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雪坐下和无夜一起用早餐,无夜盛了一碗人参茯苓粥放在他面前。
林映雪垂眸看看碗里的粥,再抬头看看无夜,道:“尊上。”
昨晚已经被迫吃了一堆药了,早餐竟然还是这种药熬的粥。
无夜的目光转向林映雪,微笑着问道:“夫人想要为夫像昨晚那样喂你吗?”
林映雪委屈道:“我已经好了。”
“喝了这碗粥,我们就上街。”无夜还是把林映雪面前的药拿起来,拈着勺子在碗里转了转,待粥凉得差不多了,放在自己唇边试了试温度,方才喂道到林映雪的唇边,“不把你的胃养好了,上街吃东西又闹肚子,伤了身体,下回便不带你出去了。”
“粥是让商青冥开的方,要多喝一些。要是又不舒服了,等会儿可怎么去人间吃好吃的呢?”
无夜半哄半逼下,林映雪低头含下无夜喂的粥,虽然药味很浓,倒是并不难喝,抬手想把碗接过来。
无夜拿着林映雪的粥碗不松手,又喂了一勺粥给林映雪,温声道:“为夫喂你吃。”
林映雪道:“我可以自己吃,尊上不必……”
无夜望着林映雪,认真地坚持道:“可是为夫想喂夫人。”
林映雪看了无夜一眼,知道自己再拒绝也是浪费时间,心盼着早点出门上街去,便没有继续和无夜僵持,低头把无夜喂的粥吃下。
好不容易被无夜喂完了早餐,无夜又非要亲自给林映雪梳头发,在镜台前笨手笨脚地给林映雪理了半天,最后也只盘出一个最简单的发髻,插了一根林映雪平日用的白玉竹簪,发型倒也清新素雅。
梳好头发,有侍女呈上了各色的脂粉,无夜觉得林映雪的肤色倒是不需要施粉,但见其中有一只青色小瓷瓶,里头装着玫瑰色的水,问道:“这是什么?”
侍女答道:“这是奴婢们新配的玫瑰胭脂水,用玫瑰花和月季花捣碎,加了蜜糖,抹在唇边颜色很好看,就算不小心吃下去,问道也很清甜,对身体也没有任何害处。”
无夜从来没研究过女子用的脂粉,听了侍女的讲解便觉得新鲜,拿起那青色的瓷瓶放在鼻尖嗅了嗅,果然有清甜的玫瑰花香。
感觉不错,无夜便用中指沾了些许玫瑰水,对林映雪道:“试一试?”
林映雪其实从来没用过那些东西,听了侍女说的话也觉得新鲜,加上要出门了心情好,便点头默许了无夜的提议。
由于林映雪坐在椅子上,比无夜低了半截,无夜便在林映雪面前半跪下,来抬起头,用中指轻轻在林映雪的唇上抹过。
林映雪没有想到无夜会这样跪在自己面前,坐在椅子上觉得惴惴不安,垂下眼眸不敢去看无夜。
他显然真的把自己当做了妻子,可是自己……
无夜认真地望着林映雪的唇,指尖仔细地轻轻抹过林映雪浅色的薄唇,只觉好似抚过清晨带着露水刚开的花瓣,柔软无比,不禁心神骀荡。原本略显苍白的唇色在玫瑰花水的滋润下,好似一夜玫瑰初开,衬托得人气色十分好。
林映雪本就长得无可挑剔,此时更是多了几分明丽。无夜在他唇上抹好胭脂水后,又装模作样地悄悄多抚摸了片刻。
林映雪只道无夜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慢一些,没有多想,坐着耐心地等他弄好。
无夜的手指在林映雪唇间流连一阵,估摸着欺负他太久了,便停下来,起身去侍女手中取了一个幕篱,戴在林映雪头上。
这幕篱上面是竹笠,下面垂的白纱正好到林映雪的脚踝,把他从头到脚都遮住了,别说看他的脸,手脚衣服一概都别想看见。
林映雪抬手掀开幕篱,看了无夜一眼。
无夜微微一笑,解释道:“你晒不得太阳,现在外面的阳光毒辣。”
“而且,”无夜抬手将被林映雪掀起来的白纱重新放下,把林映雪遮得严严实实的,“夫人是我的,怎么可以给别人看去。”
林映雪倒是不介意这些,别人看不看得到自己无所谓,能上街一趟就很好了,哪里还挑三拣四的,便戴着幕篱和无夜出了门。
魔宫外早已有车等候,除了一名赶车的随从之外,无夜并没有带其他人。
林映雪觉得无夜和以前判若两人。
以前,他唯恐自己跑了,日夜都要几十数百人在房间里里外外看着自己,还不放心,在房间里打造了一个纯金的牢笼,大门从来不打开,送饭都从只从一个小窗格里推进来,然后立刻就锁上。
自从在山洞里和他度过那一夜,他不但不再让人看着自己,甚至对自己没有一点防备,放心地让自己一个人去花园,带自己上街也不带一个随从,仿佛自己和他真是夫妻一般,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跑。
林映雪虽不善于表达,但是能感觉到无夜对自己态度的变化。无夜对自己用心如何,究竟是好是坏是真是假,林映雪都能体会到。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把自己关在笼子里当做金丝雀养着,如今却是真的把自己当做了妻子看。林映雪心里更加不安,要是无夜还像之前那样强硬,自己还可以拒绝得干干净净,可是他现在这样,让自己怎么办……
魔宫有通往人间的密道,寻常人要往来魔界和人间,没有一两个月不可,但是从这条密道上驱车而行,只需要一个上午。不过这条路除了无夜自己之外,开辟以来也只有带林映雪一个人走过。
林映雪受不得颠簸,从凌虚台到魔宫后病过一场,这车里垫了厚厚的软褥,无夜仍旧不放心,伸手把林映雪揽进了怀里。
林映雪惊道:“尊上……”
无夜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垂眸看着林映雪道:“夫人是不是应该改一改称呼了?”
