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来,剑眉如画,眸若星辰。一派丰神俊逸,天上神明也当自愧三分。
望着眼前双手紧握在一起的二人,黑衣男子的目光一凛,星眸之中若生出无数夺命的冰冷锋刃,声音沙哑而低沉:“你要把本尊心爱的夫人,带去哪里?”
“夫人?”魏崇云冰冷的目光中毫不掩饰对“夫人”这个称呼的鄙夷,冷笑道,“本君倒不知,这世间会有无耻之徒,会把锁在笼中污辱玩弄叫做.爱,把强抢回来威胁囚.禁的人叫做夫人。”
“呵。本尊怎么和夫人相处,轮不到旁人置喙。”黑衣男子阴冷的目光转向林映雪,瞬间带了三分怜爱,望着林映雪温柔道,“夫人,为夫说过不可以和旁人触碰,你再不和那个人保持距离,为夫可是要生气了。”
林映雪抬眸看着无夜,语气冷静不卑不亢:“无夜,此事我本非自愿。而且,你也不会喜欢我这这样的。”
“夫人就是本尊最喜欢的,本尊怎么会不喜欢夫人?”无夜飞身跃下楼阙,稳稳落在林映雪面前,把手递到林映雪面前,“好了,不要闹了,过来。”
有这样千载难逢的逃生机会,林映雪自然不会乖乖回到无夜身边。
如果身为女子,林映雪或许不会过于排斥这段感情,努力遵从穿书任务尽职尽责扮演好女主的角色,让无夜从歧途走上正轨。
可是身为男子,林映雪不但无法接受无夜的情义,甚至随时都有身份败露被碎尸万段的危险。谁不想活下去,林映雪当然不想留在无夜身边,天天都为自己的性命担忧。
无夜的手一直没有放下,就这样摊开在林映雪面前,很有耐心地等待着林映雪回应自己。
林映雪望着无夜,语气冷淡而疏远:“今日,我必要离去。”
第2章 血海观潮
“夫人如果执意要回家去看看,为夫正好也想拜访一下岳父和岳母大人,不如为夫陪你一同回去?”无夜歪了歪脑袋,好像一个拿和自己闹脾气的妻子没办法的丈夫,微微挑起唇,温柔道,“我们一起回去,在凌虚台,在尸堆成山上眺望血海的日出日落、潮平潮生,是否也别有一番情.调?”
林映雪的心一抖。
无夜虽然语气依旧温柔,语气中的威胁却不要太过明显。也只有他这样冷血无情的魔头,才能把如此血腥残暴的威胁说成这般风雅动人。
无夜一向杀人喋血,林映雪真的不敢设想,如果自己今日真的违背他的意愿回凌虚台去,无夜会干出什么事情。会不会真的追着自己血洗了凌虚台?
魏崇云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冷冷道:“不要用这种话威胁他。想威胁,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不才,论本事,只是比这世上所有人都高了许多而已。”无夜笑道,“听说魏宗主带着心腹弟子都到了凌虚台,本尊生怕你的青陵山无人看守,刚刚去调集了三千魔兵去帮你看家护院。你打算怎么感谢本尊?”
林映雪轻轻地松开了魏崇云的手。
魏崇云察觉到林映雪的手悄然松开,却依旧紧握着那柔软的手不放,对无夜道:“青陵山劳你费心。但今日不论是什么代价,本君都会带他离开。”
和魏崇云出来时,林映雪本是抱着一线希望的,希望无夜发现得没有这样快,希望自己能逃回凌虚台,希望能联手对抗无夜,争取一点喘息的时间,再与无夜周旋。
但是赌上另一个宗门多少无辜之人的生死,只为了自己一个人逃出去,林映雪实在做不到,也不敢这样赌。
林映雪默默地把手从魏崇云的手中抽.出,抬起眸子看着无夜,冷淡道:“不要牵累别人。”
“呵。”无夜冷笑一声,望着林映雪道,“我们夫妻之事,本尊也不想牵扯别人。可是有别人非要把自己牵扯进来,那能怪的了谁……”
“铿——”
无夜话音未落,魏崇云手中的剑已经刺了过去,无夜以刀一格,与魏崇云正式交锋。
然而,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收敛着几分,以免刀剑的余风伤到林映雪。
无夜的法力本就不可估量,何况这里毕竟是魔宫,魔气最盛之处,魏崇云是仙修,在这魔宫之中好似离水之龙,而无夜却如浴火之凤,眼下境况难以同日而语。
无夜的刀风在魏崇云的胸前狠狠划过,魏崇云被逼退三分,无夜一刀便向他心口刺去。
情急之下,林映雪顾不得其他,竟对魏崇云喊了一句话,魏崇云连忙依言而行,竟然避开了致命一击。
无夜微微拧眉,他听不懂林映雪方才说的话,仿佛说的不是这个世界的语言。但是他知道林映雪在教魏崇云怎么避开自己的全力一击,而且竟然还成功了。
林映雪知道在缠斗下去有害无益,一边教魏崇云怎么避开无夜的招式,一边告诉他如何从此处脱身。
魏崇云也知今日无法奈何无夜,只得依言而行。
无夜一刀穿过青衣剑修的心脏,却发现眼前的魏崇云一瞬化为虚影,真身早已不知何时遁去。
