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想要尖叫的渴望,用力的压在了嗓子眼里。
他想做什么!怎么可能!他的脑子绝对是彻底抽了!
宁响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的胸口,越拍越用力,似乎想把那些忽然冒出来的非分之想,又重新用力的拍回去。
自己在想怎么!怎么可能!就是做梦!
他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再一次扯开抽屉,把他很久都没有打开过的小本本拿了出来。
然后宁响拿起笔,又用力在最新的一页狠狠的记上了一笔。
“你和老大这辈子都不可能,没有人能够成功得到他!”
“想要做一辈子的朋友,还是他身边昙花一现的追求者?”
然后,宁响又用力的把“追求者”这几个字,非常用力的涂掉了,只留下了三个墨团子。
这样挺好。
就这样最好!
在江城徽的怀里,宁响体会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安心。
他甚至希望能够永远的留住那一刻。
但是这不可能。
江城徽不可能喜欢上他,他没有这个资格,贪恋那人的怀抱。
分开的那一刻开始,宁响就对刚才的温暖怀念不已。
但是他怂,就算对那地方垂涎三尺,也什么都不敢做。
一想到两个人的关系可能因为他的行为彻底破灭,宁响就打从心底里的害怕。
他再一次翻开了这本笔记本的最开始,认真的研读起来。
那里记载着宁响之前因为害怕忘记,而记下的很多细节。
其中就有江城徽形形色色的追求者。
这些人里有男有女,但是无一例外,条件都非常的好。
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其他的条件,哪一样都轻而易举能把自己甩出去八条街。
宁响一个一个认认真真的研究过来,最后得出结论。
这些人,自己一个都比不上。
但是这些人,也都无一例外的失败了。
无论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喜欢上江城徽的,都没有得到那个人哪怕一瞬间的驻留。
很显然,他宁响,就连下场的资格都没有。
宁响一下一下戳着这些名字,露出了苦笑。
然后,心里那只蠢蠢欲动的傻兔子,再一起乖乖的收回了眼巴巴的渴望,把自己重新藏进了洞穴深处。
耳朵一闭,就好像连自己心底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这样很好。
宁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再一次把小本本认真的收了起来。
然后,他飞快的冲了一个冷水澡,又换了一身衣服,那个没心没肺的傻开心就重新回来了。
只是依然掩藏不住的,手脚冰凉。
出门的时候,两人正好又碰在一起。
宁响努力露出开心的笑容,用力和江城徽打招呼。
江城徽看着宁响有些青白的脸色,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他一把抓起宁响的手,发现他的手指尖果然冷得像冰。
江城徽再看看宁响潮湿的头发,就反应过来:“你刚才洗冷水澡了?”
冰凉的手被江城徽的大手一暖,那股子原本被冰封的蠢蠢欲动,又一下一下用力撞击着冰面了。
宁响忍不住龇牙咧嘴的笑,抽回了手,强撑着说:“我挺喜欢冷水澡的,特别舒服。”
然后,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如今虽然还没有进入冬天,但是深秋的凉气已经起来了,别说是冷水澡,稍微少穿一件衣服都可能会冻到。
江城徽叹口气,重新把宁响的手拉回来,又把他扯进了自己的房里。
然后,江城徽打开了屋里的制暖器,顺手把脸色发青的宁响按在了自己怀里。
“先别吹风,容易感冒。”他这么说着,继续毫不犹豫的把比自己纤细了一圈的青年,牢牢的锁在怀里。
宁响整个人都冷得像冰,还些微有些哆嗦。
这不知道这傻小子刚才偷偷做了什么,怎么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江城徽烦恼的想,顺便把他更用力的抱起来。
宁响的脸一下子红了,也不知道是热气烘的,还是其他原因。
他心底那只被冰封起来的兔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锤子,更加用力的砸着冰块,嘴里甚至开始暴躁的大喊大叫起来。
好吧,他马上就要完蛋了——宁响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冰面眼看着马上就要破碎的时候,江城徽忽然松开了手,然后拿过来一件厚大衣,把宁响整个人包住。
拿着锤子的兔子好像忽然缓了缓。
“以后别再洗什么冷水澡了,”江城徽又扯过来一条白色的新毛巾,把宁响的脑袋整个包住,“你吹一点风都容易感冒,不适合这个。”
那只恐惧的,总是瑟瑟发抖的暴躁兔子,忽然举起了手里的小锤子,只一下,好不容易加厚的冰层,一下子变成了齑粉。
他,彻底的,完蛋了!
