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剑眉星目,自有一股男儿的刚毅,他就矗立在那儿,便无人可以撼动他的位置,他从开灯开始就一直打量着林时钦,总觉得似乎哪里变了。
林时钦自然感受地出他眼里的考究,直接学着原身,一个暴怒,直接把自己身边仅存的可触的重物扔了过去,语气不善地回了一句:“滚!”
原身是一个充满傲气的人,他这辈子最不希望把脆弱的一面展给别人看。
这次任务受伤,可以说是他有史以来受伤最重、打击最大的一次。可是,他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逃了出去,难免是要被收去一些利息,而这双腿也就这么被带走了。
而面前的这个男人,叫陆战祺,可以说是原身的死对头,从小比到大,小时候比成绩,长大后比功勋,却不料,天妒英才,夺走了原身的梦。
陆战祺身手了得,哪是现在的林时钦可以伤害到的,他敏捷地避开了飞过来的重物,最后也只是深深地看了林时钦一眼,分不清他脸上的喜怒。
“你...”
最后,林时钦在他的眸中看到了失望,陆战祺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就离开了,他觉得自己可能又在浪费时间。
待人走后,林时钦才摸清楚了自己的状况。
原身是一个举目无亲,靠在军队里挥洒清楚、追逐荣耀,方才获得生命意义的人。而对于这样的一个人,现在的情况,无疑是在要他的命。
活不活,死不死,才是对原身最残忍的惩罚。
他转动了轮椅,看着周身的环境,实在嫌弃自己的房间,转动轮椅,直接出去,脸上依旧是阴沉沉的,他看了一眼空旷的宅子,闭上了眼睛,眼前又清晰地出现了上一个世界的画面,他捉摸不透,虞迁鹤为什么最后会出现在他眼前。
虽然他已经不再追问系统上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只是怀疑的种子已经就此埋下,从此心中有了一桩心事。
“先生,您终于出来了!”
说话的是一个女子,叫成柔,约莫四十岁了,是上面替他雇的保姆,专门负责林时钦的生活起居,这次看到林时钦出卧室,说话的声音夹杂着一些难以言喻的兴奋。
林时钦淡淡地瞥了成柔,他清了清嗓子。
“让人把里面的屋子收拾一下。”
“好好好!”成柔立刻联系了人去打扫原身的卧室,然后快速走到林时钦的身旁,问,“先生,要出去转转吗?院子里很多花都开着,可好看了!”
林时钦依旧淡淡地点点头,即使心里对这些升不起什么兴趣。
可即便是这样的回应,依旧让成柔喜笑颜开,乐呵呵地推着林时钦出去,自出事后,这还是林时钦第一次愿意出去走动。
以前的林时钦,恨一切看过自己狼狈的人。
果然如成柔所说,院子里的桃花开了,粉了一大片,倒是硬生生添了几笔唯美的意境。
林家的宅院是十分规矩的,透露着一股沉稳、庄严,只不过,现在的林家比起周围其他大院,都显得冷清了一些,林家人丁微薄,红了三代,现在却只剩下林时钦一个人了。
“喂!橘子!橘子!”
还没等林时钦回过神来,就看到了一个庞然大物突然像自己扑了过来,这是让人始料不及的,还没让人反应过来,那团东西已经扑倒了林时钦,直接把他撞到在了地上,轮椅也侧翻过来。
“先生!”
成柔惊慌失措,但还是赶忙去准备扶起林时钦。
这才定睛发现,扑过来的是一只金毛,此时却带着讨好性质地正舔着林时钦的脸颊,林时钦觉得自己大脑有点儿宕机。
那个喊“橘子”的少年也立马跑了过来,有些讶异现在的场景,赶忙拉开了那个名唤“橘子”的金毛,帮着成柔把摔倒在地的林时钦给扶了起来,成柔赶忙去确认林时钦的状态。
“放心,我没事。”
林时钦的嗓音还是带了些沙哑,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把视线看向了那个正蹲着抱着金毛不让他乱跑的少年。
“你是哪家的?怎么如此冒冒失失?”
成柔话里已经带了怒意,确实不想给连自家宠物都管不好的少年好脸色。
“我是陆家的,我叫陆方鹤,刚才橘子一时之间失控了,实在对不起。”
少年说话间看向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大叔,感觉呼吸快了一分。原身的这副长相生得别致,眉眼中自透露着一种风骨,美肯定是美极了,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一个在军队里也算是个人物的人,再者,久病未愈,脸上又透着一股病态的白,实在美的不可方物。
看呆了的少年的思绪被美大叔的一声哂笑给拉了回来。
“陆家的?”林时钦挑了挑眉,“陆战祺是你哥哥?”
