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不应该只在我的面前使劲低头认错,真正受到侮辱的是另一个人,最应当接受道歉的也应该是他才对。”
他下意识地愣了一下,然后立马明白了赵元的话外音,脸色同时也变得很难看,怎么会不知道赵元说的那个人是谁,但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想道歉更不觉得自己做的是侮辱行为,因为本来就十分瞧不起秦时。
修为再高,那又能怎么样?不过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歪门邪道,谁见了都会像他一样对其无比鄙夷。
他向赵元求饶,一是看着对方手里有北宫王爷的重要令牌,二是区区一介江湖医师却被朝廷信赖着,拥有的两者就与他拉开了一大截距离,只能不甘心的吃瘪。
但如果让他跟秦时道歉,说实在的,心里还真就憋着一口气拉不下脸来,凭什么自己要向这个歪门邪道道歉?他有什么资格?他配吗?
尽管心里憋着口不甘心的气,但他又怕极了会死,如今自己的性命现在就等于掌握在秦时的手里,现在是讲脸面自尊的时候吗?
可同时他又后怕,秦时不会饶了他,因为刚才他不仅当着所有人的面肆意嘲讽对方,还把对方比作江湖上除之而后快的害群之马。
如果他换作秦时,大概现在只会冷笑着让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快些被五马分尸。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头那是不能再惊恐万状,立刻转过头来对着秦时痛哭流涕,演技堪比京城最好的戏子,只希望看在表现得这么可怜兮兮的份上能够为他自己换得一线生机。
“……我错了,是我利欲熏心、是我不怀好意、我就是个跳梁小丑,我晓得自己真他妈的该死,但谁让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若是没了我照顾,那他们接下来可该怎么办啊……”
哭着哭着突然磕起头来,那是响得砰砰砰,实打实地砸在硬邦邦的地上,几下子额头都发红快滴出血来了。
他一边用力地磕着头,一边继续声泪俱下地哀求,这演技他都得给自己打出满分,连老妈和小孩都搬出来了,现实生活里谁管这两个玩意,有村子里的人照顾着又不会饿死,上次见还是三年前。
只怕对方还不满意,微微颤颤地稍微偷窥秦时,见着对方似乎没什么反应吓得演技又逼真了几分。
“只要您饶了我,无论要做什么事,我都愿意,就算要把手脚都砍了也不会说一个不字,求您看在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份上,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虽然他表现的这么可怜并且真诚无比,但旁边赵元一点也没有被其打动,嘴角的嘲弄更甚,用说笑般的语气道:“秦时,你觉得如何?不需要多加考虑,不管你想怎样罚他都可以,反正这装模作样的家伙也是死有余辜。”
闻言,他吓得更是魂不附体,赵元的话在他听来犹如恶鬼在耳边低语,把伪装撕了个破破烂烂,整个人几乎是大汗淋漓,水沟里刚捞出来的白虾一样虚软无力。
而这个屋子里,没有一个人敢出面为他说话,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似乎已经默默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瘫坐在地上的人肯定是必死无疑的了,招惹的人可是一百年前的前魔教教主,性格如果没有冷血无情,又怎么能稳稳坐在一堆凶神恶煞的恶人狂热地簇拥而起的高位?
那个人如此不识相,只要是个有脾气的都不会轻易放过他,更何况他惹的还是不需要仔细想就绝对手段狠辣的前魔教教主。
一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血腥暴力场面,有的人已经不敢再看下去,可即便知道那个人的下场肯定会男默女泪的凄惨无比,这个时候也依旧没有人想着出来相救他。
刚才窃笑得最快活的是他们,现在最沉默的也是他们,也不怪赵元对他们的形容只有嗤之以鼻的道貌岸然四字,比任何时候都像是打发时间的笑话。
这种沉默的死寂中那个人也开始渐渐绝望起来,脑袋低垂下来,失魂丧魄地接受了自己即将凄惨无比的死亡结局,现在只希望对方能够给自己留个全尸。
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忽然听到耳边响起冷淡的话。
“滚吧。”
“什……什么……?”
他不敢置信地猛的抬起头,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刚才是不是突然出现了问题,这个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前魔教教主竟然就这样放过了他,他不是在做梦吧?
