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众人身后,居然是已经被他们抓住的苏云洲。
“师尊?”时轻原本还想着眼前一切可能都是幻想,但在他看到苏云洲那刻,便再也冷静不下来。“段博彦!放了我师尊!”
段博彦冲身后人笑笑,“大家可都看到了?这就是孤辰仙尊的单传弟子,一个魔道中人。怎么样?这下大家信了吧?这下大家看清孤辰是什么人了吧?不走正道!简直为世人所耻!”
“段博彦,你闭嘴!”时轻手中长剑鸣颤,看看与段博彦同来的那群人,皆是所谓名门正派的几家宗主。“你们有什么冲我来,谁若敢动我师尊一下……我立刻让他葬身于此!”
——
苏云洲见时轻异常疲惫,而且越向深处魔气越重,他身体压力也会增大,“时轻,你坐在此处等我。”
时轻点头,一屁股坐在个断树桩上。
苏云洲将时轻身外那层结界加固一番,手腕上灵绳还在,时轻若离开他就会有所感知。他又看了时轻一眼,见人已然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快去快回,此地不宜久留。
苏云洲立刻迈开步子,向红螭珠方向走去。尸骸越累越高,几乎成了个小山坡,而山坡顶端,一棵只剩焦黑树干的枯木下,红螭珠正幽幽散发着光辉。
他能感觉到魔气的压迫,即便封闭五感也会有些东西冲进脑中,但这一切并没强到影响意识。
苏云洲走到近前蹲下身,刚欲伸手,背后却来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洲儿,终于等到了你。”
苏云洲的手僵在半空,他眉头抖了下,这个声音……这个称呼……
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戳着,他缓缓转过头,踏云靴、淡青流云外袍,再入眼的是中年男人无比慈祥的笑脸。
“洲儿。”男人又走近几步,眼中已隐隐泛红,“我儿长大了。”
苏云洲喉头似被什么堵住,百年来积压的情绪翻山踏海而至,冲得他连苟延残喘都没有余力。
第32章
“父亲?”苏云洲起身,指尖用力抠着掌心。
究竟怎么回事?眼前的又是真是假?
“为父在这等了你百余年,这些年你做的很好,为父为你骄傲。”苏志清面露欣慰,笑容很淡却有着苏云洲记忆里的和蔼模样。
“父亲为何……会一直被困在这?”他话音刚落,一只通体雪白的灵犬从苏志清背后冲来,猛地扑向苏云洲。
他身子一凉,猎风穿过身体,在他背后“呜呜”哼了两声。
“猎风……”苏云洲偏过些头,灵犬在他脚边蹲下,扬起脸,不断摇尾巴。
苏云洲蹙眉,看了眼猎风,转而将视线又投在苏志清身上,“不知父亲要与孩儿说些什么。”
一切都不大对,父亲很少会对他笑,对他素来严苛,几乎从未夸奖过。而猎风更是性子沉稳,即便兴奋也从没扑过他,否则当年父亲也不会将它留在只有几岁的自己身边。
苏志清:“洲儿,你今日到此处所为何事?”
苏云洲:“取红螭珠。”
苏志清:“为你那个周身魔气的徒弟?”
苏云洲轻轻挥袖,将脚边猎风赶走,“正是。”
苏志清冷哼一声,“云洲,你该清楚他是什么。”
“父亲,红螭残魂在他体内,这本与他无关。时轻也在很努力压制,而且他并未堕魔。”苏云洲还在说着,便看到苏志清手中已握紧长剑。
眼前浓雾散开,一条巨龙被铁链拴住手脚,锁在不远处断崖下。
“洲儿,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拼命想守护的东西。”苏志清剑尖指着时轻。
一直蹲在苏志清身边的猎风突然露出满口尖利獠牙,爪子在地上刨了几下,身形压低,作势要冲将而去。
“猎风,回来!”苏云洲喊了一嗓子,但猎风压根没听他的,飞奔扑向巨龙。
苏云洲手中金光忽闪,盈缺变作根长鞭,挥手欲将猎风揪回来。
就在这时,一柄寒光熠熠的长剑拦在他面前。“逆子!”
苏云洲定定看向眼前苏志清,“我唤你声‘父亲’是因为你有这身皮囊,但你若假借家父之名做些什么,休想!”
