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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扫尾工作的重要性[快穿] (岁既晏兮)


  ——医毒不分家,他既然会医术,会用点毒,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霍宽只觉得后颈一冷,想起了他们当时在北沧劫持时越的情形,顿时觉得他和主子真是福大命大。
  李六倒是很快冷静下来,毕竟时越敢孤身一人深入北沧,肯定有一二防身的法子,这样看来,这情形也不算的多离谱。
  他提起剑来,要直接给地上那人个痛快,却被时越抓住了手臂。李六抬眼看向时越,目带询问。
  倒是霍宽想起了京城里那些金尊玉贵的小少爷们,一个个看个杀鸡都不敢,猎个兔子都要吟首诗。他其实看不大上那些人,但是换到小先生的话。
  霍宽有点为难地抓了抓头发,劝道:“小先生,您别不忍心,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人,要是放他们走了,指不定下次路人经过,就遭了害。”
  他迟疑了一下,又道:“您要是见不得血腥……可以背过身去不看。”
  时越:……
  他看起来很像是心慈手软的人吗?
  这一个个地上打滚儿的,还是他的手笔呢。
  *
  半刻钟后。
  这道狭窄的山谷之中,回荡着噼里乓啷地响声,方才还凶神恶煞劫道的一众土匪,这会儿正苦哈哈地修着那辆被他们砸碎的牛车。
  霍宽手里擎了个木棍,在旁边监工。
  时越看了一阵儿,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把手下已经捣烂的药草往李六伤口上一糊,又示意他自己动手包扎,自己去河边洗了手。
  洗完回来之后,他没回李六那里,而是到那群正忙忙碌碌修车的土匪旁边,又侧耳听了一阵儿,突然开口道:“你们是通县人吧?”
  听到这个少年声,原本正忙活的土匪一惊,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一下,只觉得自己抓烂的那块皮肉更痒了。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一个看着像是小头目的人回了一句,“……是。”
  李六正好走过来,听了这句,眉头一锁,冷声问道:“通县离此地千里之遥,你们何故来此?”
  那群山匪又是互相看了看,这次却没有答话。
  一个是这个问题不像是先前那么好回答,再者……
  说实话,虽然刚才兄弟们都是死在李六和霍宽手里的,但是若论惧怕,这些人还是更害怕时越一点。
  那种深入骨髓,好像身上无一处不痒的感觉的,让人回想起来就头皮发麻。
  ……若是持续时间久一点,怕是只求以死解脱。


第3章 辞官归隐的军师03
  见那群山匪都没有答话的意思,霍宽举了举手里的棍子,呵斥道:“主子问你话呢!”
  “是……是过不下去了。”
  还是那个小头目率先出声,其他人也纷纷应和道,“是啊,要不是过不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啊?”
  “衙门隔三差五就上来抓人做苦工……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去了的……就没回来过。”
  “税一日比一日重,粮米要纳、盐要纳、布料要纳……连打的井水都要纳……”
  “要是平常,咱忍忍也就过去了,毕竟到哪都是这光景……可去年旱灾,庄稼死了一片一片的,根本纳不上去……没钱就来抓人……”
  ……
  “我爹说……这就是钝刀子刮肉,还不如前些年打仗的时候呢,起码一下子来个痛快。”
  ……
  他们本就存着些博可怜的意思,说不定说得惨些,能叫这几个贵人放他们一条生路,这会儿更是卯足了劲儿怎么惨怎么说。
  几个八尺来高的汉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那模样实在是滑稽的很,但滑稽之余,又叫人生出些辛酸来,就连举着棍子的霍宽都一脸动容。
  李六双拳紧紧握,他后槽牙紧紧地咬了咬,声音发沉,“建朝之后,父……陛下明令废止前朝重税杂税,农户只需上缴田租、人头税、更赋……”
  “田租每年都降,如今已是十五税一……”
  “……人头税更是从前朝的一百二十文,降至如今四十文……”
  ……
  对李六这话,那群人张张嘴,想要反驳,但是顾忌自己小命还捏在人家手上,只得讷讷地应着是。
  李六抬头看向他们,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说!”
  那群人彼此看了看,都低着声音应和道:“贵人说的是。”
  “说实话!”
  被李六这声音一喊,那群人又瑟缩了一下,有人大着胆子道:“那些田租、人头税是朝廷要的,可州府也有州府要的啊……昭林郡里有昭林郡要的,就连通县的县太爷也要啊……”
  他们没说完,就听见“啪”的一声,李六佩剑剑柄上的那颗玉石被他生生地捏下来来了。那群人看着李六的脸色,登时不敢再说下去。
  静了一阵儿,李六又道:“去年昭林郡等旱灾,朝廷拨款拨粮……是不是也没有收到?”