赵元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觉得秦时对这个人未免太好了,不给这种人苦头吃吃,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什么叫做后悔莫及。
“秦时,你确定要饶了他?他刚才辱骂你的时候可没有想着什么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
秦时毫不在意地说:“别忘记了我们是做正事的,不必为了一个小人浪费时间。”
“唉,行吧,反正你是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赵元知道这会儿是没得商量了,虽然很不满意这个人就这么轻松地逃了过去,但也只能无奈得妥协,冷淡一瞥那个人。
“还瘫在这里碍什么眼?若不是因为秦时懒得和你计较,我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你。”
那个人赶紧点头哈腰地爬起来,虽然秦时这会儿饶了他一命不至于下场太惨,但他仍然死死记恨上了秦时,脸上不表现出来,可心里却恨不得咬下对方一块肉来。
“慢着。”赵元突然又道,走到那个人的身边,瞬间把他腰上佩戴的剑抽了出来,锋利的剑刃直指鼻尖,吓得他差点双腿一软又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你……你……前魔教教主都已经说过放过我了,你还想干什么!”
赵元眼睛眯了起来。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之前不是说要自刎吗?不想兑现承诺可以啊,那就用这剑把你自己一脑袋的头发给割了,割发代首总能做到吧?”
话音刚落,他不禁脸色瞬间苍白,古人割发是相当耻辱的刑法,平常走在街上都会遭人白眼,怎么也没有想到赵元居然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让他难堪,不禁愤懑不平地暗骂这个杀千刀的滑头。
赵元嗤笑道:“怎么,不想吗?那看来还是自刎好了。”
他立刻惊恐道:“不要!我割我割!”
他的脸色难看至极,却也只有把发带解了,赵元举起剑,剑一点也不犹豫地挥下,发丝飘飘荡荡,他现在只留着半个截断的头发披散在头上,活像一个衣衫不整的疯子,气得咬牙切齿。
赵元俯下身,不知道还要搞什么,吓得他浑身发颤,没掌握好力道一下子咬破了唇,顿时嘴里鲜血直流,赵元笑得冰冷。
“……做人要知恩图报,不然,下次剑落下的地方就不是头发这么简单了。”
随后,他慢悠悠地站直身子,剑像垃圾一样被无情地扔在了地上,“现在,滚吧!”
第34章 再见月琼
那个人从地上站起来想走出去,赵元抬起一只手拦在了他面前的半空中,歪头瞥眼,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蕴含的是更加不容置疑的决然口吻。
“我说的是滚,不是走。”
“你让我滚着出去?”他的声音里透着隐约的压抑怒气,这么丢脸今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低声咬牙道:“我头发也割了,歉也道了,还不够吗?你至于吗?到底想怎么样!”
“当然不够,头发会再长出来,道歉会淡忘,我要在所有人的心头里划出一条丑陋的伤疤,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赵元用手背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拍了拍,轻描淡写地仿佛逗着一只小鸟,向着他露出一抹甜笑,“或则……你更想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爬出去?”
野兽本能一样的危机感在朝他发出警告,简直能呼吸出来对方浑身上下连遮都懒得遮的浓烈血腥气味,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大夫会有的,是属于每天都在刀尖上行走的那种阴冷气息。
“……我滚……我滚还不行吗。”
滚跟爬,他最终还是胆小怕事地在两者之间选择了滚,紧绷着脸扯了个极其勉强的表情,狼狈地用团成球的姿势慢慢滚出了屋子。
离开后,心里的那份屈辱变得越发的沉重,无时无刻好像都能看到有人在对他指指点点,心智软弱到再在江湖上混下去,丢脸地只能隐退,不过这也是很久以后的后话了。
此时此刻,在场的武林高手们都不敢说话,一个个脸色异常难看,嘴唇抖了抖。
心里服气了吗?当然是没有。
但他们都是聪明人,不会在一条路上走到底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见风使舵是聪明人都会懂得的道理,尤其是现在面对的两个人都可怕得要死,一个修为深不可测,打不过,一个手里握有王爷的令牌,惹不起,无论他们面对哪个都无异于鸡蛋猛击巨石——不自量力。
而出头鸟现在一个还气得昏厥在地上不醒,一个刚刚才狼狈地团成球用滚的姿势滚走了,全是不忍直视的前车之鉴。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敢不要命的出来对秦时和赵元说三道四,但这次的惩治才进行到一半。
就算因为突然被打断而中止了一段时间,也不能谁都撒手不管了,不管怎么样都要有人出来重新弄好这件事,让不论是上面的人还是下面的人都对这件事的结果感到十分满意,而这间屋子里,只有少林寺的方丈是最有话语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