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很有意思,不过,接下来这个问题,九歌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还不错?”
“咳咳,”白孟清了清嗓子:“那我就问了啊”
“…………”
“不要这样看我,我害怕等我一问完,你心情就不好了,毕竟我的问题有些大逆不道。”
“……你说。”
“为何殿里每年都要举行选拔赛?我认为那太过费神和麻烦”白孟偏头,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向墨九歌,“边界守护,三年一次,四个殿轮回,中间可是隔了十二年,哪怕是三年一选,也能进行好几轮了,可是像这样年年都有,未免太过浪费和费神了。”
“…………”墨九歌微弯起双眼,同白孟一齐看向天边逐渐沉寂的夕阳,他没有回答,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小白孟,你认为现在的星阁殿热闹吗?”
白孟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街道,带着兽耳的百姓们来来回回,有时会路过几个强者,小贩们卖着一些花哨的东西吸引目光,夕阳的落下完全没有影响大家的兴致,依旧人声鼎沸。
“很热闹……”
“是啊,”墨九歌笑笑,“可是这种热闹,很容易的就会被摧毁。”
“二十七年前,我还是个孩子,”墨九歌看着暗淡的天空,:“那时,我父亲是日赤殿护卫队中的一员,然后,他和所有的队友一起上了战场,结果没能回来。”
“最可怕的是,那一次,结界的封印出现漏洞,而所有日赤殿的护卫队又被全军覆没……”
“那天,日赤殿成了大家的告诫。”
“…………”白孟抿紧了唇,安静的听着墨九歌的叙述。
“所以,一直都不存在什么费力之类的。在参加比赛的人中,也许有流氓,也许有无赖,可能那人的行为粗俗,但是,从他参加比赛起,他就已经准备好舍身取义的打算了。”
“因为结局无人可知,是死是活。”
“选拔赛血腥而又危险,但是为了保证绝对的实力,让大家的生存几率提升,我们只能通过这样原始的选拔。”
“为了保证有足够的人员,我们必须要每年都选拔,哪怕我们战死,也有后备保护着平民,殿里也会记录好每一个护卫队的身份,万一我们无法活着回来,殿里也会替我们照顾家人。”
“只为了,下一个在这里坐着的人,依旧会感慨这里的热闹而不是冷清。”
墨九歌站起身来,黑袍下的衣摆唰唰作响,茶褐色的瞳孔倒映着千千万万户人家的灯光,如同旭日,温暖明亮。
“这就是,我们护卫队的责任啊。”第三十章 被恐吓的护卫队(七)
他们也曾畏惧死亡,可是终究还是义无反顾的去选择那条路,因为,他们害怕这里的荒凉,那是比死还要难过的寂缪。
白孟看着暗沉的天色,有几颗星星已经在显露着光芒,他扬起一个肆意的笑容,眼里是比星辰还要闪耀。
“听上去,护卫队真是帅到不行啊,”白孟站起身来,银白色的风袍划起一个幅度,他拍拍墨九歌的肩膀,:“给我个队长当当怎么样?”
“…………”墨九歌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直接脚尖用力,纵身一跃到不远处的屋顶上,“不行,”
“为什么?!”白孟不服气了:“你不能因为我比你帅,你就针对我,说话算话啊!只要我赢了你,就可以上位什么的。”
“……恐怕还是不行”墨九歌摇摇头:“哪怕你有赢过我的实力,估计殿主也不同意。”
“……什么啊,”白孟心下了然,自嘲的笑了笑:“他就这样讨厌我……”
“讨厌你???”
墨九歌古怪的盯着他,仿佛是在什么史前灭绝的动物一样:“你曾经在喝了‘复生’时自残,是他用自己的手来让你咬,你像尸体一样躺了一个月,他在这段时间里都不曾敢闭眼,害怕你突然没了呼吸,那群长老用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威胁他,可是他一听你去了比赛,立马放弃调节,两方直接谈崩。”
“结果你现在和我说,殿主他讨厌你……”墨九歌默默的扶额,神情沧桑:“谁来这样讨厌我吧,我以身相许。”
“…………”什么……
“至于护卫队,我已经同你说过它的残酷了,所以……殿主拼命的阻止你,是因为他不想让你去送死吧……”
听见墨九歌的那些话,白孟顿时浑身僵硬。
“……这是他,仅有的私心了。”
……这是他,仅有的私心了……
……是他仅有的私心……
……我……
白孟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耳边只有风吹过的声,万物好像在这一刻突然安静下去,他怀疑墨九歌在同他开玩笑,或者根本就是他的臆想。
这……我……
冷静一点白孟!
