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又硬又凉，而他们比流浪汉还惨, 连军大衣和破棉被都没有。
他胡乱想了一阵，只觉得两个人这么待着又无聊又尴尬, 便开口道：“我们就在这等着了吗？”
进游戏才没多久，而且是一大早进来的，就算已经到处走了一阵消耗了不少体力，也远没有到需要在这里休息的程度。
季川抬头看了他一眼，眉梢微微动了动：“休息一个小时。”
说完，他把头转向墙边，头部抵在墙面上，闭上了眼睛。
许术见他这样，便也只能沉默地坐在那里了。
他拿着镜子到处照了一圈，见这自助银行里空荡荡的，一只鬼也没有，倒是令人安心了不少。
过了会儿，他又放下镜子，盯着对面的季川看起来。
这自助银行很小，即使是各自坐在了一侧墙角，他也能把季川的脸看得很清楚。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他不能留下来，这一点大概率是可以确定了，除非他敢用死来验证。
可如果验证的结果是真的，那他可没有复活重来一次的机会。
但是——没有谁说过，季川不可以离开这里。
等到游戏结束，季川可以许愿让他的老师复活，而许术则可以许愿让季川和他一起回到那个真实的世界里。
可他不想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因为对他而言的虚拟世界，却是季川从小到大时时刻刻都真切地生活着的地方。
它对季川来说不是假的，而是最熟悉的，最真实的。
反而是许术的那个世界，对季川而言就是最陌生的地方。
他相信，在他说出不能留下的原因时，季川也一定想到了这个办法。
可季川什么都没说，那他也没必要开这个口。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在游戏结束前季川主动提出来，那当然再好不过。可如果到最后他什么都没说，那么许术的愿望就是：让他在季川的记忆里彻底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至少这样，季川这个已经有过一个悲惨童年的人就不用再多一份不好的经历了。
许术想到这里，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主意已定，那么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好好完成这场游戏了。
虽然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算平静，可这毕竟是最后一场游戏，应该不会一直这么安全又简单。
看季川还闭着眼像是在睡觉，他就默默的思考起接下来的事。
食物的问题还不算得到了解决，毕竟鬼会不会离开店铺和家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吃的东西再怎么样都能弄得到的，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是一件需要特别担心的问题。
除此之外，他们更加应该在意的还是那些几乎无处不在的鬼。
到现在为止，似乎只有闯进鬼的领地范围内拿走它们的东西才会被憎恨，这也许就是死亡禁忌之一。
但这肯定不会是唯一的禁忌，否则这游戏就实在太简单了点。
比如那辆公交车，一看就非常有问题。
只是不知道它所代表的禁忌是什么，难道真的会有玩家蠢到去上那种连司机都看不见却一直在往前开的车？
“啊——”
忽然，一道惊声惨叫划破长空，如惊雷般在寂静的空气中炸响！
许术心里咯噔一声，噌的一下站起来，大叫了声季川的名字，接着转身就朝外面跑去。
他不知道那道惨叫声代表着什么，是有玩家出事了，还是鬼怪的叫声？
但不管那是什么，现在都应该赶过去看一看。
如果是玩家，就要弄清楚对方到底为什么出事，以免之后自己在不经意间触发同样的禁忌。
要是鬼的叫声也不必害怕，听到声音赶过去的肯定不会只有他一个，他躲远点，别太靠近了就行。
许术身后很快响起了脚步声，他回头看了一眼，见果然是季川，就加快速度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了。
在半道上他就看到了三五个从不同地方冒出来的玩家，大家都像谁也没看见谁似的，都只顾着朝那边赶。
许术这时候反倒放慢了脚步，反正早到晚到都能知道真相，何必争在前面呢？有人愿意在前面探路那不是更好吗？
他慢下脚步跟季川并排跑着，压低声音说道：“我觉得应该是有玩家出事了。”
季川嗯了声就不再说话。
许术也不知还能说点什么，便也沉默下来。
这时候，季川却又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你没有话要问我？”
许术愣了一下：“什么？”
季川的脚步停了下来。
许术见状，连忙也停下脚步，往回走到了他面前。
