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乱成一锅粥的现场,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死寂。
贺昱虽然心中隐隐猜到杜琳琳肚子里的是野种,但也只是猜测,没挑到明面上的事情都可以稀里糊涂地当没发生。
现在可他妈就不一样了。
不但挑明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是让人直接戳着他贺昱的脊梁骨,骂绿毛龟吗?
他用眼神示意保镖,自己也抡起袖子,几步上前就要去揍将他新婚夫人紧紧搂在怀里的猥琐老男人:“你他妈少在这胡言乱语。”
背头男就是怕没人注意他,大喊道:“我有证据,我有亲子鉴定,杜琳琳肚子里怀的是我的亲骨肉。”
像佐证他的话似的,身后的大屏幕忽地一闪,一张亲子鉴定证书清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啊啊啊——”贺昱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表情狰狞,死死攥住杜琳琳的头发往后扯,犹如地狱噬人的魔鬼,“你他妈这个贱人怎么不去死!”
他本来就极厌恶杜琳琳,每每回家看见她搔首弄姿的样子就想吐,从领了结婚证到现在接近三个月,他以对方怀孕为由,始终不曾碰她一下。
现在更是恨得想活剥杜琳琳的心都有,满心满脑只有“离婚”两个字。
在杜琳琳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中,他蓦地醒悟,他主动提离婚,得分百分十五十的财产给这对奸.夫淫.妇!
这他妈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陷阱!
——
贺灼带庄简宁去了他以前安身之处,三楼,朝北,靠近楼梯拐角的一间小房间。
活物都去仪式现场了,整个贺家别墅寂静的犹如鬼屋。
方林将门锁撬开,刚推开一条门缝,便呛着后退了一步:“贺先生,这里久无人住,灰尘太多了。”
庄简宁实在好奇,上前一步,手握着门把手,伸头往里看,一股潮湿味道混杂着灰尘味,恶心的让人有点想吐。
房间本就朝北,光线和通风都不是太好,再加上窗帘紧闭,好一会儿,他的眼睛才适应了昏暗,看清屋内的陈设后,他心里一沉,将本就狭小的门缝一掩,门重又关闭,冷着脸:“不看了。”
他在贺家每待一秒,就窒息多一分,简直不知道小贺灼那些年怎么过来的。
贺灼早猜到贺家人定不会留着他之前的起居物件,怕是早已改成了杂物间。
拧不过庄简宁,才答应他带他过来看看。要看的是他,看完甩脸子的也是他,贺灼轻笑着摇摇头。
驱使轮椅追上人,他去拉庄简宁的手,哄道:“宁宁。”
庄简宁将他的手一甩,指着三楼呈回廊型的十几个房间,一张小脸气的通红,小嘴叭叭的:“这么多房间,为什么非要让你住一间那么小还朝北的?这么多房间,为什么非要把你住过的那间当成杂物间?因为这本来就是一间杂物间吗!”
贺灼再次将他的手拉住,手指一根根挤进他指缝里,交握着放在自己跳动着的心口处,仰着脸看他:“现在不是有宁宁疼我了吗?”
庄简宁赶紧回头看了眼身后努力缩着当自己不存在的方林。
他无意识地吞咽一下,只觉得心里又苏又软,嘴上却傲娇地嘀咕道:“谁疼你,不要脸。”
贺灼忍着想去揉捏他透红耳尖的冲动。
抬腕看了眼时间,又透过窗户看向花园草坪上,闹得不成样子的婚礼现场。
尖叫吵嚷声透过音响,在空旷的庄园上空四处回荡,他被吵的皱了皱眉头,问身后的方林:“什么情况了?”
方林回:“您父亲的牌位已经取了出来,其他的都按计划进行中。”
贺灼紧抿着唇,点头:“让他们多防着点贺明达那老狐狸。”
方林知道贺先生不想再这多待:“好的贺先生。那我先送您和庄先生下去。”
——
贺灼捧着他父亲的牌位,和庄简宁驶出贺氏庄园时,十几个便衣警察便到了仪式现场。
大队长一眼认出贺家二房贺明迩,一边打手势让其余几个人去找贺明达的下落,一边掏出逮捕证,跟瞬间被两个刑警控制起来的贺明迩道。
“贺明迩先生,我是帝都刑警第二大队大队长,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和二十八年前,以及十八年前两桩伪造成交通事故的故意杀人案件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离的远的宾客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仍然在兴奋热烈地讨论着刚才那波动作视频,以及亲子鉴定证书。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通讯如此发达,离视频爆出不过二十分钟,这两件事儿已经传遍了帝都商界名流圈。
而离得近的宾客们,在听见便衣大队长的话后,顿时目瞪口呆。
贺家的二房贺明迩竟然是——
杀人犯?!
