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东西方修界关系彻底降到冰点,一切外交活动全部停摆,西方教廷袖手中立,顾君行也一并防范,出入境手续被严格卡死,之前曾被玄黄两家开放的结界漏洞也被逐一关闭。他更是亲自出手,重新加固了边境结界。
东方修界进入全面防御阶段,随时警戒着西方。
两方虽未有正式开战的宣告,但西方三番五次挑衅,两方已然是彻底对立了。掀起联盟乱局序幕的深渊魔王将夜,因为其叛徒与卧底身份,在联盟内部被重金悬赏,作为超S级通缉犯被挂在大厅之中。
自将夜叛变,已然过了一年半。此时正是深秋,云中城落叶堆积,屋外冷风凛凛,砭人肌骨。
叶之问裹紧了外袍钻进了联盟大厅,讨了一杯热茶暖身。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地工作,因为是战时,所以联盟的业务也按照顾君行的计划调整了,热热闹闹的一片。
将夜的名字就挂在联盟大厅,通缉榜的最上方,血红血红。
虽说赏金高昂,但是真正见识过这一位厉害的人,哪有敢接这个悬赏令的?更何况,曾经也有自不量力接的,也不知道顾君行暗地里做了什么,对方很快就惨兮兮地放弃了。
曾经憧憬过将夜的那些人,回踩的速度也很快。还是就任盟主的顾君行把一切流言都压了下去。自此,将夜这个名字在整个修界成了禁忌,很少有人在盟主大人面前不长眼地提。
顾君行越发地理智严谨,仿佛剔除了最后一丝令他失控的因素,越发像个机器了。大抵是他的心被丢进了那血色的一夜,至今还没有缓过神来。
只要不小心说起,顾君行就会垂下眼,露出一副晃神的模样,脸色也缓缓沉下来,不怒自威的模样。
有次一个年轻女性妖修当街拦住顾君行,看上去愤怒无比。她说,将夜是他们的恩人,是他把他们从黄泉碧落的据点救出来的,冲着这个她也不信对方会干出叛变的事情。
她质问:“即使将夜叛变,最没有资格裁判他的是你!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只有你不可以做刺他一刀,踩着他上位这种事情,他若是知道……该多难过啊。”
这听上去,不过是失去理智的年轻女孩的浑话。旁人都纷纷斥责她不懂大义,不明事理,不谙大局。
女孩挣扎,挥开那些试图架着她下去的人,昂首继续道:“以前你们是多么的相爱啊,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形影不离,如光影双生,怎么?时过境迁之后,只因为他是魔王,你便连听他名字也不肯了吗?”
当时叶之问吓得心跳都停了半拍,生怕顾君行有什么应激反应。
可顾君行却拦住了驱赶她的其他人,静静地听着她的斥责,没有任何反驳。
他看着女孩说他冷血,说他没有心肝,不知道感恩,说他若是没了将夜,说不定早死在哪个不知名的地方了。
他听着她句句扎心,却意外地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发,然后轻声道:“谢谢你。”
女修当时就卡壳了,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眸,半天没骂出下一句。
“谢谢你替他说话。”顾君行笑笑,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温柔地说道。
然后顾君行温言细语地安慰她,告诉她不要怕,他并不会报复她,并且悉心地交代众人要好好待她,不得为难。
女孩怔住,然后被人带走,甚至一步三回头地望着新任盟主,似乎是又一次认识了他。
可顾君行转身时,叶之问却看见如今的联盟第一人微微闭了闭眼,神情哀恸,教人心碎。
叶之问苦着脸吃了一嘴玻璃渣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站的西皮BE是什么感觉,他算是体会到了。
到了盟主办公室,叶之问收回思绪,推门进去。前些日子被调遣去边境的容砚已经回来了,平日寡言的他,在见到叶之问的时候难得笑了笑。
“容小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叶之问见他瘦了不少,也精神了些,心里高兴,就上去给了一个熊抱当做欢迎。
“刚从北方边境回来,攻击结界的东欧的恶魔被先遣部队打退。”容砚道:“我是来做报告的。”
顾君行手里握着茶杯,袅袅热气蒸腾着他的眼帘,他笑笑,漆黑色的眼眸越发捉摸不透。
“容队任务完成的很好,完全证明了他的能力。”顾君行笑道:“容掌门力排众议,决定在下个月把掌门传给你,自己退居二线做长老。”
“我担不起这项重任。”容砚摇摇头道。