盈缺转瞬变作长剑,“铮”两相碰撞,发出森森剑鸣。
无鸠谷内,金色、红色光辉在浓雾里纠缠得不可开交。
时轻双目腥红,对着苏云洲猛向下劈砍一剑。
红螭将一切看在眼中,无鸠谷内魔气浓郁,能让他更好控制两人意识。
现今时轻看到的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恶人,苏云洲看到的却是心中一直思念的父亲。
还真是场好戏。
红螭在时轻耳边不断蛊惑,“杀了他,你眼前这个人,就该死。”
时轻招招致命,但是段博彦却一一接了下来。段博彦是什么水平,时轻心里还是有些底的,且不说前几日刚被废了修为,即便没废,也不应如此厉害。
他方略有些迟疑,对方便抓住时机,一剑刺了过来。
时轻稍微偏头,剑锋挑开头顶发绳,乌黑发丝瞬间铺了满背。
苏云洲动作一僵,刚刚那些招式……有些像,像时轻。“时轻,是你吗?”
苏志清招式越发凌厉,“洲儿,你脑子糊涂了吗?看来为父真的该好好教育教育你。”
苏云洲越看这些招式越熟悉,是时轻,真的是时轻。可自己什么时候被红螭迷了心神?眼前的又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依现在情形看来,时轻应该还被蒙在鼓里,所以他们两个相战,是受红螭蛊惑。而红螭的目的,是让时轻杀了自己!
果不其然,眼前“苏志清”手中长剑红光耀眼,威力霎时增强几倍。
“时轻!”苏云洲抬剑抵住一击。
他身体刚恢复没多久,灵力也才恢复六成,加之眼前人实则是时轻,他哪里还能全力相对?
两人打了几十个回合,苏云洲已然体力不支,可时轻依旧毫无察觉。
“时轻,你醒醒。”
迎面一剑直奔苏云洲颈部刺来,苏云洲侧身,锐利剑锋斩断一缕青丝。
他猛然想起手上灵绳,立即口中念决,将灵绳突然收紧。
如那日一般,时轻整个人被拽了过来,两人手腕紧紧贴在一起。
苏云洲与他十指相扣,“时轻,是我。”
“苏志清”楞在原地,苏云洲屏除一切杂念,再一睁眼,面前人就是时轻,双目腥红,正带着怒意死死盯着他,手中长剑上多了颗红石,令剑气愈发霸道。
“红螭珠?”苏云洲指尖金光如缕,直接将灵力汇入时轻心口。
时轻握剑的手一直在发抖,时而剑气凌厉,时而变弱。
“时轻,设法压制住红螭。”
时轻表情痛苦,胸口镇魔铁闪着银光。苏云洲另一只手捻决,设法将红螭珠魔气阻隔。
镇魔铁光亮越来越强,整个谷内黑雾似被穿透,幽黑谷底全部被照亮。
在亮到耀眼的光辉后,是时轻痛苦一声□□,接着铁片炸碎。
一切戛然而止,苏云洲眼前一片白光,隐约听到时轻倒地的声音。
谷内魔气似乎陡然减弱,苏云洲眯眼看了下,时轻躺倒在地上,手中握着嵌入红螭珠的长剑。
事不宜迟,要赶快趁红螭珠魔气被压制时赶回天桴宗。
苏云洲给利阳掌门传讯,简单说了下这边情况,“师兄,我准备现在就带时轻回宗门。”
利阳迟疑了下没接话,里面传出个急匆匆的声音:“报!”
最近都是时轻与宗门那边联络,苏云洲虽问过几次,但都被时轻一句话安抚过去。“师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利阳看着山门法阵外聚集的一大群人,“没什么大事,云洲,你今日晚些时候,带时轻从后面山门进来。”
苏云洲:“是不是段博彦?”
“不必忧心,他们也就在法阵外闹闹,没胆子硬闯。”利阳又安抚道,“届时你带时轻师侄回来,我们一起设法将红螭残魂引出,再看他们有什么说的。”
苏云洲扶起时轻,现在也只能用这个法子,“好。”
时轻胸口镇魔铁已碎,人完全昏了过去,体内灵力和魔气交杂在一起,十分混乱。必须要尽快将残魂引出,若再被红螭珠影响,只怕时轻难以压制。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苏云洲带着时轻从后山进入天桴宗。正门前,五大宗门带领众弟子拉开阵仗声讨天桴宗,喊声在后山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文如一直守在后山,见苏云洲扶着时轻穿过结界,忙迎上前去,“小师兄,你们可回来了,平安无事就好。”
时轻剑上的红螭珠又隐隐发出幽光,“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引魂绝对不能被外人打扰。”
文如搀过时轻,“地方掌门师兄已经准备好了,在踏星台。”
事不宜迟,现今一切皆已准备就绪,必须尽快将红螭引出,也能在其他宗门人士面前给出个交代。
踏星台位于侧峰山顶,空间大,地势好,能俯瞰宗门内所有情况。
苏云洲已将阵法图烂熟于心,法阵很快布置完毕,又取了时轻几滴血点在阵眼。苏云洲、利阳、悬停三人助其引魂,文如则在阵外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