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城主这名单上可得再多加一席了。”云染笑笑,不再提赭沙洲的事儿,这老城主狐狸一样,不管他知道不知道什么内情,想从他这儿套出话来都不是简单的,起码不是这一顿饭就行的,云染索性也不再问了。
“云染久居京都,这好不容易碰上了喜事,肯定是要赖在这儿跟着沾沾喜气的。”
“阁主大架请都请不来的,是小儿荣幸,荣幸呀。”老阁主给儿子使眼色:“越儿,还不谢过阁主。”
“谢阁主。”齐越脸上的喜气不似作假:“阁主肯来,阿瑛一定高兴!”
顾尘端着酒杯,默默的递到了唇边,望着齐越眼里的雀跃,有些出神。
正说这话的功夫,就见几个衣着粉嫩的少女手上端着几分例汤笑意盈盈的就到了云染跟前,先是规规矩矩的对云染行了一礼,才解释道:“我家夫人听闻探月阁主大驾光临,生怕下面人粗使怠慢了阁主,特命我等为阁主添菜。”一边说着一边张罗身后的小丫鬟们鱼贯而入,不大会儿的功夫,云染面前就又多摆了几道菜品,最后那领头的女子亲自上了一道乳鸽汤,瓷罐一打开,拎着白瓷的汤勺先给云染盛了汤,扑鼻而来的香味,让顾尘忍不住动了动鼻子。
这罐汤做的实在是讲究,顾尘闻一闻就闻到了起码不下二十八种的食材,都说药补不如食补,这一罐鸽子汤喝下去,云染晚上回去就不用再喝汤药了,岂止是补,简直是大补,这汤要是能连着喝上一两月,就云染的小骨头架子绝对能给她养肥了!当然,这汤也不是随便就能喝到的,别的不说,就那二十八道食材,有些人怕是二十八年也不见得能收集得齐全。
大手笔呀,当真是大手笔!
“夫人偏心!”老城主一声叹息,然后就见那领头的女子低头一笑,又给他盛了一碗才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好好好,夫人好手艺。”
一旁的齐越正欲开口,最后苦笑,摇头:“爹你别这样,我马上娶阿瑛了,阿瑛也会炖汤。”虽然羡慕,但是挺甜蜜的。
顾尘一个愣神的功夫,面前就多了一个白瓷碗,鸽子汤的热气直接铺面而来,抬头去看云染,就见之前说话的那位女子立刻又给云染盛了一碗汤,言语十分的客气:“我家夫人听说阁主身子虚,这鸽子汤是夫人亲手炖的,说是阁主自京都而来,连日奔波实该好好补补才是。”
“夫人偏心。”老城主又是一声叹息。
云染望着那罐鸽子汤,嘴角弯出一抹温良的笑:“夫人有心了,劳夫人挂念。”
“应该的。”
“夫人这般照顾,倒让云染不知如何是好,不知可否当面向夫人请安?”云染又说道。
顾尘闻言,拿着勺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鸽子汤确实挺好喝的,而且大补,这么用心难道是云染的什么故人不成?若她有什么故人还是城主夫人,那她们此行不就可以减少很多麻烦?得到很多消息?
然而,顾尘还是想错了,不止顾尘,云染也想错了。
“这、实在是抱歉。”那女子面带歉意的对云染又是一礼:“夫人身子不好,不见外客,阁主心意,我代为转达便好。”
老城主也赶紧搭话:“是了,是了,我夫人她上了年纪,这人呀年纪一大,身子骨就不好,腿脚也不好使唤,就不爱出门,云染呀,改日来看,改日再来看。呵呵。”
“爹,你说话注意点。”一旁的齐小公子瑟索了一下:“你那什么别连累我,我这马上大婚,还指望着夫人给批银子操办婚礼呢。”
“混小子,滚一边去。”老城主一吹胡子一瞪眼。
顾尘放下了手上的勺子:“可巧,在下出自药谷,不知夫人哪里不舒服,顾尘行医多年,倒是可以给夫人诊脉看看。”
“这个、”老城主沿咽了口唾沫,看了顾尘一眼,清了清嗓子故意假装压低声音说道:“那什么,老蚌怀珠而已,各位可不要往外瞎说,知道吗?”
“噗!”齐越一口喷出了嘴里刚喝进去的茶,震惊的望着老城主:“爹你……”慎言呀,你不想活了?
“咳,一直瞒着小儿呢,让你们见笑了。”老城主又马上一本正经的对那几个女子说道:“行了行了,汤也送到了,阁主也看过了,你们几个都回去复命吧,告诉夫人好好休养,知道吗?”