“身份问题不必担心,下个月便有妖修特别法案通过,现在妖族血脉依然可以在联盟担任要职,不必担心被排挤出权力中心。”
顾君行用手指侍弄了一下花瓶里的白色风信子,本不该是这个季节开的花,是他常年用术法维持,才可以保持常开不败。
容砚的眼里有着感慨的神色一掠而过。在过去,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一天。
“小叶,七王议会的动向如何?”顾君行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转过椅子温温和和地看向他。
“据线人报告,自将……深渊魔王回归七王议会后,带回了自由之刃的情报,因为我方至宝已经归属联盟,而自由之刃的下落迟迟不定,他们打算寻到西方至宝后再对我们发动总攻。”叶之问咳了一声掩饰,然后道:“魔王给出了数十个地点,说这是秩序之卷记载的可能位置,具体哪里他也不确定。”
“说下去。”顾君行闭了闭眼,道。他早已告知将夜真正的地点,将夜此举应当是在为他拖延时间。
“根据教廷的情报,接下来他们打算探索的是阿尔卑斯山脉中部。”叶之问翻了翻手中的资料,道:“据说,这次深渊魔王会亲自前去,同行的应该还有亡灵之王。”
顾君行在听到地点时眼睫一颤,道:“看来我必须去了。”
叶之问愣了愣,本能地看向他,道:“顾先生,您该不会是……”要去宰了旧情人吧。
顾君行失笑,道:“你想到哪去了,你也不想七王议会如虎添翼吧。”
叶之问:“也就是说,这个地点才是正确的?”
顾君行摩挲了一下桌上的信笺,淡淡地道:“嗯,小叶,收拾一下,明日和我出发。”然后对容砚点了点头,笑道:“我不在的日子,联盟就先交给未来的容掌门了。”
容砚点点头,道:“必然不负顾先生所托。”
叶之问一脸懵逼:“不是,你等会,顾先生我很慌啊!你和将、将夜一年半没见了,上次见面还是你捅他一刀,他真的不会……”
“怎么,怕我去给他补一刀?”顾君行笑笑,然后看着叶之问惊恐的脸。
“……”顾先生你这么黑我很慌啊!
“若是养的猫不听话,是拴条绳带回家好,还是打断腿让他跑不掉好?”顾君行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道:“与其某一日看他不小心死在外面,还不如死在我手里,至少,在我身边。”
“顾先生?”叶之问惊恐,这是真的撕了啊!不死不休的那种!
“吓到你了?”顾君行漆黑的眼眸里仿佛涌着无尽的海,他闭了闭眼,然后温文尔雅地笑道:“我开玩笑的。”
叶之问和容砚见顾君行闭目养神,也不再说话,知道他是疲惫了,便识趣地起身告辞。在办公室门合起的时候,顾君行才拆开信笺,细细地再读一遍。
他讲的无非是些琐事,先是照例吐槽七王议会,这样脑壳有病的议会到底是怎么才能存在数千年的。
他说亡灵是个老古董,偏偏喜欢脑补。血族亲王傲慢,成天斜着眼睛看人,因为三年前他杀了他的手下至今耿耿于怀。巫师精明,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就等着他和别人撕,自己躲在背后捞好处,精灵之王是个高岭之花,总投弃权票,人称弃权之王。但是长得好看(划掉)没有你好看。
顾君行看到这里无声笑了笑,将夜的求生欲也是强的很。
他又絮絮说了些行程,把七王议会出卖了个彻彻底底,然后又提到阿尔卑斯中部山脉的,在这里,他笔锋一转,流畅优美的字体也显得有些锋利起来。
“亡灵之王与我同行,我打算让他永远长眠在那里。”一字一句,杀机毕露。
顾君行捏紧了信纸,眼神一片凌然。
“若是他叛变联盟,卧底七王议会的最终打算是只身暗杀其余六王的话……”顾君行想一想,就为其中风险背脊发凉。
要知道,对方可从未经历传承断代,每一位都是活了千年之久的老祖宗级人物。若是将夜失手,面对其余六王夹攻,怎能全身而退?
将夜当年在牢里,为自己联系后路时,竟然就抱着这样的打算吗?
顾君行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头上青筋突突地跳。他现在是真的恨不得把将夜抓回来,关起来,在他脖颈上拴好链子,让他像只乖巧的猫儿一样待在他身边。
他忍了又忍,指尖擦过那一行浅浅的吾爱君行时,又万般无奈地温柔了眉目。
罢罢罢,始终是自己宠的,只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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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明撕暗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