贺老爷子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心口一窒,便晕了过去。
老管家招呼着私人医生紧急救治。
贺庭本来正事不关己地看着贺昱和杜琳琳的笑话,贺昱和背头男以及杜家父母厮打成一团,他只在旁边做出一副急的不行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乐成了一朵花。
谁知变故突发,他爸竟然牵涉到了两桩故意杀人案?
他跟他妈从看热闹的氛围中反应过来,迅速扑上去。
歇斯底里地喊道:“警察冤枉啊!我爸不可能去杀人的,你们一定弄错了……”
“明迩啊,老公啊,你可别吓我跟小庭啊……”
贺明迩直觉浑身的精神力都被抽空了,眼前这幅场景是他这二十八年来,甩都甩不掉的噩梦。
落在身上的道道目光像是尖刀,也像枪.口。
他像是被溺在了深海里,浑身被毒蛇一样蚀骨的恐惧包围,嘴唇张合几下,抓救命稻草似的问:“我、我大哥呢?”
有个警察突然小跑过来,附在大队长耳朵旁小声说了一句话。
大队长面色凝重地转头看了眼身后几百人的宾客,下令道:“只留一个出口,挨个排查。”
第89章 通缉令
方林蓦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安在贺明达身上的定位追踪器显示,贺明达已经有好一会儿没有动过了。
想起老板走之前嘱咐的那句“多防着点贺明达那个老狐狸”, 他边远远观察着警方那边的动静,边用隐形对讲机联系负责盯梢贺明达的一组组员。
“情况似乎有变, 确定狐狸具体位置。”
对讲机里很快有了回应, 声音压的很低:“还在花园西侧洗手间。”
方林直觉不妙, 咬牙道:“踹门!”
负责盯梢贺明达的两个人怕打草惊蛇,追踪器也能显示贺明达的实时位置,便没跟的太紧。
此时他俩正在洗手间盥洗池斜对面的吸烟区吸烟,收到行动指示, 两人对视一眼,快步走进男洗手间, 挨个排查到最里面、靠近墙壁的那个隔间时, 他俩的脸瞬间就绿了。
“人跑了!”
“西服衬衫领带还有手机都塞进了垃圾桶。”
方林听见对讲机里传来的这两句话时,脑子立马就炸了!
操他妈这只老狐狸!
怪不得定位一直没动过!
人要是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跑了, 老板估计要给他们的头拧下来。
贺昱的动作视频被爆出来后,贺明达便去了洗手间。方林强迫自己冷静,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二十分钟,他立即捏着对讲机吼道:“一组二组追!三组调监控,四组五组把庄园掘地三尺!”
——
贺灼和庄简宁回到家,将贺明轩的牌位在书房供奉好,两人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贺灼生母健在,贺家和厉家两脉的亲戚也都不少, 但是贺灼心理上最亲近的,竟然是素未蒙面的父亲。
庄简宁握着他的手,用一种几近疼惜又悲悯的眼神看了他好一会儿。
贺灼不知道在想什么,紧抿着唇,侧脸和下巴的线条凌厉又幽深,像是旷日持久的孤独和寂寞。
贺灼察觉到他的目光,敛了眼底的神色,抬眸看他,温声问:“怎么了?”
庄简宁摇头,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细长好看的手指,良久才问:“合葬的事儿,毛律师有说毛家那边是什么意见吗?”
贺灼许是被他捏的痒,反手紧扣住他的手:“至少得等贺明达和贺明迩伏法。”
庄简宁点头,起身推着轮椅到露台,自己歪在吊椅上,露出来一截纤细好看的脚踝,隔着半米的距离看贺灼:“那你在旁边多买一块地呗。”
“嗯?”贺灼心里惦记这事儿,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庄简宁抬腿去勾他侧腰:“百年之后,你不想让我陪你么?”
贺灼挑眉,一把握住他清瘦的脚踝,放在腿上摩挲着。
明媚的阳光经过薄纱窗帘的过滤,多了几分柔和,将贺灼琥珀色的眸子映照出了一层琉璃的光感,显得深情极了。
庄简宁受不了他这种视线,耳尖泛着红,挣动两下腿,没挣动,索性就那么由他握着。
他看向手边那盆繁茂的桐花,嘀咕道:“不想就算了,等你老了,我再找一个小帅……”
贺灼猛地拉动他脚踝,就在庄简宁惊呼一声仰倒时,快速用另一只手去抄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