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又量了一次体温,看温度已经退到了38°才松了一口气,刚抬头想说什么,忽然脸一红,呐呐的说不出来话了。
这个人醒来的时候,看起来比刚才还要好看。
她又飞快的问了江城徽几个问题,然后用力的盯着江城徽的名字看了一眼,才扭头,不好意思的跑了。
只可惜,房间里两个大男人都没有敏锐体察到小姑娘的心思,江城徽依然在发呆,宁响呢,正在一心一意的研究外卖。
据说发烧的人要喝粥,但是刚才的医生又说江城徽有点营养不良,要多补充蛋白质。
宁响划拉着屏幕犹豫了半天,最终白粥和皮蛋瘦肉粥各点了一份,又点了两个水煮蛋。
他看了江城徽一眼,再次跟他确认:“你真的没什么想吃的?”
江城徽依然只摇头。
他原本就冷漠的脸上,如今又添上了一层灰暗的阴霾,就算窗外天晴了,整个人依然还像身处于暴风雨中。
宁响手足无措的搓搓手,却连一句安慰都不能说——因为按理,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等外卖的间歇,宁响看着江城徽发呆,江城徽则对着自己的手发呆。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等着太阳慢慢落山。
江城徽忽然开口:“我最近可能会遇到一点麻烦,你和钱程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安全……等下回去以后,就不要过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以至于如果不竖起耳朵,甚至可能会听不到。
宁响的眼睛却一下子亮了。
他刚发愁怎么打开话匣子呢,江城徽这就递梯子了。
莫非,这是老大准备和他掏心窝子的前兆?
他装模作样的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小心问:“是出什么事了吗?你为什么这么说?”
江城徽这才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可是眼睛里一丁点情绪都没有。
“我是孤儿院长大的,”他平淡如水的说,就好像是在述说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我妈很早就死了,但是……那个男人还活着……”
江城徽用一种最冷淡的口吻,简单说了他的遭遇。
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任何正面或者负面的情绪,就只是极其平淡的陈述。
“那个女人,她如果知道我的存在,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到时候你们可能也会受到牵连。”
他的眼睛一点点冷下来,就像是逐渐冻住的冰冷湖面。
冷寂,又危险。
宁响又眨巴了一下眼睛,他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出一点震惊,愤怒,或者更夸张的情绪。
但是在冰山一样的江城徽面前,他又有点演不动。
江城徽的语气太漠然,丝毫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愤怒。
宁响想了一会,忽然很认真的问江城徽:“所以,你准备怎么对付那女人?”
江城徽一愣,冰层暂破,露出一点讥讽。
“怎么对付?她有钱有势,而我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江城徽的眼睛带着一种狠厉却刻骨的恨意,“等我活腻了,说不定带着刀子把那家一窝端了?”
宁响却完全没有被他的话吓住。
他的发丝柔软,眼神清澈,皮肤白得发亮,这时候正一脸信任的看着江城徽:“不,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你会用自己更认可的方式,得到你想要的。”
江城徽忽然就觉得心头一紧。
他很想伸出手,紧紧的抱住这个青年。
把他揉进怀里,用力的贴着他的肌肤,感受他的呼吸和脉搏跳动的节律。
只可惜,自己没有这个资格,至少现在,还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刈月之蛾 10瓶;36782778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惹火
江城徽干涩的笑起来:“哪有那么简单,我工地上的活说不定都已经丢了。”
宁响张口正想说什么,外卖到了。
他挂了电话转身去拿外卖,等到宁响离开,江城徽的视线才追过去,盯着空荡无人的门直直的看,脑子里的思绪依然纷乱复杂。
宁响则一边下楼,一边想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江城徽猜得确实不错,那个女人很快就会来找他的麻烦了。
