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待在了电脑面前,当荧幕的光亮起, 她忽然有一瞬的想到了自己曾经的操控屏, 她需要操控的屏幕要比落后太久的电脑来的复杂太过, 只是短短几十天的消磨干净了曾经的岁月,它没有消失,只是被安逸藏在了脑后,艾文垂下眼睛, 她怔怔看着自己指甲修整圆润的手, 干干净净。
AK47人形机甲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响应过自己说的话, 机器冰冷冷的声音是为了服从主人的命令,她们顶替了同伴的位置,给驾驶员提供便捷的服务。
因为能源的原因,主脑一直处于休眠状态,源源不断的供电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在某个时间点,艾文在思考留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可能性。
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今天,其实或多或少都已经习惯,自己与机甲的主脑为伴了很多年,上过实践课,待过真正的战争,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与人工智能相伴。
它的机械音更是一种悬在头上的长剑,时时刻刻让艾文警惕着周遭的一切,如今的艾文实在不能说自己还有一开始的小心谨慎,她在被这一切外来的信息所蚕食,或许有那么一天,自己会真的融入在这个世界当中。
艾文利落的了自己的QQ账号,冷清的列表里只有林怀梦一个人的QQ,她现在显示着手机WiFi在线,头像上的店主是一只白色的大脸猫,她的弹窗很快就在右下角出现,这是艾文跟店主约定的时间。
视频通话请求发送了过来,艾文点击了同意,屏幕的画面上出现的是天花板,上面的灯嵌着五颜六色的花纹,隐约折射出五彩的光斑,林怀梦房间的光很暗又因为杂糅进的颜色显得很是晃眼,艾文耐心的看着这个地方,她的目光总是注意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她发现墙壁上贴了张什么海报,镜头一晃,变得漆黑一片。
语音里很快传来店主略显慌忙的声音,“哎,你等等,我换个睡衣。”
又过两分钟,整个屋子里重新打开了白色的灯光,她对着手机镜头向坐的端正的艾文打起招呼,“怎么样,今天当了一天店主累不累?”
林怀梦扎了个马尾,身上穿着松垮的睡裙,比起前几天满脸的倦容相比,她现在的精神状态眼见着在好转,她盘着腿坐在床上,空调吹制冷效果不太好,所以还有一个风扇对着脑袋吹。
艾文在看到林怀梦的瞬间就露出了笑容,她浅浅的勾起一个弧度,向对方回答道:“今天客人不算多,还算轻松,有一位名为卡特琳的精灵小姐送来了一种茶叶,她说这是特产。”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甚至将茶叶拿了过来,她把新芽倒在手心里给对方展示,那紫红色的叶片卷成一根,类似于窄长的苦丁茶,艾文补充道:“它泡在水里会变成红色的茶水,尝起来有点清甜,我今天尝试放了百香果跟三块方糖,甜度不错,不过精灵小姐似乎觉得淡了点。”
艾文想到对方喝下肚的时候有些不经意的皱眉,她之后又从糖罐里放了块糖,这次喝下去才舒展开眉头,对方心中肯定是有着林怀梦听了这话就笑了,“卡特琳是甜食派,特别爱吃糖,要比别人多一倍的糖才能吃的尽兴,可是也是平时吃的东西太淡,喜欢甜腻的味道。”
“今天有人为难你吗?”
艾文摇了摇头,“大家都挺友善的,只是很关心你什么时候回来,一切还好吗?”
林怀梦知道自己避不开这个问题,一切还好是个简单的问题,可是有些事它本身就没有好的那一面,她机场的时候就不断的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林怀梦这次赶回来不是为了说弥补什么欠缺的亲情,而是尽作为儿女最后的责任。
她叹了一口气,“还行,我妈精神状态还不错,但感觉还是怪怪的,今天回来见了不少人,我就在想着,其实她在这里过得开心多了,我总埋怨她不肯回外婆那里去,但现在想想那也不是她想回的家。”
“应该会早点回来,我妈意思是说,我来了也没什么用,真到死了再来奔丧,有些就是命数得认,她打算自个开开心心的想去国内外再玩一趟,给了我一个金镯子,跟我讲是嫁妆,还有这对耳环。”
林怀梦在镜头前摆弄了几下手腕,于是艾文就看到她戴着的那个金镯子,稀有金属作为装饰品也不算罕见,她看着这镯子上也只是镀了一层简单的花纹。
“不过我也不会结婚,给我嫁妆也没用。”
艾文因为这句话抬起眼看了一下林怀梦,“是吗?”
