,正是适合人偷袭的好时机,结果就是皇子的两个男宠被掳,钦差大臣的官印被偷。
皇扶风一听还是自己分散了兵力的缘故,才导致沈画骨和慕无涯被绑架,象征着朝廷威严的官印被偷,所以他义不容辞地抗下去救人的责任,多么正直又有责任感的男子汉形象,不过在众人眼里,皇扶风就是一好男色不要命的猥琐男。
皇扶风这边正是撸起袖子打算加油干的架势,不过马上就有一群人出来反对,第一个就是徐清月。
“殿下,很明显这绑匪目的是在殿下身上,别上了绑匪的当啊!”
第二个出来反对的就是杨寒,也是因为担心他的小命。
这两人都是出于他安全的考虑,不过皇扶风说什么也非去不可,两人只能无奈顺从。
不过皇扶风怎么也没想到,陆挽书也会跳出来反对,“不去为好!沈画骨有问题。”
皇扶风听了这理由,脸上的决绝一滞,正色道:“为什么这么说?”
陆挽书抬起眼,直直盯着皇扶风,“他给你的药包香囊其实是迫血咒的抑制药,而他从未和你提起你中过此毒,可不是很可疑。”
皇扶风把腰间的香囊取下,嗅了嗅上面令人舒心的香气,他终于想起了这味道为何如此熟悉,可不是他穿越醒来那天毒发作时,在床上闻到的吗。
确实,沈画骨那么早就发现他身上中了毒,为何却从未和他提起过,一抹怀疑也爬上了他的心头。
可是,这犹豫并不能消解他要去救人的念头,本身的正直观念已根深蒂固,让他放下别人不管他是真的做不到。况且,他必需找沈画骨问清楚,他真的不相信沈画骨那样傲娇善良的人会是一个阴谋在胸之人。
虽有犹豫,他还是用坚定的神色回了陆挽书的话,“我信他,我一定要去问清楚。况且,不管慕无涯了吗?”
见着他这样,陆挽书心里一阵冒火,控制不住出口:“不自量力,要去自己去,你以为你……”不过话未说完,又重重哼了一声,一甩衣袖扭头就往账外走。
皇扶风缩缩肩膀,一脸无辜地看着生气离开的美男,心想:他又是在气什么啊,我并没有要强行带着他去啊!美男果然不好惹。
因为那绑匪留了信件,不可带着大队士兵随行,不然就撕票,皇扶风带着徐清月、杨寒、韩洛秋就出发了。他出发时有意躲着陆挽书,他真不想在离开之际还惹他不快。
不过他们刚走出驻扎地,就见一白色的纤长身影直直立于树下,那人牵着一健壮的黑马,面色从容望着他们,正是陆挽书。
陆挽书道:“我和你们去!”
这个场景有些熟悉,皇扶风有些感动。“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他真的很开心这人能来。
不过这皇扶风最是喜欢得意忘形的,见着陆挽书,轻快从马上跳下,飞奔到陆挽书身边,拉了他的衣袖晃来晃去,嘟嘴撒娇道:“不是说不来的吗?爱妃是担心我吗?”
果然,陆挽书脸一下刷地黑了,又是他死鸭嘴硬的皇妃口吻:“滚!”
第18章 迷雾
皇扶风一行人出发了,因为绑匪留下的信件中提到,要他们去往之地是当初修建止水堤坝的背山面,也就是他们将寻江水引去的干旱之地,他们自然而然地在堤坝修建的工地遇到了冯汉。
此时的冯汉身着粗布短衣,皮肤被晒得黝黑,有条不紊地推进工程的进行。果然,皇舞终没有看错,冯汉是一不可多得的人才,皇扶风等人离开去救人,将治水工程委托给冯汉,倒也是很放心。
皇扶风等人绕着山脚的路走了一天,终于是到了山的背面,或许是山太高,山的两面简直就是两个极端的风景。山的背面极度干燥,放眼望去,一片荒芜,倒是长着一大片比人还高的芦苇,望不到尽头。
此时已是傍晚,那些身子干瘪的芦苇在微弱的日光中无声地摇曳着,像暗夜里的舞者,当你走进去,也许就会被吞没,再也出不来。
没人愿意走进这芦苇荡,可是据绑匪留信,穿过这芦苇荡,才能到达他们指定的地点。不过考虑到时间缘故,皇扶风一行人打算先原地修整,待天亮后再进入这芦苇荡。
不过他们不知道,从他们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有一双眼睛无声地盯着他们,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被人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清清楚楚。
第二天,死死拉着陆挽书衣袖的皇扶风被人一脚踹醒,此时天还未完全放亮,皇扶风睁开惺忪的睡眼,揉了揉被人踹得生疼的小腿,本来睡在野外就使他全身酸痛不已,还被人来那么一脚,就欲大发起床气,可看着居高临下双眼喷火看着自己的陆挽书,皇扶风这火气马上就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