“对的。”
林时钦挑挑眉,就笑道:“你哥哥才刚走。”
他的笑容很好看,但许是因为自受伤以来一直处于抑郁的状态,这会儿笑起来感觉脸有些僵硬,他自嘲地看了一眼毫无知觉地自己的腿,这才猛然意识到:他确实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残疾人了。
“欸?我哥哥来了吗?他都没回家诶!”
少年显然有些不乐意了,顺着金毛的毛的手也渐渐缓了下来。
林时钦这才好好去打量少年的样貌,又是一双好看极了的桃花眼,他心神一顿,不知道为什么,林时钦总是想去碰一碰少年的眼睛,他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桃花眼都眸中含情,他突然咬住了唇,许久才开口。
“陆方鹤,哪个方?哪个鹤?”
“方正的方,丹顶鹤的鹤。”
林时钦的眉眼跳动了一下,他按压了一下自己的眉梢,摇摇头,看向了身旁的成柔。
“柔姨,我累了,推我回去吧。”
“好的。”
说完,两人没再管陆方鹤的去留直接回了屋子,留着一人一金毛可怜巴巴地蹲在那儿,陆方鹤撇了撇嘴,他拍了拍橘子的脑袋,语气中是明显的嗔怪之意。
“橘子啊,橘子,你怎么一天到晚给我惹麻烦!”
等成柔推着林时钦回到卧房,里面已经收拾干净了,窗帘拉开,阳光铺洒,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子清新,林时钦这才觉得满意了几分。
他让柔姨去忙自己的事,而自己却在房间里思考起了这个世界的任务。
原身的郁结,不过是觉得残废的自己是个拖累人的废物,没有活在这个世界的价值,也找不到接下来活下去的意义,他不愿意去面对一个即将成为别人累赘的自己,这才日日郁郁寡欢,从此一蹶不振。
他得让这具身子活起来。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有节奏地敲打着轮椅上的把手,不知在谋划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世界来啦~
这次年龄差挺大的,哈哈哈哈
今天夜课睡着了,罪过罪过
第43章 一生的荣耀
原身自受伤以后,从不配合治疗,医生、护理几乎都在他这里吃了闭门羹,成柔好说歹说才让原身勉强见了几次。不过,闭门羹吃多了,多数医生也都各找借口推辞不愿意来了,也就陈医生每天坚持不懈地拜访,替原身检查。
今天陈医生又过来了。
陈医生,名德清,家里世代从医。身上透着一股子清风霁月的气质,给人温润如玉之感。成柔见到他,赶忙迎了过去,面上带着真诚的得体的笑容。
“陈医生,今天先生愿意出来了!”
“哦?”
陈德清意外地看了一眼成柔,有点不敢相信成柔所说的林时钦的变化,但随之面上也露出了欣喜之色,这着实是一个好兆头,便加快步伐走向了林时钦的卧房。
“那他今天肯见我吗?”
“许是肯的。”
成柔也跟了过去,心里也隐隐有了期待。
普通百姓对于军人总是有着一股热忱的敬意,成柔也不例外,被派来照顾这个因为腿部残疾而阴晴不定的退役军人,她依旧是感到光荣的,她自认眼界粗浅,觉得于她而言这就是一种光荣的使命感。
门被敲响的时候,林时钦正坐在轮椅上望着窗户外的景色发呆。可说是发呆,想的却还是之前的事情。
“请进。”
见到来人,林时钦仍旧面色平静,没有原身的不耐烦与愤怒,他神色淡淡地瞥了一眼陈德清,然后朝他点了点头。
林时钦和陈德清是旧交,这么些年的伤病难免要和军医打交道,陈德清便是其中一员。
陈德清见他面色镇定,没了往日的狂躁,心下一怔,随即笑了出来,这是他以往日子里无比想看到的,在他眼中,林时钦是一个注定要发光的人,在军队时如此,即使是伤病残退役,也应该是一个继续发光的人,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放弃他的这个执拗病人。
“心情不错?”
“恩...花开了。”
“当真因为花开了?”
“恩。”
陈德清自认为还是了解林时钦性格的人,自然不认为单单只是因为春来花开就能使眼前这个爱钻牛角尖的军人茅塞顿开,但既然他一再肯定,陈德清也不追问了。
左右是往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