宁响有些绝望的看着这个温柔,英俊,而且未来还特别多金有权势的男人。
他这下是彻彻底底的完蛋了。
宁响默默的垂下眼睛,依然还是那副乖宝宝的模样,一动不动的任由江城徽给他擦湿漉漉的头发。
他忽然就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义无反顾的喜欢上这个人了。
但是,江城徽谁都不喜欢。
自认为已经看透未来的宁响,心里酸溜溜的想。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至少,他谁都不喜欢。
宁响的眼睛里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悲哀。
很安静的悲哀,不能和任何人说,只能偷偷藏起来。
又过了小半个小时,宁响的手才完全暖和过来,然后两个人才重新回到办公室。
时时刻刻盯着门口的钱鹿又戳着她闺蜜,用气声说:“不得了不得了,这两个人真的都换了一身衣服来了。”
“太无耻了!”陈细微装模作样的拍着桌子叹气,“这么光明正大的,要我们这些单身狗怎么办?”
“就是!”钱鹿也用鼻子喷着粗气说道。
坐得离这两人不远的钱程,终于受不了他们两个一惊一乍的模样了。
钱程之前一度和江城徽产生了矛盾,后来碰撞一路拔得头筹,他也慢慢沉默下来,从原来的核心人物渐渐被边缘化,但是毕竟还是公司里的第三大股东,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存在感。
钱程曾经也想过黯然离开,但是当他手里那点股票的价值一下子飞升,他离开的念头反而淡了。
就算手上这点股票以后很有可能会被稀释,他也舍不得走了。
因此,他正在努力,想重新被公司里的重要人物接受。
江城徽虽然冷漠,但是念旧情,宁响又是个好脾气的,而且特别的听江城徽的话。
钱程现在和陈重远搭不上话,但是和陈细微和钱鹿套套近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们这也太没有见识了,这两个人很久以前就特别擅长亮瞎单身狗。”钱程搭腔说。
然后,钱程就说起当年工作室只有三个人的时候,他每天都被闪瞎的悲惨过去。
“其实啊,最开始是宁响先诱惑老大的,但后来为什么反而是老大更主动,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在两个胆小鬼都还没有勇气坦诚心迹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别人的嘴里,在一起,分手,又复合过好几回了。
特别狗血。
————
之后的几天,宁响都没脸看江城徽。
一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万一真的做不成朋友就糟糕了。
二是他也真的需要好好冷静冷静。
冷静够了,兔子才能重新缩回洞里。
就是这么的怂。
这人平时虽然没皮没脸的,但是很多时候,也就是强撑出来的表象而已。本质上,他还是一条又怂又软的咸鱼,胆子小,而且一有风吹草动就想把自己埋进盐堆里藏起来。
江城徽看透了这家伙的本质,却没有看明白宁响这几天激烈的心里斗争。
那天以后,江城徽什么也没问没说,对待宁响一如往常。
就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宁响很感激江城徽的体贴和距离。
他发烧一样的脑子,终于能够慢慢的冷静下来,乱七八糟到处跳的心脏,也成功的被他牢牢固定在原处——虽然一不小心,还是会偷偷溜出来捣蛋一下。
不管怎么样,宁响面对江城徽的时候终于重新恢复了正常——至少他自认为正常。
表面上又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这天早上,江城徽忽然邀请宁响去参加一场商务晚宴。
“有人咬饵了。”他说。
宁响马上就明白,那伙骗子终于找到江城徽这里来了。
他马上抖擞精神,穿上了百年难得穿一次的西装领带小皮鞋,乐颠颠地跟着江城徽去看热闹。
江城徽比他气势更足些——主要是这人天生就身高腿长,气势凌人,衬托得宁响更像是一只快活的小狗腿子。
宁响也不在乎,甚至非常乐于维持这种状态,再说了,他本来就是去打酱油看热闹的。
才到会场,宁响和宁远两边就正面撞上了。
宁响跟在江城徽后头,从东面进去,他后妈挽着宁远的胳膊,从西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