顾尘明显看见那几个人嘴角憋着笑,临走的脚步都很匆忙,可见是笑憋得很了,快要岔气。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反倒闹出来更多的疑问,老城主客气的将人送出,临走时拍了拍云染的肩膀,又感叹了一番年少有为诸如此类,末了又说了句话。
“赭沙洲那地方呀,凶险得很,阁主要当心呢!”顾尘琢磨着这句话,像是那一碗鸽子汤换回来的,越发对那位城主夫人感到好奇了。
云染揣着这句话上了马车,还没想明白,车就又被人拦住了,这回还是熟人。
文质彬彬的书生,骑在马上明显有些气喘,云染撩开车帘望着他年轻的脸庞上多了些紧张的神色,想起了席间自己对他的暗示,又让青鸳把东西私下给他,这临走时揣着那句话,一时就忘了齐公子还有回信要带,便笑言:“瞧我,记性不好,差点忘了,齐公子担待些。”
“哪里哪里,是我麻烦了阁主才对。我回去写了回信,那个,麻烦阁主了。”齐越将一个小匣子交给了云染:“阁主把这个一并带给阿瑛就好,我、我有空去看她。”
顾尘冷冷道:“大婚前不是不许见面吗?”
“那个、那个、”齐越明显有些紧张:“不见面,不见面的,我爹还在等我,不敢再耽误阁主,阁主慢走。”
看着书生背影走远,云染才把小匣子放在一边,带着几分纳闷的语气问顾尘:“你难为他干什么?大婚前不许见面本就十分的荒谬,他们小情人按耐不住见一面别人也不知道,怎么会碍事?”
顾尘靠着车壁,叹了口气:“你不懂。”
云染揪着衣裙不说话了,她确实不懂,真的不懂,也情愿不懂,可偏偏有些事她事与愿违!
第42章
看着陈瑛一脸含羞带怯的模样攥住小盒子,扭扭捏捏的样子, 一行人也不着急走了, 全都好以整暇的等着陈瑛打开盒子, 也不为别的, 可能就是单纯的女孩儿家之间聊聊私房话之类的。
当然, 这么想的只有云染跟陈瑛两个。
顾尘完全是跟着云染过来的,云染不走, 她就也不太想自己回去,至于原因, 顾尘就没往深了想, 而青鸳她其实很忙的,但是自从上次被顾尘无缘无故骂了一顿之后, 这心里就堵着一口气呢,见顾尘守着她家阁主寸步不离的,青鸳当然也不会擅自离开。
于是, 陈瑛平时略显空旷的闺房里顿时就拥挤了起来,那两个人一边杵着一个, 反倒是云染像个邻家妹妹一样, 拿着她绣好的喜帕十分好奇,左看看右看看, 最后又小心翼翼的给陈瑛放了回去。
“阿瑛,快些让我们看看齐越公子给你带了些什么好东西?”云染眼里带着笑意:“人家可是追了好远才给送来的,当真是情真意切呀。”
陈瑛耳朵红红的,但是在自己的闺房里也放松很多, 没有那么拘束,见大家都在看她,心里也是甜滋滋的,索性大大方方的打开了盒子:“喏,就是这些了。”
“是胭脂呀。”云染点头,看着一脸甜蜜的陈瑛,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齐公子当真是好眼光,这胭脂颜色挑得极好,很衬我们阿瑛。”说着又打趣道:“依我看呀,这不止挑胭脂的眼光好,这挑媳妇儿的眼光也是真的好。今日饭桌上,你猜那齐公子是怎么夸你的?”不等陈瑛说话,云染就端着齐公子的架势重复了一遍齐越的话:“我家阿瑛自然是极好的,我马上就要娶阿瑛了,阿瑛炖汤也是很好的。”看着陈瑛的眼里尽是揶揄之色:“这以后过了门呀,不用说,肯定很疼我们阿瑛的。”
“阁主你跟着胡学,闹我。”陈瑛耳朵尖烧的通红,忽见旁边扔着的喜帕,眼里狡黠的光一闪,趁着云染不注意抬手就将喜帕给云染盖在了头上:“我瞧阁主这般伶牙俐齿的,以后嫁了人,我看那人肯定事事都要依从阁主的。少主说是也不是?”
顾尘忽然被点名,就看见一袭素色衣衫的云染头顶着大红色绣着一双比翼鸟的喜帕,顿时呼吸一滞,心口一抽,忘了言语。眼前的云染慢动作一般地抬手掀开了喜帕,大红色艳丽的喜帕映着她娇羞的容颜,更是添了三分颜色,美到顾尘移不开眼睛。云染这一抬头,两人的视线就撞在了一起,顾尘望着那双眼,刹那间只觉得身体里一股异样的潮涌,迅速传遍四肢百骸,她动了动唇,忽然觉得很渴,空气变得焦灼黏人,只那一眼就黏在了云染的身上,再也移不开视线。
“胡闹,喜帕怎么能乱用,我看你呀,是不想嫁人了!”云染这一掀开喜帕就看见了顾尘那双眼,盯着自己,意味不明,顿时又羞又恼,将喜帕还给陈瑛,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好了好了,天色太晚了,我也累了,不闹我们的准新娘了,齐公子给写的信我们也不让你读了,早点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