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山沉默了半晌,良久,吸了口气,选择不继续在犹豫里耗着,他相信总会有办法的。
“……你们还是继续把我绑着吧。”
赵元恳切道:“等等,你确定不再慎重考虑一下吗?这对你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啊!”
凌青山撇过头去哼了一声。
“不用白费口舌了,我是有职业道德的,就算千刀万剐也绝对不会透露一点。”
赵元万般无奈地扶额,“要不要这么敬业啊,你们杀手业界难道年底还有评最佳劳动者的吗?”
秦时突然说:“给他解毒吧。”
凌青山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怪事,猛的抬起头,不太相信说出这番话的人居然是这个前魔教教主,对方难道忘记要杀要剐了他的人是谁吗?
赵元同样很惊讶,拉过秦时低声问:“你来真的?别忘记了,他居心不良,而且是最后的王牌,要是跑了怎么办?”
赵元的问话,并没有让秦时的回答犹豫半秒,挑了挑眉,口吻像是在午后就着点心吃茶。
“但也不能让他吐死在半路上,还是你认为我的能力不行?”
怎么可能,赵元从来没有怀疑他秦时的能力不行,他都不行,那世界上还有谁能行?只能沉默一会,叹了口气。
“好吧,这可是你说的,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可别赖我没提醒。”
说完,赵元就去另一边准备解毒的材料了,一时间没有人说话,空气寂静无声,凌青山突然问。
“你不怕我就这样跑了?”
秦时摘了朵花,头也不抬地逗弄着旁边的马,“你刚才不是讲了么,解了毒也不会跑的。”
凌青山不敢想象地问:“你就这么相信我?”
秦时不起波澜地说:“紧守底线连自由都不要,那么相信也不会反悔亲口说出来的承诺。”
凌青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说:“你想多了,一个杀手,尤其是一个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杀手,可没有你想象的这么信守承诺,过分天真只会被反插一刀。”
秦时转过头直视他的目光,轻笑道:“但杀手里也有好人,不是么?”
“……”凌青山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反驳也没有答应,撇过头去不再和他对视。
没了话讲,秦时转过身,打算去驿站再多买一匹马给接下来的赶路做准备。
凌青山重新转过头来,望着远处平静挑选马匹的秦时,长久的不言不语里浮起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
一切准备就绪,随时都可以出发,赵元却突然让秦时再检查一下马匹。
趁着这个时候,他走过来要给凌青山松绑的样子,却趁其不备强行喂给了他一颗药丸。
“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凌青山掐着自己的脖子试图咳出来,但药丸已经咽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赵元不以为然地说:“别摆出一副紧张模样,只是防止你中途逃走的预防措施罢了,不暗地里耍小心思便万事大吉,但……若是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就别期待死的时候舒不舒心了。”
凌青山的脸上是伪装不出来的厌恶,“都说医者父母心,我看你和这个词是搭不上一点关系。”
赵元不置可否地说:“医者父母心也得看病人是谁,尤其是对于你这种天生就不和我们一路的人,我可不会这么善解人意。”
“天生就不是和你们一路人?赵元,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背地里想干什么吗? ”凌青山嗤笑了一声。
赵元的心里一沉,刻意显得自己没心没肺的无所谓,“我还真不知道,我背地里想干什么了。”
凌青山的眼睛对着他,尾言上翘,瞧着这只心虚的猎物在陷阱旁边犹豫徘徊。
“少装蒜,你做这些事真是为了自己的主子?我瞧,不见得这么忠心。”
赵元从来不会在敌人面前表现出弱点,但现在,他皱着眉头,忽然冷笑一声。
“凌青山,你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凌青山哼了一声,“表面上装得这么忠心耿耿,但充其量也就只能骗骗那些天真的人,我不需要用眼睛看就能看出人心的好坏。”
“打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感觉得出来,你每每都把自己弄得像摊稀泥好像怎么也扶不上墙,但却是在一旁看好戏,接近秦时的目的……想必也没安什么好心。”
“如果我把你的真面目毫无保留地展示在秦时面前,他会对你怎么想?怎么做呢?”
