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清晰明了的一条线,他一直都避免这类的话题,如此小心翼翼,但没有想到最后还是由李青溪亲口说出来了,不遮遮掩掩地撕裂了快要愈合的伤疤,留下一道渗血的伤口,宛如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大峡谷。
既是混蛋的师傅,又是不能自欺欺人的师傅,这个笨蛋啊,他无奈地叹气。
若是真的心存怨恨,早就撕破脸皮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在一起呢?反而是你先讲了,让我怎么给你下阶梯啊。
“你现在就走吧,我实在没有脸跟你面对。”李青溪深吸了口气,道出最后一句。
在此时此刻,他伸出手,轻轻捧着李青溪低垂没有勇气抬起来的脸,平常空洞冷漠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手指软软的。
“我不在乎你在乎的那么多,你就是我的师傅,明天、今天、昨天,不管承不承认都是一样的,我答应过的,直到这件事结束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别想我破誓。”
眼圈又不可控制地红了起来,李青溪嗖的一声站起来,看见秦时讶异了一下,赶紧背过身乱抹了一下眼睛感觉自己好丢脸。
秦时不拆穿这份羞愧又窘迫,知道李青溪终于愿意想通了,他等待着那句话。
“你真的要去吗?”沉默了会,李青溪问。
秦时说:“我会选择走的路,从来不会是一条绝路。”
李青溪叹了口气,“那有什么我能够帮忙的?一直坐享其成也太那啥了。”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之前交给你的那些东西有没有还带在身上?”秦时问。
“你指的是这些?”李青溪拿出了两张信纸和一本医书还有一枚花型令牌。
秦时说:“我想你帮忙去一趟中原的有个镇子,名叫梅开镇,里面住着一个世代行医的大夫,姓赵,把这两张信纸夹在这本医书里给他,若是问起你叫什么名字就说是李狗蛋,以及这把古董剑一起。”
李青溪拿过古董剑,“好吧,我尽量努力在短时间内找到。”
“嗯。”秦时点头,要离开,不然耽搁太久会使得血教的那双胞胎姐妹起疑心。
走远了,听见背后传来叫声,“等等!”
秦时回过头,望见远远的沙地上,李青溪站在那里,像是最后一眼要把容貌记得永远也忘不了。
“……没什么。”
渐渐不见了背影,李秦溪不敢说,其实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这很难做到。
他喃喃自语:“一定要回来……”
回到马车处,双胞胎姐妹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姐姐眼尖地瞧见秦时随身携带的那把古董剑不翼而飞,皱眉问:“你的剑去哪了?”
秦时泰然自若地说:“打着打着折了,就丢了。”
“……”姐姐颇有些无语,那些人头蜘蛛难不成还进化了?这么耐打。
“真是麻烦,还得亲自给你找一把趁手的,行了,我们自己去处理那些人头蜘蛛,好好看着这辆马车别再出什么意外了。”
秦时默不作声,双胞胎姐妹习惯了他这样的木头性格,并没有认出哪里不同。
这让秦时松了口气,又担心,接下来面对血教教主的局面,蛊虫去除,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像这个时候一样蒙混过关……
第140章 同化
幸运的是,莫得并没有召见他的意思,直到马车在大漠里行驶回了根据地,其他事情就再也没有什么了。
无聊、沉闷,是的,这就是一连几天的感受。
他开始烦躁,为什么莫得还不下达命令和安排?明明已经通过了考验,难道是有哪里使得对方不满意了?
那身为右护法的双胞胎姐妹没有理会他,一种被人抛弃的味道,腐烂在角落里,而他就是那坨垃圾,除了日复一日的无事可做。
当听到双胞胎姐妹告诉他,莫得要见他的时候,没有由来的浑身放松。
意识到自己的突然放松,惊了一下,他要去面见的可是一个阴晴不定的恐怖人物,杀伤力极强,为什么反而有了安全感?
他怀疑自己已经产生了初期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走进了里面,很希望自己紧张起来,可悲的是毫无波澜,甚至忧虑是不是蛊虫的副作用还留在脑子里。
若是有可能的话,赶紧做一次全面的心理辅导,对罪犯有了同理心简直是疯了,在心里祷告,这最好只是意外,而不是莫得故意而为之的操作。
莫得在等着他。
“坐下吧。”微笑地这样说,“最近感觉怎么样?”