无夜冷哼一声,收长刀入袖,衣袂纷然飘落,回头看看笔直站在一旁的林映雪。
林映雪还保持着方才指导魏崇云应战的姿势,立于离自己三尺开外,一身白衣胜雪,脊背挺得笔直,琥珀色的眼眸淡然如水,好似运筹帷幄之中,信手指点江山的帝王之师。
生死置之度外,成败不关心绪。
无夜想,若非他身子不好又灵根皆废,哪怕他能修炼,有一点点修为,恐怕都是自己不可估量的真正敌手,他要有心,称霸整个修真界也不在话下。
可惜这样一个人,生来柔弱不堪,连风吹一吹都禁不得。哪怕心比天高,也反抗不了命运的无情作弄。
比如此刻,再如何不甘,也只能任人宰割。
大约是累乏了,又吹了风,林映雪垂下眸子,轻轻咳了一声。
无夜走近林映雪,将人往怀里一搂,语气听不出喜怒:“夫人真是好本事,往日倒是为夫小看了你。”
林映雪抬手想推开无夜,却推不动,只冷淡道:“我不过是个废人,不知尊上何出此言。”
听他不肯承认,无夜只低低地笑了一声,知道他不会告诉自己实话,便也没有追问。
无夜带着人径直回到寝宫,按着林映雪在椅子上坐下,亲自倒了一杯水,递到林映雪面前,语气依旧温柔:“和别人说了那么多话,渴了没有?先喝了这杯水,为夫再来和夫人算算今天的账。”
无夜说“别人”两个字的时候,语气里都几乎能闻见酸酸的醋味。林映雪心知自己是逃不掉了,接过无夜递来的水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去,一则是润润嗓子,二则是拖延一点时间。
无夜很有耐心,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林映雪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水。他的每一举一动都让无夜觉得无比称心,一小口一小口喝水的模样也是好看极了。
无夜生而为魔,无父无母又无亲朋好友,不知道情为何物。然而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他击溃了。
起初,无夜觉得是因为他实在太好看了,自己一生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后来,无夜发现不论他做什么,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让自己心中为之振奋不已。
他仿佛生下来,就是专门克自己的,每一处都完美贴合着自己的喜好,一举一动都牵扯着自己的感情。
这大概就是人所谓的爱情?
林映雪再怎么慢慢拖延,一杯水终究还是会喝完的。林映雪将喝完的水杯轻轻放在桌上,抬起头看了无夜一眼。
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一定已经触怒了眼前这个阴狠冷血的男人。死了他那么多手下,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要打要骂也好,要杀要剐也好,只盼望他能把怒火发泄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千万不要连累其他人才好。
无夜看了看林映雪放在桌上的空杯,又十分贴心地柔声问道:“夫人还渴吗?要不要再喝一杯水?”
他越是这样温声细语不发脾气,林映雪便越是心里没底,不知道他到底会做什么。他小心警惕地抬起头看了无夜一眼,摇摇头。
“为什么在为夫面前,总是这么紧张?难道还怕为夫会伤害你吗?”无夜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戳了戳林映雪挺翘的鼻尖,微笑道,“别怕,夫君会好好宠爱你的。”
林映雪默不作声。
无夜俯下.身,把林映雪轻轻地抱在怀里,放到床榻上。
对于无夜把自己放在床上这件事,林映雪十分敏感,心中警铃大作,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备。
新婚之夜,无夜就是这样把自己放在床上,企图对自己尽夫妻之事。那一夜对林映雪来说简直如同噩梦,拼死反抗加上连哄带骗,还差一点点就暴露了身份,才勉强从这恶魔的爪下逃过一劫。
虽然这恶魔一怒,就把自己关了起来,但好歹这一个月里,他即使威逼利诱加上时而轻.薄,到底没有发生如那夜一般恐怖的事情。
这回被无夜放在床上,林映雪不禁回想起新婚那晚,也是在这间房,这张床上,那举步维艰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