不过因为心里有顾忌,她也不敢明面上做什么,只能让江城徽丢了工地上的活,顺便让工作室那边的事情也一起黄了,再找些小混混持续骚扰,仅此而已。
但也因为她这个举动,才给了江城徽一飞冲天的机会。
只能说,时也命也。
宁响做为过来人自然觉得心态轻松前途光明,但是他也明白,对江城徽来说,现在刚遭受了沉重的打击,是怎么都轻松不起来的。
真的身处其中,他才深刻的感受到那种紧绷和不确定的感觉——哪怕他知道未来也一样。
他甚至因为生怕影响了未来,而更加战战兢兢。
宁响明明也知道,以江城徽的能力,不管遭遇什么样的困境,他最后肯定能够站起来。
他又怕因为自己的关系,让江城徽成功的路上多出一些不确定来。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等待着那个女人自己把机会送上门。
只有时机到来,宁响才敢出手。
宁响提着外卖回来,站在门边上,努力露出一个开朗的笑,然后推门进去。
他随手打开灯,屋子里的昏暗便一扫而空。
江城徽依然半靠在病床上,面色沉沉。
宁响也不在意,手忙脚乱的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摆好,把热腾腾的粥端出来,还有两个煎饼和几个水煮蛋。
油汪汪的煎饼江城徽估计也吃不下,宁响就放到了自己面前,再把粥和水煮蛋递过去。
“趁热吃点吧,估计你这几天也没吃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会傻乎乎的把白粥推到了江城徽面前。
江城徽没说话,也不动,只是盯着那碗莹白的粥看。
“那个……”宁响清了清喉咙,“我记得跟你说过吧,我亲妈也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那时候我一岁都不到,连她的样子都不记得,”宁响低着头,用筷子一下一下戳着面前的煎饼,“我爸倒是没丢下我,也有两个钱,但是娶的后妈特别不省心。”
江城徽终于慢慢抬起头。
“她不喜欢我,虽然从来没表现出来,但我就是知道。”
“我小时候,五六岁吧,我也记不清了,”宁响看着那个油不拉几还支离破碎的煎饼,嫌弃的把它拨到了一边,“那次我也是生病,发烧了,半路醒来自己去厨房找水喝。”
他脸上原本那种万事轻松的欢喜劲终于彻底收了起来:“我看到我爸和后妈正高高兴兴的给我弟庆祝生日,就他们三个人,我那时候就知道,我没爸也没妈了。”
江城徽的神色越发柔和下来。
宁响却又脑袋一甩,没心没肺的笑起来:“不过我也想得通,至少不愁钱花,要不是我那后妈想把我赶出去,让我变成穷光蛋,我才不在乎他们呢。”
他抬起头看向江城徽:“我现在就想狠狠的把我后妈踩下去,让她这辈子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江城徽原本坚冰一样的表情渐渐柔和下来:“你肯定可以的。”
“我也觉得,”宁响很不要脸的点头,“我觉得你也行。”
他唇角漂亮的弧度又回来了:“我觉得你肯定可以成功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其实是靠剧透,不过这种话就不用说了。
江城徽自嘲的一笑,又沉默了。
他之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沉默的喝了小半碗粥,半个鸡蛋白,就再也吃不下了。
他心里还是梗得难受,就像刚才对宁响说的那样,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
绝望得近乎毫无希望。
但是这个人,却一如既往的相信着自己。
江城徽真想搞清楚,宁响对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信心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明明他才是生在天上的那个,却对身处泥泞中的自己有一种盲目自信。
江城徽觉得,宁响对自己的信任实在是太盲目了,而且毫无理由。
盲目得……就像能直接看到未来。
江城徽苦笑着摇摇头,甩掉了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他现在不敢闭上眼,一闭眼,好像又能看见母亲的森森白骨,还有那女人嚣张的尖笑上。
那笑声,已经在他的耳边回荡了十几年。
他知道,那女人肯定会做些什么的。
————
城市的另一端,奢华的别墅里,一个模样美丽,只眼尾露出一丝刻薄气质的中年女人正坐在软椅上,冷漠的听下属汇报事情的处理情况。
她仪态端庄,穿着昂贵的高定套装,脚下踩着一看就根本走不了几步路的细尖高跟鞋,就算是坐着,也天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
她眼风扫过下属的模样,仿佛女王。
“我不想听你的估计和猜测,我要那个人彻底从我眼前消失。”她说,声音低沉,语调傲慢。
她的下属是一个同她年纪差不多的中年人,佝偻着背,一脸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