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系统后我被迫女装[快穿] 完结+番外 (矢星弧)
何无涣饮尽杯中酒,那段永远也忘不了的记忆在脑中陈列开,两年前江湖上的人都疯了般追杀一个叫洛凌寒的人,彼时他在处理师父鸣锋的后事,怨恨几乎燃尽他一切理智,在来凭吊的武林人面前立下毒誓,此生若不亲手杀死洛凌寒,便永受苦痛折磨,不得解脱。
不久后他查探到洛凌寒行踪,追过去时却发现所谓洛凌寒就是云寒,确认时的震撼与难以置信现在还记忆犹新,鲜明无比,那时云寒已受了重伤,加上黄泉引的反噬,眼见是活不成了,何无涣还记得他全身如被凌迟般渗出鲜血,那双总是狡黠的眸子灰暗无神,不是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个模样,却被深深刻进骨血,频繁在梦里徘徊。
云寒死后不久,四方人马赶到时以为是他杀了洛凌寒,众人兴高采烈地围住麻木呆滞的他,高声喝彩,甚至特意设宴,庆祝邪派余孽被正道绞杀,凤鸣山上的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
何无涣走出茶肆,漫步在小镇忙碌的街头,摊贩们忙着叫卖,孩童嬉笑追逐,街边屋檐下,闲散的人们三两并坐,摇着蒲扇闲话家常。
自从两年前他退出江湖后,便隐姓埋名在这个小镇外的山头上住了下来,闲暇时下山,看一看这红尘俗世,余生漫漫,他总是要替他多看一些的。
“抓住他!”
“死叫花子!让你偷,看我不打死你!”
喧嚷从身后传来,何无涣回身,看见三个男人正在踢打一个孩子,那孩子看起来七八岁,衣服破成一块烂布,勉强挂在身上,瘦骨嶙峋,露出的手脚脏污不堪,此时正面朝下扑在地上,任凭打骂不出声。
何无涣走过去,止住打骂的人,问:“这孩子做了什么,三位要如此打骂?”
那方脸高个的男子犹不解气,啐一口道:“这叫花子是个小偷,常常趁我们不注意偷东西,被逮到好几次了,今天又来偷,大伙儿在教训他,拉他去见官。”
何无涣垂眸,小叫花子正好抬头,恰巧对上他怯懦的双眼,猝不及防间何无涣心中某处隐痛被刺中,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三人见何无涣神情有异,不由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何无涣回神,掏出几块银子递与他们,说:“看他年纪小,各位权且放过他,这些银两算是补偿。”
人都走开了,何无涣正要伸手搀扶,小乞丐就自己坐起来了,他怯怯地看着何无涣,一双眸子黑且亮,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一串被压扁的糖葫芦,抿着唇用枯瘦的小手递过来,小声道:“你要吃糖葫芦吗?”
看到这红彤彤甜滋滋的糖葫芦,哗啦一声,何无涣心里有什么碎裂开,那被他用尽所有力气压抑的往事,就那样山洪爆发般势不可挡地喷涌而来。
时年何无涣不过十六七岁,年少成名,意气风发,仗着一柄利剑独自行走于江湖,那次他方挑战完一位有名的剑客,途经这座小镇,在镇外山头上赶路时累极,便倚在一株石榴树下小憩。
那时正值五月,石榴树开了满树朱红色花,何无涣睡意正浓,忽感怪异,他眼睫稍颤正要睁眼,随即异物天降,他立时惊醒睡意全无,反射性地抚上剑柄,却在下一瞬听到一阵悦耳笑声从头顶传来。
何无涣还没来得及抬头,眼前就一花,眉目如画的少年从天而降,白皙的手把玩一朵艳丽红花,笑吟吟地要何无涣赔他糖葫芦。
何无涣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怔愣半晌后磕磕巴巴地说:“我又不曾见过你的糖葫芦,为什么要我赔?”
少年闻言狡黠一笑,指指他头顶,戏谑道:“好个蟊贼,人赃俱获了还想抵赖?”
何无涣迟钝地一摸头顶,摸到一头黏糊糊的糖,那糖葫芦已经化了,他从头发上扯下来时,拉出一条好长的糖丝,他面无表情地将惨不忍睹的糖葫芦递过去,少年嫌弃地直皱鼻子,摆手大方道:“这还怎么吃啊?算啦,就先欠着吧,以后再还。”
这便是他们的初遇。
何无涣从回忆中抽身出来,小乞丐眼巴巴地看着他,见他不吃糖葫芦,便偷偷松口气,然后又小心地把糖葫芦揣了回去。
何无涣盯着这孩子看了半晌,似乎在妄图从他身上看到那人的旧影,孩子被他看得不安起来,紧张地用破烂的布遮住手脚,像一只失去庇护的小兽般蜷缩成一团。
“为什么偷东西?”这个长得很好看又很严肃的人问。
小孩抿了抿干燥脱皮的唇:“因为肚子饿。”
“可愿拜我为师?”