林映雪抬起眸子看了无夜一眼。
无夜道:“一会到了人间的街市上,你叫为夫尊上,凡人岂不觉得奇怪?”
林映雪垂眸道:“那叫什么?”
无夜低下头,咬着林映雪的耳朵,低沉的声音随着温热扑打在他耳边:“叫夫君。”
林映雪白皙的脸颊蓦然染上一片绯红。
无夜哄他道:“你先叫叫看,一会儿上街别叫错了,让别人笑话。”
林映雪的心里怎么也迈不过那到坎,犹豫了良久,还是横了横心,小声道:“夫……君。”
无夜的目光一亮,忍不住低下头在林映雪脸颊上一口,紧紧抱着他道:“为夫在。为夫真的很高兴。”
车到人间的街市已是中午,无夜把林映雪抱下车,先就近找一家店用了午餐,便带着林映雪在街上走走看看。
林映雪并非不爱热闹,只是平时几乎没有机会出门,今天好不容易上了一趟街,看什么都新鲜,到处逛到处看,难得精神比平日里都好。
无夜就一直跟在他身边,负责察言观色掏钱拎东西。只要见他对什么多看了一眼,就立刻掏钱给他买。
因为并非女子,林映雪对钗环脂粉毫无兴趣,也不爱看服饰梳扇,看上的多是吃的。但是他肠胃不好,无夜不许他多吃,每次他吃了一两口无夜就会抢过来全部吃掉。
林映雪虽然每次都不肯,心里却也知道无夜在关心自己,倒是没有置气,只是更觉得自己身体不济,私心奢望着自己能早点好起来。
走了一下午,林映雪不知疲倦,无夜已经在他耳边问了几十遍“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林映雪都摇头。无夜几次想强行抱着他去休息,见他难得有这般兴致,又不大忍心。
“轰隆——”
头顶突然一声雷响,天几乎瞬间暗了下来。
春夏之交的雨说下就下,霎时大雨倾盆,连半点给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大雨下得突然,街上的路人纷纷乱了脚步,捂着头跑到就近屋檐下避雨。
无夜恐怕有人急匆匆地冲撞到了林映雪,连忙走上前半步,挡住他身旁的人流。
林映雪掀开幕篱,指了指自己的幕篱底下,对无夜道:“……夫君。”
听到林映雪的称呼,无夜的心怦然猛跳,俯身把林映雪一把横抱了起来。
林映雪掀开幕篱本想让无夜进来遮一遮雨,却不妨猛地被他一把抱起来,快步冲进了路旁的一家酒楼。
无夜把林映雪放下,摘下他被雨水打湿的幕篱。
幕篱被取下来,林映雪只见无夜的头发都湿了,脸上也沾满雨水,从衣袖中取了一块帕子递给他,道:“……夫君……你自己擦一擦。”
无夜在林映雪面前的凳子上坐下,道:“你来。”
林映雪没办法,只得在他面前坐下,抬手替他擦拭额上、脸上的雨水。
无夜看着林映雪认真给自己擦拭雨水的模样,微微勾起唇。
其实这点水只要无夜自己稍用法力立刻就能全干,但无夜宁可湿着让林映雪慢慢弄。淋湿了固然不舒服,但林映雪的温柔照顾却引起无夜的极度舒适。
林映雪认真地把无夜脸上的雨水擦干,直到听到周围一阵阵的“啧啧”声,才发现周围的食客都在悄悄看自己和无夜。
林映雪只听耳边有轻微的议论声:
“这小娘子美若天仙,还这么温柔,这男的真是好福气……我要是有这种娘子,我死都值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