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是我,我进来了。”青鸳象征性的扣了两下船舱的门,就径自进来了:“那什么我去跟顾少主说了,顾少主、嗯、她说她是来散心捕鱼的,还说这江河海水也不跟你姓,我们探月阁也不是海纳百川,你管不着她。”
果然就见云染沉了脸色,青鸳又赶紧说道:“哎呀要我说呢,咱就别管她呗,就那小破船,我刚才去看了,那帆都破了好几个大洞,一会儿要是遇上坏天气,她肯定就走不了了,而且呀,那顾少主到底是个大夫,她哪儿出过海呀,连吃饭的家伙什都没准备,刚才还打劫我俩千层糕,那千层糕才多大一点儿,我拿来喂海鸟的。可怜堂堂药谷一个少主,平时那么矜持的人物,竟然沦落到要跟鸟抢吃的。”青鸳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云染的脸色,见她果然又皱了眉头,继续说道:“阁主你看,她连吃的都没准备,那肯定也不知道要准备淡水呀,过两天忍不下去她自己就回去了,咱不用管她,而且咱也管不着人家不是?”
云染胃里忽然泛起一阵酸意,青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已经抱着瓷盂吐了起来,脸色唰白唰白,青鸳先是一慌,又很快镇定下来,拉开舱门就往外吆喝了一声:“快,叫顾少主赶紧过来!”然后不等外面人反应又“啪”的合上了舱门。望着云染凉凉的眼神,青鸳故作淡定:“阁主你觉得怎么样?哪里难受呀?是不是发烧?心慌不慌?哎呀,这得亏了顾少主还没有走,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出门在外,带着个大夫还是心里踏实点。您说呢?”
云染还没说话呢,舱门就又被推开了,顾尘轻功是真的好,云染感觉青鸳吆喝那一嗓子音还没落完呢,她就已经飞过来了:“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
云染吐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都会胃里反酸水,这会儿实在难受得很,可看见顾尘也很难受,没给顾尘什么好脸色,抽出了自己的手:“云染福薄用不起少主,少主还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尘直接捂住了嘴,眼里带着不容反驳的恼怒之色:“别再让我听见你说这种话!”想了想又觉得好像威胁力度不够大,顾尘忽然逼近冲云染:“再听见一次,我就让你尝尝我顾尘的手段,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云染瑟缩了一下,想躲开顾尘的桎梏,可惜她力气小不说,顾尘压着她那是一点儿都不带客气的,根本就没有给她挣脱的机会。
“觉得晕眩恶心想吐反酸水?”顾尘看了云染的脸色又摸了摸脉,眼角瞥见青鸳冲她使了个眼色径自溜走了,心里有谱,见云染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忽然就笑了:“没事儿,不是什么大毛病,吃点酸的就好了。”
云染还是不理她,顾尘继续说道:“平时多吃点,好好睡觉养好身体,这头三个月呀,最是紧要关头,可不能大意知道吗?虽然初期孕吐反应会比较大,但该吃还是要吃的,不然孩子怎么吸收营养呢?不能任性知道吗?我给你开个方子,先养养,五个月以后应该就不会吐了,你放心,我的养胎方子那是出了名的效果好,一般人我还不乐意给她开呢。”
“滚!”云染本来没听明白顾尘什么意思,听到最后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脸上竟然带上了绯色,她挣脱不开顾尘索性也不挣脱了,直接一巴掌拍在顾尘的手腕上,气的想上嘴咬她!
顾尘见她终于搭理自己了,故作惊疑道:“难道你不知道吗?”
见云染怒意蹭蹭往上涨,顾尘笑得更欢实了,凑过去贴在云染的耳边压低声音说着悄悄话:“你忘了,那天,我、”见云染红着耳朵尖,顾尘嘴角扬起了得意的笑,转脸寻着云染的唇就压了下去,不等她反应就开始放肆进攻,搅起一阵阵浪潮,直把云染淹没,可怜云染起先还挣扎呼救,到最后也只能在海浪里无助的沉沉浮浮,连最后的呼吸都被凶猛的浪潮夺了去,然后就觉得嘴里被顾尘喂了什么东西,有点酸酸的味道,有点清凉。
“笨,呼吸呀。”顾尘抵着她的额头:“脸都憋红了。”
“顾尘!”云染气息急促,想厉斥的话说出口连点力道也没有,十分的软绵:“你不许、你以后离我远点!”
“还晕不晕了?难受不难受?”顾尘像是没听见一样,捏着云染的手腕又摸了下脉,自顾自的点头:“嗯,孩子还好,没事儿,就是大人太不让人省心了。”
“顾尘你……”顾尘食指挡在云染的唇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忘了那天夜里,我吻你的时候了,你忘了那天你是怎么回应我的了?乖,别闹,我们都有肌肤之亲了,这宝宝都有了,你就别闹了,答应我不好吗?”
