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广也停了下来，疑惑地望着她。
老人神情犹豫，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其实……其实我是想告诉你们，别再和那个姑娘待在一起了，她不是人，是吃人的妖怪啊！”
听到她这话的第一时间，袁广心中却想：你不也一样在吃人吗？
“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杨芮急忙问道。
也许是因为看到了希望，她对老人的语气和态度也好了不少。
老人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你们是大好人，这事我只跟你们说，可千万别往外说啊，若是被她听见了，恐怕连老婆子我都……”
杨芮皱着眉点点头：“您放心，我们肯定不说。”
老人浑浊的双眼在两人身上转了两转:“你们若是想知道，便要替我弄点吃的东西。我老了，实在是弄不动了……倘若我儿女还活着，也不必劳烦你们了。”
杨芮和袁广对视了一眼，两人神情间都有些犹疑。
他们知道，关于禁忌的猜测是错误的。那么真正的禁忌又是什么呢？
虽说从前几天的情况来看，肯定不是帮NPC煮人肉这件事，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在这个过程中触发禁忌啊。
而且，他们也不能肯定这个老人所知的关于小河的信息，是不是真有那么重要。
毕竟小河不是人这件事他们自己也能猜到了。
“不肯就算了，”老人说着，摆了摆手：“你们走吧，还是我自己拿刀子慢慢的割肉好了。”
杨芮咬咬牙，低声道：“算了，我们走吧，保命要紧。”
袁广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便转身和她一起向外走去。
就在两人即将跨出房门之时，身后传来了老人的一声“等等”。
他们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又听她说道：“那小姑娘，是河妖。”
“河妖？！”杨芮吃了一惊。
虽然他们知道小河是杀人的鬼，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什么河妖。
其实，杨芮在得知这个镇子极度重男轻女时，首先想到的就是，小河应该是一名被父母虐待而死的孩子，在死后就化为了厉鬼。
老人的这句话，无疑是打破了她的猜想。
“对，河妖。”老人看着杨芮，问：“你们知不知道，外面那条河叫什么名字？”
袁广沉声道：“知道，女儿河。”
这是昨天于姚找镇上的居民问话时，那个人所说的。
老人看向他，问：“那你们又知不知道，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袁广道：“因为镇上的人重男轻女，把生下来的女儿都扔进那条河里溺死了，是吗？”
老人皱巴巴的脸上，慢慢浮现起一丝笑意：“没错，死婴的怨气长年累月集聚在河里，化为了河妖……”
“杨姐姐，袁哥哥，你们怎么在这里呢？”
门外，一道清脆的女童声音传了进来。
杨芮眼皮一跳，猛地回过头去，见小河一脸笑容，脚步轻快地向他们走了过来。
那孩子笑得两眼弯弯，天真无比。
可这笑容看在杨芮眼中，却是邪气满满。
袁广向前走了一步，半个身子挡在杨芮前面，对小河笑说：“我们随便走走，你怎么出来了？”
此时，小河一只脚迈进了门槛，却没有再往里走。
她保持着跨步的姿势，用那双大得有点吓人的眼睛盯着袁广，沉默地看了许久。
袁广被她这样看着，脸上的笑容不由僵硬起来，慢慢消失得一干二净。
杨芮站在后面，清楚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想起，昨晚……小河也是这么看着于姚的。
而就在那之后不久，于姚就死了。
她暗暗捏了捏拳头，心下一紧。
难道，袁广他……也要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晚点更
第37章 饥荒10
小河歪了歪头, 向两名玩家后面的老人望了一眼，然后嘻嘻一笑，收回了脚，蹦跳着向镇口方向去了。
剩下袁广和杨芮站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
看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 袁广才怔怔地问：“是我的错觉吗, 我怎么觉得，她刚才看我的样子, 就像昨晚看于姚的时候一样……”
他说不出来那种眼神的含义, 因为它看起来没有任何含义。
就像是平时人们的目光随意一扫，从身边的一只水杯、一包抽纸上一掠而过时一样。
那种眼神是没有含义的。但它却有另一种含义——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杨芮说不出话来。