林怀梦也察觉到自己一不留神说了什么话,但是因为面对的是艾文也没有太过掩饰,她耐心的说道:“嫁妆呢,是女方出嫁时候,娘家给准备的陪嫁物。”
“我又不打算结婚,这辈子也就这么过了,所以说这嫁妆是不太会派的上用场,不过这也是一份难得可贵的心意。”
她的指腹摩挲着那金镯子的表面,今天母亲神神秘秘的给她这些东西的时候,一通话说的林怀梦百感交集,她总数落说林怀梦不结婚的事,好似女人这辈子只有结婚生子才能算得个圆满。
如果放在往常,林怀梦连听都不会听,听了也不过是嘴上敷衍,实际上东耳朵进西出,可是今天又不一样,她母亲的眼睛里噙着眼泪在打转,那眼眶憋的通红,一不留神就往下掉着眼泪。
她开头的句子就是假如我死了的话,像交代后事一样同林怀梦讲了许多推心置腹的话,但是到了最后,还是希望林怀梦可以照顾一下妹妹。
这个妹妹跟林怀梦同母异父,今年也不过十岁,当初母亲背着自己怀了孕,就连声招呼都没打,十年前的林怀梦脾气也燥了点,她为了这件事吵了很久,最后大家都不欢而散,她也更不会给自己这个妹妹好脸色看,以至于后来关系闹得很尴尬。
这次回家,林怀梦买了不少东西当礼物,她发现自己厌恶的小东西也逐渐长成了个半大的姑娘,她带着怯意的讲姐姐好的时候,林怀梦忽然也就不恨了,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可爱,而是感觉木已成舟,再说也没什么意义。
林怀梦还是松了口,她答应了母亲关于这个的请求,李晨昀也欣慰的握住对方的手,眼睛里的泪水也收了回去,她聪明了一辈子,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个心软的人,从内心深处来说,她并不相信自己同床共枕的丈夫,哪怕他是二女儿的亲生父亲,李晨昀还是不相信他。
在结婚这个问题上林怀梦还是没有松口,没有松口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把自己关在柜子里面,外界人不知道她深藏在里面,就连她自己都快要忘却这件事,只有提及到结婚这个话题,才猛然想起来,原来自己是个les。
她喜欢女孩子,是林怀梦藏在心底最深的一个事情,她记得自己很小时候就喜欢邻桌的女孩子,两个还是小朋友的人分着吃一颗糖,甜腻的厉害,阳光照的那人脸颊泛红,让林怀梦忍不住的牵着她的手,这也是头一回她知道小孩子也能心动的事情。
人都不是什么圣人,爱人像是种本能,可能人本身就在人群中寻觅着那个属于自己的独一份,林怀梦谈过三个女朋友,一个是情窦初开,一个是一时的悸动,最后一个刻骨铭心,碍于很多不能讲开的问题,两个人早早地分开了。
她是林怀梦当初毕业来到成都的原因,只可惜欢迎自己只有这座城市,人心变得太快,快到不可捉摸,上一秒告诉自己什么是爱情,下一秒就成了倾盆大雨,浇的林怀梦整颗心都狼狈的凉透了。
林怀梦久违的想到自己的前女友,她有些疲倦的笑了笑,“艾文呀,你喜欢过人吗?”
艾文反问道:“什么样的喜欢?”
“类似于,你觉得可以跟过一辈子的人。”
艾文思索着回答:“AK47的主脑。”
林怀梦怔了一下,随后笑的不行,她从来没想过还有这个答案出现的可能性,“我说是人啦,智能不算。”
“那就是你吧。”
“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我们可以过一辈子。”
林怀梦的笑声停了下来,她定睛的看着摄像头那边的艾文,对方的眼睛从来都没有过戏谑的神情,她就是这样专注的看着每一个人,浅色的眼瞳被光照的仿佛透出光,嘴角有着浅浅的酒窝。
“也行吧,那我们就这样过着也不赖。”
“这叫报团取暖呀~”
艾文掩嘴笑了一下,林怀梦也被这份情绪感染的随着在笑。
艾文跟林怀梦讲了很多话,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零碎的事情需要跟对方交代,在店主打了两个哈欠后,艾文终于意识到自己拉着林怀梦说了太久的话。
“你去睡觉吧?”
店主顺水推舟的点了点头,她的确舟车劳顿困的厉害,语末还是说道:“晚安哦,记得明天十点,不见不散!”
十点是她们当初约定视频的时间,艾文向自己回报近况,自己也能够心里有底,况且让她一个人守家就足够让店主担心的了。
“好。”
关闭摄像头的瞬间,视屏的画面从电脑上消失,林怀梦的QQ虽然依然挂在那里,艾文却也知道对方应该快要陷入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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