  那小头目压低了声音,飞速答了句,“没……没有。”
  李六深吸了口气,反倒是平静了语气,“知道了,你们接着干罢。”
  *
  这一番对话下来,仍旧表情淡淡的反倒是时越。
  李六走到河边看着那流淌的河水呆呆出神,时越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劝道:“那些话你也不必全信,他们只是为了博可怜……别的不论,就看他们如今的模样,出来的这一年,定然过得十分滋润……想必杀人越货的勾当没少干。”
  时越是见过真正过不下去是什么样子的,瘦骨嶙峋,整个人就是一个抱着张皮的骷髅架子,别说拦路劫道了,就是拿点重物都够喘上半天的。
  李六唇角往旁边抽动了一下,“那小先生觉得,他们的话……有几成真?”
  时越:“……五.六……七.八成吧。”
  李六浸在河里的手陡然拿了出来,扬起一片水花。
  和他激烈的动作相反,他说话的声音却是平静又低沉,“昭林郡是卢国公吴庆兴封地,这些年都以富庶著称……五年前天降祥瑞,昭林郡突现白鹿,被当地郡守进献f……陛下……”
  “三年前,陛下亲赞,昭林上贡之茶堪比蒙顶,一时昭林茶饼风靡京都……”
  “……两年前昭林郡大丰,得圣上嘉奖……”
  李六历数着这些,脸上的表情从开始的讽刺,变成一种混杂着悲哀的愤怒。
  时越:……
  ——这么明显的捧杀,难道就没有人看出来吗?
  “这位卢国公……”
  时越想了想,最后封官的时候,谁封的“卢国公”来着?当时着急走,没太注意这些,而且吴庆兴,这个名字,他还真没什么印象——或许是最后攻进南都时那些投降贵族里的一个?
  时越一边想着,一边随口道:“是不是平日里很会做人,几乎不犯什么错,大家都赞誉有加?”
  李六垂下眸子:“是,我本以为……”
  他幼年时,曾短暂地在吴贵妃膝下养过一段时日,之后吴贵妃有孕,他便被送走了。但是因为这层关系,他和吴家的关系不错,甚至隐隐将卢国公视为长辈。
  父皇久不立储,诸位皇子之间的气氛越发紧张。
  他和十弟不复幼时亲密,又因为原本母家的原因,和吴家也关系微妙,但是却没想到……
  时越那边仍是不紧不慢道:“这种人总是特别谨慎,很难抓出他的错处。但是人毕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松懈的时候……特别是一切都十分顺利的情况下……”
  时越几乎都是明示了,李六也不傻,立刻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但是,父皇确实……
  不对!!
  虽然父皇屡屡褒奖吴庆兴、升职又封赏,可确实是把人从毅州调到了京城,调到了眼皮子底下。
  时越看李六的表情,不由撇嘴:连亲儿子都骗过去,李昀也是牛啊。
  不过……这么老土的计策,肯定是崔逸之想的吧。
  ——明明名字这么雅致,支的招儿总是又土又俗的,一点都不讲究,跟他那个棋品一样……
  *
  远在京城。
  被念叨的崔司空正同棋友对弈,不知怎么的,突然晃了一下神儿,手里的黑子掉到棋盘上,转了两圈稳稳落住了。
  对面那人一笑,紧跟着落下一子,笑道:“崔大人,您输了……”
  崔逸之不慌不忙地将刚才那两子都拿了走,语气一如上朝启奏时一般,平稳严肃,“方才不算。”
  对面那人不住摇头,“您再悔棋,这盘可就没得下了。”
  崔逸之不语,视线在棋盘上落了良久,终于慢悠悠地放下一子,心满意足抬头,缓声道:“……棋场如战场,棋场如官场……”
  这话听起来像是什么意蕴悠长的劝诫。而事实上,他的意思就是——
  老子官职比你大,不服气?憋着!
  *
  那一群劫匪被时越等人带到了最近的城中,一个串一个地被拴在了衙门门口。
  难得早起一次的师爷差点被这一串儿吓厥过去,按着自己单薄的小胸脯趴在街角。一直等到捕快上衙了,看那群不明人物在自己人的控制之下,他这才理了理衣裳,施施然上前。
  “师爷,您看……有人留了张字,您瞧瞧上面写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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