“你、胡言乱语!”云染气的眼睛都快红了,虽然她是双亲诞下的,知道女女也是可以有宝宝的,但是亲一下就能有宝宝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会信?骗鬼呢!
“我能骗你吗?”顾尘叹气,拿着云染的手放在小腹上:“不信,你摸摸看。”
小腹平坦并没有什么异样。
“现在宝宝还小,等长大一点儿,就能感觉到了。”顾尘眼角瞥见云染脸上有些呆呆的神色,憋笑憋得很辛苦:“你看,都这样了,你还要赶我走,那宝宝该不开心了,你也不想的,对不对?”说着说着就欺身上去搂住了云染,十分的自然。
顾尘来时是很担心怕云染有什么不舒服的,但是一见她脸色就知道还是晕船了,吃了药就没什么问题,提着的心就落了回去。然后见云染对她还是那种不愿意搭理的模样,顾尘心里就痒痒,这眼珠子一转,张嘴就胡扯起来。她说的一本正经,也就是仗着云染自身的身世,再加上云染并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教养,她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对这方面那肯定是一知半解的,所以就任由顾尘瞎胡咧咧。
摸着小腹,云染脸色忽的一沉,唇瓣轻轻颤抖,声音冷静自持到发凉:“我不要,拿掉!”
顾尘闻言也是一愣,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散了:“你再说一遍?”
“拿掉!”云染咬住唇,连个字说得分明,只是眼神却并没有看向顾尘,视线游移不定,既不肯望向顾尘,又不愿意落在小腹上,按在小腹上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开始发颤。
“你、你!”顾尘话到了嘴边忽然就看见了云染眼角的一点点水光,忽然觉得没趣:“算了,算了,骗你呢,怎么这么不经骗,孩子哪有那么好怀,你想要也得有才行。就是有点晕船,喏,这个药一天三次你先吃着吧,有事再让人喊我,走了。”
放在小腹上的手没有动,云染呆呆的坐着,心里空荡荡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看见了顾尘刚才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惊愕甚至还有怒意,她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如果可以,她又何尝愿意?云染缓缓弯腰,把自己蜷缩在一起,像个婴儿一样,放在小腹上的手,迟迟没有挪开。
顾尘又回了自己的小破船,临走时从青鸳那里顺走了一壶酒,青鸳看着手上一堆的瓶瓶罐罐,听着顾尘说了用途,开口问道:“你要回去吗?”
“回什么回,我鱼还没打到,回哪儿去。”顾尘塞好酒葫芦,指着青花小瓷瓶:“瓶上我都做了标记,有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知道,你轻功好。”青鸳说:“干嘛不留下,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把握住?”她以为顾尘上了这船轻易就不会再下去的,谁知道这人就真的送了药就走,实在不像是顾尘这段日子黏人的作风。
顾尘沉默的晃悠着酒葫芦,眼里划过的是云染眼角的水光,良久无所谓的说道:“我不该老逼她的。她有她的苦衷,不答应就不答应吧,一辈子那么长,大不了我慢慢跟她耗,她往前走,我就小破船跟着呗,等她真不想让我跟了,大不了我就不跟了,那我就等,我等她回头就能看见我,人生短短五六十年,遇见她我还能再回头吗?回不了了,就这样吧。”
这是青鸳头一次见顾尘用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说出这般认真的话,以至于后来的后来,当一切都尘埃落定时,她才真的知道顾尘当日说出这番话时就已经把自己的人生与云染系在了一处,此后余生,她便只为云染而活!
第47章
江面上的雾越来越重,夜色下竟然多了几分诡异, 七八月份的季节就算是江面上也不该有这么大的雾气, 云染攥着手里顾尘给她的小药瓶, 听着青鸳的汇报, 良久之后才对一旁抱着琵琶的曲娘说道:“我等既然来了, 自然是带着才诚意来的,不知卿云姑娘这是何意?”
“赭沙洲地处偏僻, 江面上湿重,越往里走雾气只会越大, 阁主要是担心, 大可反悔。”卿云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若我们没有一点自保的本事,岂不是更要任人宰割, 哪里还有安身之处?”她见云染不接话,四下一看船舱里的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带着齐越也没有看她, 卿云握紧了琵琶又说道:“有我在船上,当然是愿意为阁主引路的, 阁主这时候回去, 岂不是无功而返?若教洲上长老知道了,那阁主的浣尘珠怕是再寻不回去的!”
触手微凉的小瓶子已经被云染暖热了, 卿云说了些什么她本来就没听进去,只是最后这半是要挟的话语,云染却不乐意听了,嘴角微微一扬:“我怎知你手上的浣尘珠是真是假?卿云姑娘怕是会错了我的意, 此番前来不过是为你赭沙洲与我探月阁之间的旧怨做个了结,给你一个交代。另外若是有意也可协商一下将来的共贸易之事,认真论起来也只是我想给你们留个活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