季川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又轻轻叹了口气，才说：“我可以去你的世界。”
“啊？”
许术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下才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随即心头猛的一松。
直到心中的巨石掉下，一阵欢喜袭遍全身，他才真正感受到自己刚才的心情有多沉重。
第89章 空城4
远处的惨叫声早已消失, 陆续已有玩家赶到那边，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而许术和季川都没有动。
他们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对方，过了好一会儿, 许术才开口问：“你想清楚了吗？如果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季川低了下头，再抬头时嘴角多了一抹笑意：“你当时决定留下来的时候, 想清楚了吗？”
许术一愣, 接着笑了起来：“我懂了。那就别废话了，走吧！”
他说完, 加快脚步朝人声传来的方向快速跑去。
转过街角，两人就看到了已经围上一圈人的那个位置。
那是一家开着门的小饭店，虽然完全没有任何灯光，但饭桌上却都摆着看起来非常美味的食物，有些已经吃了一半，还有些才刚刚开动。
尽管一个客人也看不到，可这情形怎么看都像是一家正在营业中的饭店。
此时, 一个满脸满身都是鲜血的男玩家, 就躺在饭店的走道中央。
循声而来的玩家们围在距离他不远不近的, 都不敢过于靠近。
他们用手机照着那具尸体, 正在低声地议论着。
“看见了吗，他的眼珠子好像……爆掉了？”
“没错, 还有他脖子上也肯定有伤, 身上那些血应该是从脖子上留出来的。”
“谁过去看看吧？”
“别光叫别人啊, 你自己去呗。”
众人推来推去，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去一探究竟。
这时候许术注意到站在偏僻处的一个玩家拿出了面小镜子来, 正在调整着方向到处观察。
他向季川示意了下，两人找了下位置, 从另一条走道绕了绕，找了个不太会被挡住视野的地方，才拿出镜子来，对准了尸体方向。
许术立刻就从镜子里看到了一只站在尸体旁的鬼。
它和地上那具尸体，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此时它就呆呆的站在那里，好像还没有从自己的死亡中反应过来。
许术看到，它的右眼还是完好的，只有左眼闭上了，血就是从左眼流出来的。
而在它的脖子上……竟然还横插着一只叉子。
没错——就是吃饭用的小叉子。
看到这东西，许术才知道，这玩家的那只左眼，多半也是被它刺破的。
他肯定不会自己刺自己，而这次的游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需要玩家们自相残杀的情况，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镜子里的那些鬼干的。
既然凶器是叉子，那肯定是在这饭店里吃东西的鬼客了。
凶器在镜子里，外界没有出现，是不是说那只鬼是从镜子里攻击玩家的？
许术放下镜子，抬头在店里看了一圈，见不远处的墙壁上果然挂着几块装饰用的镜子。
也就是说，鬼果然是在镜子里攻击人的了——那么，其实没有镜子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许术想到这个，顿时觉得手里的镜子有点烫手了。
两人没有多留，看清楚情况后就很快离开了这里，返回了那家自助银行去。
运气还不错，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没有其他人过来。
最困扰他们的问题也被季川的一句话给解决了，这一次回到这里，许术的心情就比刚才要好了十倍不止。
二人谈论了下镜子的问题，各自割下衣袖将镜片包了起来，又商量了下食物的问题，最后决定就坐在这自助银行里盯梢对面的店铺。
在银行对面的一排店面中，有几家服装店，一家小卖店，一家卖小吃的，以及几家小饭馆。
所有的店面都是开着的，许术用镜子看了眼，见人行道和部分店铺里都有一些鬼，就包起镜子跟季川一起干等了起来。
他们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天空永远都是麻黑的状态，根本无法靠光线来分辨时间。
就算现在对鬼们来说还是大清早，他们也只能在这里干等到晚上。
这段时间里，许术便和季川说起了他那个世界里的事情来。
从他自己身上，说到生活的地方，再到那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