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亲完他,鼻尖碰鼻尖蹭蹭,很快注意到他眼下挂着的青黑色:“昨晚没睡好?”
周嘉乐想了想,说:“嗯,做梦了。”
季风愣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
周嘉乐静静等着。
良久,季风却只是问:“梦见什么了?”
“不记得了。”周嘉乐刮刮他的鼻子,“你呢?你有做梦吗?”
“晤......有。”季风垂下眼,眼睫遮住眼内的情绪。他深深叹了口气,忽然抱紧了周嘉乐,把他往自己怀
里拢了拢,额头碰额头。
周嘉乐正要问,猛然察觉到从额头传递过来的温度不太对劲,赶紧上手贴了贴,又默默季风的脸颊和脖 子:“你温度有点高。”
“刚刚睡醒,正常的吧。”季风说。
周嘉乐皱眉:“你等着。”
季风没拉住他,看着他跑出去,又拿了温度计回来。
“我没事的。”季风无奈笑道。
“快量一量。”
季风只好量体温,抱着他又亲亲:“宝贝担心我?”
周嘉乐看他压根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别闹。”
季风没再说话,乖乖躺着,但是脸上的笑一直没下去,一个劲地盯着周嘉乐看。
周嘉乐被他盯着都有些不自在了,挠挠脸颊:“看我做什么。”
“宝贝好看。”季风拉着他的手又吻了一下,“像现在这样真好。”
周嘉乐:“是吗......? ”
“嗯,你就在我怀里,想摸就摸,想亲就亲,想......”季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荤话,然后挨了周嘉乐
一顿敲。
周嘉乐把体温计取出来,一看脸色沉下去:“三十八度二,还说自己没事。”
季风仔细感受了一下,的确觉得头有点昏沉沉的:“真没事,应该是昨晚没吹头发湿着就睡了才会这样。 我身体好,低烧也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硬扛过去就行。”
“好了,真的没关系,又不是什么重病。你饿了没有?我起来给你做早饭。”季风作势要起来,又被周嘉 乐扑回去了。
周嘉乐瞪着他:“都生病了!你能不能乖一点?”
季风看着他半晌,又笑了 : “好,我乖。”
周嘉乐这才满意,拿水给他暍了,说:“我出去买早饭,你就好好在家。”
“嗯,好。”季风捏着被子望着他。
周嘉乐走到门口,又叮瞩强调:“乖乖的哦。”
“乖乖的。”季风笑。
周嘉乐买了早饭,路上顺便买了退烧药,回去的时候正好抓住季风飞快地扑回床上的残影,骂起来:“你 个臭小孩,都让你好好躺着,你折腾什么呢!我的话你也不听是吧?那你就病着,我不管你了!! ”
季风一听他说自己是臭小孩,就没憋住“噗哧”笑了,见到周嘉乐脸色越来越凶,软下声求饶:“我错了我 错了!我没折腾,我就是去卫生间刷牙洗脸,乖着呢。”
周嘉乐恨得牙痒痒,但是对病号又完全没办法,打又不能打,只能嘴上不停地训斥着:“你都这么大人 了,还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头发不吹就睡觉,才几分钟的事情也懒得做,都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放心你一个 人住的......”
他小嘴吧嗒吧嗒不停,季风听着倒一点也不觉得不耐烦,反而听得心生暖意,时不时用力点头,认真应 和:“对对对!宝贝说得对!我这人怎么这样呢?”
周嘉乐被他搞得没脾气,睨他一眼:“起来吃早饭。”
“好!”
吃了早饭和药,季风又被周嘉乐强行摁着躺回去。
季风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在床上待着,硬要拉着周嘉乐陪自己,周嘉乐就坐在床头玩手机。
季风说:“本来我答应你爸爸,你假孕一结束就带着你回学校,可现在这样子,反倒是我拖累了你。”
周嘉乐淡淡道:“哦。”
反正这只是梦境,什么学业就随便呗。
“虽然对不起你爸爸,但是我也很喜欢现在这样。”季风在被子里伸出一只手,牵住他其中一只,手指眷 恋地在他手背上蹭着,“你陪着我,真好。”
这是今天季风第二次感慨这件事了,可能是因为生病让人更想依赖,也可能是......昨晚那个噩梦。
周嘉乐放下手机,躺下去,另一只手摸着他的脸。
四周很安静。
两人对视着,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在他们交汇的视线间碰撞出新的火花。
他们对视了很久,像是永远都看不够对方。
“你昨晚说梦话了。”周嘉乐终于开了口。
“有吗?”季风一愣,“说了什么?”