小孩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嗯?”
“拜我为师,此后你再不会挨饿受冻。”
“愿意!”
*
何无涣回到他山头上的小木屋,这次多了个面黄肌瘦的小乞丐。
后来又多了只小黄狗,尾巴短了一截,憨头憨脑地追在人后面。
再后来啊,小乞丐渐渐长大了,老黄狗也跑不动了。
石榴花却年年盛放,岁岁如火。
今年又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还没完
第110章 番外之无辞(四)
云衡一直不明白,师父明明姓何, 他却为何要姓云。
他曾追问过师父, 可师父每次都是沉默不语, 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他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他是师父在镇里捡的小乞丐,那一日他肚饿难忍,便偷了一串冰糖葫芦,不料被抓了个现行, 摊主要抓他见官时,正巧遇上了师父。
他跟着师父回了山,因流浪多年,不知爹娘, 也便没有名姓, 师父看了他许久, 眼神悠远,半晌摸了摸他干枯的发丝, 声音低沉:“既是在衡水镇相见, 你以后便叫云衡吧。”
从此云衡再没饿过肚子,但师父从不给他买糖葫芦,也不允许在他面前吃, 云衡不明其中原因,只能自己猜想或许是因为师父不喜他偷盗,而初见那日他正是偷了串糖葫芦。
师父教他练武习字,非常严格, 云衡常常从天边微晗练到月落西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疼,他也不是没有抱怨过,但师父说他起步晚,须得比常人下更多的精力,否则武功根基不稳,日后难有建树。
云衡苦不堪言,一日偷懒下山,在镇上茶馆偶然听见一种名为黄泉引的功法,据说可以加快习武进度,震惊之余又感到好奇,便回山问师父,谁知师父脸色骤变,呵斥他凡走捷径,必要用血的代价方可偿还,云衡从未见过这样怒极的师父,那张总是淡然的俊颜几近扭曲,眼里布满红血丝,不由心惊胆战,发誓此生绝不碰任何旁门左道。
云衡从此发奋习武,无论春夏秋冬,寒来暑往,十年如一日地练功,直到他能独自闯荡江湖。
师父平时很少下山,或是指导他练功,或是在书房里翻看古籍,偶尔消失一两天,回来时从不解释。
不过也有特殊的日子,每到五月石榴花开的某一天,师父一定会下山,回来时必定喝的醉醺醺,然后站在屋外的那株石榴树下发呆。
云衡曾经趁师父不在的时候,站在同样的位置观察过那棵石榴树,那树除了比寻常的高些,花开的红些,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还不能结果,每到花落时节便只剩一地残红,被埋入黄土,化作养料,滋养出来年的一树繁华。
云衡第二次见师父发火是在他十七岁那年,在他试图打开师父房里那个藏起来的盒子时,师父像是被碰到了多年的禁忌般,脸色惨白着将他赶出房间。
云衡呆滞地立在院子里,隔着一道门听见师父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像是窥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他翻到了师父的手札,陈旧发黄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写着一个名字——云寒。
云寒,云寒,云寒……
整整写了一本。
墨迹纵横交错,深刻入骨。
云衡忽然想起某年的一个下午,情窦初开的他爱上了镇里的一个卖花女,可惜尚来不及海誓山盟,美丽的女子便嫁作了他人妇,他悲伤难耐借酒消愁,喝得半醉被师父背上山,不肯睡觉揪着师父袖子诉苦时,问师父此生可曾爱过什么人?
他记得很清楚,师父那时沉默了许久,最后垂下眸,说:“不曾。”
可那狰狞的字迹犹在眼前,云寒,云寒,云寒……
一笔一画都仿佛沾着斑斑血点,从灵魂深处发出最痛苦的无声呐喊。
如此深重执拗的情意,难怪连师父自己都不愿承认。
云衡好像知道为何自己姓云了。
*
时间飞逝,云衡早已能够独自下山,见多了江湖风雨,反而留恋山上的闲适淡泊,这次他回山时,屋外的石榴花如期盛开,年年岁岁花相似,看花的人却已经不在。
山上的小木屋早已变成大木屋,只不过时间长没人住,显得有些破烂颓败。
云衡拿了两坛酒,走到石榴树下的无字碑前,豪迈地坐下,拍开酒封,一坛放在碑前,一坛自己喝了一大口。
云衡用袖子擦了擦下颌的酒,自言自语:“师父,我这次听说了一个趣闻,几十年前被打为邪派而覆灭的碧落山庄,竟然平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