他快速的迈开僵硬的步伐,却忘了自己是站在屋顶之上,这一大步动作,让混乱的他直接从屋顶滚落下去。
卧槽!!!
我特么果然不该站的这么高来装逼!
白孟霎时回神,那时,他已经坠落下去,风声凄厉的从他软趴趴的兽耳边路过,而墨九歌因为距离问题无法支援,白孟已经清楚的明白了自己将要面对什么着地姿势了。
千万求不要有小石子之类的啊不然我就要免费纹身了!
危机时刻,白孟还在苦中作乐的祷告,即便在这时,他也同曾经很多次那样,下意识的摸了摸左手背上的符文,仿佛它真的能让自己安全一样,然后,下坠的他猛然被一双手接住,狠狠的抱入怀里。
“…………”
曾经,他相信了大白的胡话,第一次对着符文喊人时,那人真的出现了,在那个森林里,男人站在那儿,穿过树缝的阳关温暖而又耀眼,树下的他眼神温柔。
时光仿佛趟过了河流,原来他的胡话,才是那人最想对自己说的表白。
“……”
白孟轻轻的将额头放在墨寒奎的肩膀上,声音沙哑,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曾日夜不分的守在床边,害怕我无法醒来……”
“…………”
“……你为什么不说,那群老王八蛋是变着法子欺负你……”
“…………”
少年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墨寒奎收紧了自己的双臂,白孟淡薄的身子被他更加用力的揉在自己怀里,豆大的眼泪从脸颊滑落,滴在墨寒奎的脖子上,湿了一淌。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参加护卫队……”
“…………”
“……你说啊…………”
少年的哭声如同泣血,所有带刺的外壳都在此时打开,露出里面那只柔软的动物,它没有盔甲,也没有利爪,甚至后来连心都丢了,只能可怜兮兮的将自己团起,裸露在外的皮毛遍体鳞伤。
“……为什么……”
“…………”
“…………不为什么,”墨寒奎闭上那双灰色的眼睛,把人死死抱住。
“你是我唯一的私心罢了。”
第三十一章 被恐吓的护卫队(八)
“……谁想要你的私心啊……”
液体打湿了墨寒奎的衣领处,白孟情绪低沉,带着瓮声瓮气:“听着寒奎大大,我不听那些为了我好什么的,你的确可以阻止我加入护卫队,但是我可以拒绝一人独活,要么把我活埋,要么就是死葬,你随意选一个。”
“…………”
——如果我给你的陪伴不能长久,那我死后也要葬在你的身旁。
墨寒奎明白他的意思,微笑着闭上眼睛,嘴角扬起一个无奈的幅度,他说,
“好。”
夜空下,白星像有人小心地擎着走的蜡烛一般,悄悄地闪烁着,月光透过昏暗厚重的云层,在地上筛下稀疏的线条,谁的手背泛着微弱的光,记录着最初相遇时的美好。
两人气氛和谐,站在高处的墨九歌看着两人相拥,白孟的泣不成声,那双茶褐色的眼里只有复杂。
“怎么?”
墨九歌身旁突然出现一个人,穿着纯白的长老服,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家殿主和他的小男宠,注意到旁边墨九歌队长的复杂情绪后,他将视线放在墨九歌的身上,“你在,吃醋?”
“…………”
墨九歌摇摇头,表情欲言又止。
“直言,”墨执宴异色的瞳孔盯着墨九歌,语气冷淡:“无碍。”
“…………”墨九歌惆怅的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下面拥抱的两人:“小白孟明明没有哭,只是在那里干嚎了半天,可是那水是哪里来的……”
墨执宴:“…………”
跳上来汇合的墨寒奎:“…………”
还待在殿主怀里的白姓男宠:“…………”
气氛突然安静。
一个人的安静是寂寞,一群人的安静,是尴尬。
“白,孟,”
几乎是咬着牙来喊出的名字,墨寒奎放开了手,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乖巧无比的小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