她回过头看了看那位老人, 只见对方已经转身走进了厨房之中。
许术和季川是在回镇里的半路上遇上另外两人的。
在相距还比较远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对方，而那两人的行走速度明显非常快，就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一样。
等距离近到能看清脸的时候，许术才发现他们的表情都很凝重。
袁广走过来, 脸色发白地说道：“我可能要死了。”
许术闻言, 微微一愣：“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个小河！”杨芮道：“我们刚才在镇上遇到她了, 她一直盯着袁广看, 那表情就跟昨晚看于姚的时候一样！”
她将刚才在镇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咬牙道：“这该死的游戏, 到底还要死多少人才甘心！”
许术听完, 心中便已经明白了一切。
原来禁忌居然是——不能在那些“活着”的居民面前提起与重男轻女或者溺死女婴相关的话题啊……
他看着袁广那张惨白的脸，犹豫了一下, 有些不忍地说道：“其实, 杀死玩家的鬼应该不是小河，是镇里的其他人, 不，是其他鬼。”
杨芮和袁广顿时愣住了, 过了许久，杨芮才茫然地问：“你，你说什么？”
“我们在河道下游很远的地方找到了很多骸骨，其中还有许多我们在镇子里见过的饰品之类的东西。另外在一些较小的疑似女性的骸骨旁边还有残缺不全的婴儿尸骨，我猜，应该是……有女人在怀着孩子的时候死掉了，或者抱着婴儿一起死了。”
“啊？”袁广愣愣道：“你是想说……那是镇上那个孕妇的尸体？镇上那些人全都早就死了？！”
“应该是这样吧。”
许术看看季川，说：“刚才一路走过来，我们商量了一下，其实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疑点。就是镇里街道上那些死尸所在的位置。”
那是早在进入镇子的时候他就注意到的一个问题，却在后续的事件中被他忽略得一干二净——为什么那些尸体和奄奄一息的镇民们，大都是躺在镇口这边的？
他们越是往镇子里面走，街道上就越是干净，到镇中部分就连一具尸体也没有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之前许术疑惑过，可却没有太放在心上。而后来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与这一点毫无关系，于是他便彻底的将它抛在脑后了。
直到刚才他和季川往镇里走的路上，他才重新想起这个问题来。
而这一次，他也终于想通了。
就因为镇上的人早就死光了啊！
这场灾难夺走了他们的生命，那么在这之后呢？
当这段最艰难的时期过去以后，官府一定会派人来处理这些尸体的。在这个过程中，那些死尸自然是要被全部集中到一处，再统一进行处理。
所以——尸体才都被搬到了镇子外围去！
但是河里的那些尸骨，却绝对不是躺在镇子里的那些尸体。
因为不管是什么样的官员，都不会傻到下令让人把尸体扔进河里。
也就是说，只有现在镇里那些“活着”的人，才是河中尸骨的主人。
根据之前的线索，许术和季川所做出的猜测便是这样了。
而就在刚才，通过袁广和杨芮的描述，许术又得到了一点新的线索，并将这个猜测进一步细化了下去——
他认为，河里那些尸体，全都是被变成了河妖的小河所杀的。
他一开始的猜测并没有错，只是不够全面。
小河的确是这条大河的化身，而她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向镇里的居民们报仇。
也许连这场旱灾也与她脱不了干系，河水不是因干旱而断流，而是因为她想让它断流。
当战争发生时，在最混乱最缺衣少粮的时期，她制造了这场人吃人的灾难，让镇中的居民死于饥荒之中。
但在这期间，她又自己动手杀掉了一部分人——或者说是吃掉了。
作为一条“河”，她吃掉的人，应该就相当于是被河水溺死了，所以那些尸体全都出现在了河道下游。
只是在这之后，那些被吃掉的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他们的鬼魂重新回到了这座镇子里，并制造出了一个与现实隔绝的空间，一直活在那场本已经过去了的饥荒之中。
那么，如果在这时候，有不知情的玩家亲口提醒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呢？
他们为什么会死？不是因为饥荒，是因为极度的重男轻女。
所以，当玩家在他们面前提起儿女，重男轻女或者溺死女婴之类的话题时，他们就会想起自己已经死了，以及为何而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