赵元的眼神冷了下来。
“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管好你的舌头,不然,我今天就让你毒发身亡,死得比蛆虫的屎还恶心。”
凌青山笑了笑,看起来真的很快乐轻松,也真的很恐怖。
“你大可以试试,看看是我先毒发身亡,还是你先割肉离骨。”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隐隐有血腥的味道若隐若现,这个时候,已经检查完毕马匹质量的秦时走了过来。
“准备好了,现在就出发。”
忽然,他看出了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便疑惑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
赵元立刻转移话题,“没事没事,我们现在就走吧。”
秦时没看出什么问题所在,于是就走了,赵元转过头对凌青山冷冷道:“……给我注意点,我对你可没什么好感。”
凌青山的嘴咧开来,像是老虎的牙装在了上面。
“彼此彼此,恶意也是相对的。”
第30章 救场
太阳刚刚冒出山头,天边还是鱼肚子的白蒙蒙一片,镇上却已经有不少的小贩挑着担子来到路边准备摆摊做生意,原来清冷的街道渐渐开始有了点烟火气。
卖豆腐的小王还不着急摆摊。
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平时无聊惯了,一旦生活里忽然发现了什么新鲜事就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劲,一定得把话反复嚼直到碎没了才舒服。
他双臂交叉放在胸口,沐浴在阳光里刚想舒坦,结果被忽然一阵略微凉的风吹得缩了脖子,但这仍然阻止不了今天兴致勃勃地与脾气最像的兄弟交换情报。
“……真是奇了怪了,咱们这里多少年了,那些小偷小摸都放不出一个屁来,小时候我说想当个惩奸除恶的捕快,我娘摇摇头,叹气道还是放弃这个傻念头吧,迟早得饿死。”
“反正就没有见过发生什么大事,可怎么这几天突然热闹起来了?昨天晚上还出现一堆不知道从哪地方来的舞刀弄枪的,吓得我家那条老狗都绷得睡不着,要知道它打起鼾来是雷打不动啊。”
卖菜的大柱摆了摆手,为小王的打听能力啧啧作响。
“连这个都不知道,你的消息也忒不灵通了,我家旁边那些小兔崽子们都一清二楚了。”
小王用胳膊肘戳戳大柱,挤眉弄眼地笑着,露出狗崽子的笑容。
“既然这样,那就别一壶老酒揣兜里不露声色了,我的好兄弟,求你快点告诉小弟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吧。”
大柱左右看了看周围的人,接着对他勾了勾手,好似有个天大的秘密正深深地藏在脑子里,要是不小心被其他人知晓了,他就得掉脑袋咯。
小王识趣地凑近,耳边大柱神秘兮兮地说着,两个人一脸严肃地用一种滑稽的姿势在豆腐摊和菜摊之间,想要光顾生意的路人瞧着他们这副傻里傻气的样子,嘴抽抽,提着菜篮子走去下一个摊子前了。
“……我早就打听清楚了,那些个舞刀弄枪的是专门押着当今北宫王府的驸马爷,要送去咱们这里的少林寺呢。”
小王惊讶地说:“真的假的啊,那个驸马爷到底犯了啥事?居然被一群混江湖的押送到少林寺去,是杀人啦还是放火啦?”
“还真就被你说中了!”
大柱一拍大腿仿佛押到宝贝,随后才发觉自己叫得太激动了,周围纷至沓来的探查目光如炬,虚心地清清嗓子,等到身上的目光不那么刺激了才小声地继续说话。
“那驸马爷啊,是蓄意杀了郡主她爹爹,也就是北宫王府的王爷!”
小王听了后相当于五雷轰顶,眨了眨眼睛,好像还没有听明白这段话带来的信息量,过了好一会儿才理清楚了具体含义。
突然被窜出来的怪物吓住似的脸部僵硬,小心翼翼地瞅瞅周围,拉过他往少人的地方去,连摊子都不管了,胆小地搓搓手。
“你不要命啦!都敢造谣这种事情,是嫌饭不好吃想尝尝看牢里的了?幸亏捕快都不起这么早巡逻,否则我可得替你的老娘送半辈子的墓前菜了。”
大柱不屑地说:“谁造谣惑众了,这件事还是我从我家老娘的那里知道的,如果没有板上钉钉,她这个人闻都不闻,更不要从嘴巴里吐出来。”
小王狐疑地问:“你……确定没有拉不下脸承认?”
大柱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行为,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瞧你那怂样儿,我要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那就把脖子上这块传家宝给你当线切豆腐。”
这么一听,小王就相信了,这个大柱每天宝贝着脖子上的玉佩,碰都不肯让别人碰一下,嚷嚷着什么会被带走了气运,那矫情的真是让人忍不住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