“很无聊。”他实话实说,把它当成一个鱼饵,扔进水里等待回应。
莫得笑了一声,“的确如此,你毕竟还是一个青春活力的年轻人,不像我,已经是埋在土里老掉牙的古董玩意了,不过这几天可不是故意不理你,上次的时候你自己随身携带的剑不是丢了么?看看这个,觉得怎么样?”
翻开包裹的布,里面是一把剑,看似很普通,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这个感觉……他皱起了眉头,好像百年前在洞窟里的那些黑色石头……
“试试看。”莫得放松地靠在椅子上,语句是提议,语气是强硬,自然而然的下达命令。
老板发话,哪有敢不从的道理,更何况他还要装模作样地继续在这里卧底着,照做了。
“很好的剑。”结束试练,他还回去了剑,放在桌上。
“这是送给你的,之前那把剑漂亮,但不是我给你的,这把正好配得上我给你的左护法的身份,此后谁还有多余的闲话。”
莫得的一言一行似乎再好不过,虽然言语里透着一丝霸道,但任谁见着了此幕都会赞叹这是多么大方的老板,他却有点质疑,这个人,真的有这么好心?
果不其然,莫得突然话锋一转,“但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你应该了解我用人的规矩,杀人的事情确实做的相当可以,可你会杀人,别人也会杀你,若是有人想要借你的口知道有关于血教的方方面面,那要如何是好?”
“我不会说出去的。”秦时回答。
莫得摇摇头,“那是你还没有经历真正的严刑拷打,所以可以这么轻松地表示。”
“我要的是证明,你得证明给我看,是否完美当得起左护法这个职位。”
“……”秦时沉默了,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天被冷落的原因,虽然在蛊虫的控制下杀了那五十个人完成了考验,但莫得依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认同他。
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选择放弃,即使是任人摆布,莫得在看着他,那双血红的眼瞳,深处的幽冷地将人吞噬在里面。
“你想要我怎么证明?”
莫得轻笑了一下,看得出来,若是秦时说一句不,接下来会有什么后果。
伸出手,食指和中指推着桌子上的一杯金高脚杯在他面前,低头,猩红的液体有一半,些许沾在杯壁缓缓地流下来,黏腻的程度,不似普通的异域盛产的葡萄美酒。
“这是我的血,喝光它。”
秦时问:“喝完它,我会发生什么?”
莫得的眼神像蒙了一层阴霾,秦时知道,对方是有点儿厌倦他的多话,但这可是一个怪物的血!不是一杯夏日清凉的西瓜汁,他必须得有知情权。
“它会让你发生什么?亲爱的,那可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莫得语气轻柔,“每天一小杯,持续十五天不断,你就会开始产生异变,要么演变成同化,成为我这样嗜血见不得光永远活在黑暗里的怪物,要么抵抗住了折磨还是一个正常人。”
秦时问:“……你想要我变成哪一种?”
莫得叩叩桌面,“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强者,只要渴望一直站在巅峰就不会让一个比自己还要强大的敌人出现,我没有繁殖癌,同样不喜欢,否则,现在早就遍地都是我的同类了。”
“若是我没有抵抗住呢?”秦时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莫得微微往前探身,在他耳边细语轻声地说:“那我会把同化成功的你拖在太阳底下,整个人在滚烫的橙黄阳光里活活烧死,直到全身上下都灰飞烟灭。”
说罢,歪了头,带着一股恼人的调皮和调笑,“怎么样?你的选择。”
“……”他选择了闭嘴,目光都聚集在桌子上的那杯金高脚杯里,这不是在闹着玩,他也不是在闹着玩。
拿起那杯金高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莫得看着他放下来,里面只剩下倒不干净的残余,真是一个好孩子。
莫得笑了,却是威慑性的笑容,因为瞧出了面无表情的秦时内心中的冷漠。
可能有点奇怪,秦时不是无时无刻都这样冷漠的吗?但不一样,莫得的眼睛很毒,分得清楚什么是真的冷漠,什么是表面冷漠实则迷茫,所以闲着没事干就逗着玩,就像玩弄一条鱼、一只鸟。
而此时此刻,这个本来还茫然若失的乖孩子突然之间成熟起来了,不是叛逆,但在他的眼里,这他妈的就是明目张胆的叛逆。
狂暴的怒气在内心最深处升腾,他的嘴咧的像头大白鲨。
不过秦时没有注意到,实际上现在不止嘴里,全身上下都在表述着,那些猩红的血液像刀子割开他的各个内脏,抓紧椅子,大脑自动出现了把整个胆汁都吐出来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