“你说......”周嘉乐回想起来,鼻子泛起一股酸意,深呼吸一口气后才道,“你说,不要走,别离开我。”
季风苦笑一下。
周嘉乐一看就知道他明显是记得的,继续说下去:“你在梦里,在叫一个名字,你在喊‘阳阳’。”
季风舔了舔嘴唇:“你别误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喊‘阳阳’,我并不认识这个人。”
“你以为我会怀疑你什么吗? ”周嘉乐莞尔,“我不会的,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那就好。”季风叹了口气,“说起来也奇怪,我老是在梦里梦见各种各样的片段。很真实,像是真的经历 过一样,你听见的‘阳阳’这个人,我也在梦里看到过他的脸,感觉很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
过。”
周嘉乐万分讶异,追问:“什么时候?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样的梦的?”
“具体是从哪一天开始我也不记得了,就是最近的事。”季风一边回忆着,一边道,“但梦见的都是一些不 太好的事情。”
周嘉乐的眼神愈发柔软:“梦见什么?愿意跟我说说吗?”
季风陷入沉默。
周嘉乐不知道他是在回忆,还是在想着该怎么回答,没有再追着问,只是有耐心地等着他开口。
过了很久,季风说:“宝贝,再过来点,让我好好抱着你。”
周嘉乐缩到他怀里,与他交颈而卧,将两人的距离缩减成零。
“这样不行,这样我看不到你的脸了。”季风又把他抱上来一些,让他的脑袋枕到自己的枕头上。
这样,他不仅可以紧紧抱着他,也可以看着他了。
好像如此他才有说下去的勇气。
季风又沉思片刻,道:“梦其实不复杂,虽然有点混乱,但梦的好像总是一件事,就是有人离开我了。在 梦里,离开我的人有时候叫郁郁,有时候叫阳阳,还有的时候我叫他哥哥,晤......全名我不知道,这些称呼我
第一百四十三章醒过来(第四层梦境完结) 都是从梦里的我的嘴中听到的。”
周嘉乐表面平静,但心中已经掀起波澜,呼吸也有些乱了。
“这三个人我都不认识,但我冥冥之中能感受到他们对我的重要性。他们在梦里,有的死在我面前,或者 又在我面前离去。好奇怪......明明不认识,可是梦里的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就像是电影里那样,我魂
穿到一个人身上,你能明白吗?我成为了另外一个人,但是控制不了身体,只能感受着。”季风费力地找着合 适的话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可能那些梦对他来说有些过于沉重了,连化成语言都变成了一种艰难的事情。
周嘉乐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季风得到他的鼓励,笑了笑,继续道:“我做的第一个梦,是在一个公园里,阳光洒在长椅上,我抱着那 个叫郁郁的人。明明阳光很温暖,可是他在怀里却一点一点地......变得冰凉了。”
季风哽咽了一下:“他死在我的怀里。”
好奇怪......梦里的痛苦又浮现上来,密密麻麻地充斥了他的心脏。
“第二个梦,是阳阳。他躺在病床上,似乎是因为重病死的。很特别,他叫我老师。他还对我说......”季
风拧起眉,却是说不下去了。
梦里。
病床上的少年在他耳边说:“我爱您,以真心爱着您。”
像这样的话,不知为何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话滚到舌尖又落回身体里,像是一把尖刀在凌迟他的心。 周嘉乐把他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那个你叫哥哥的人呢?”
季风转移了注意力:“我叫哥哥的人他没有死,但是他走了,我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我。我在求他,求他不 要离开我,但是他连头也没回,只留给我一个背影。我记得,他穿着白衬衫。”
周嘉乐:“……”
“宋七,我......我这样很奇怪吧?我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这梦太真实了,梦里出现的三个人,都让我太
痛苦,却反复在我梦里出现,昨天我就是第三次梦见阳阳。我真的确信我没见过他们,脸也很陌生,可是......
我总感觉我就是认识,而且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还有一种很荒唐的念头,我说了你不要生气。我......我觉
得,他们都是一个人,都是你。”季风收紧手臂,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对不起,我这样真的很奇怪。我一直 瞒着你,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不要......”
“好了,别说了。”周嘉乐伸出手指轻轻地贴到他的嘴唇上,微微上移,擦去他滚落下来的眼泪,“不用再 说了,你哭了......”
“嗯? ”季风错愕,用手一擦,才知道自己真的在流泪。
“很痛苦吧?”周嘉乐吻走他的眼泪,“这样的梦,多可怕啊。”
季风:“你不生气?我在你面前说别人很重要,我......”
“那就好。”季风松了一 口气。
周嘉乐:“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