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再走了一阵,苏素衣眼中也敛去了惊色,只淡淡的笑道:“洛阳牡丹果然名不虚传。”
秦祚侧脸问道:“你喜欢牡丹?”
苏素衣想了想,道:“牡丹乃花中之王,国色天香,哪有人不喜欢的呢?只是生命脆弱,需用心浇灌,小心扶持,方才能盛开。除了好看,着实……”她说到这里便止住了。
倒是秦祚心领神会的接过话头道:“一无是处。”
苏素衣嘴角含笑,水润的眸子看了秦祚一眼,狡黠的眨眨眼道:“这是陛下说的,臣妾可没说。”
秦祚知她处处小心,除非情绪波动极大,否则不会做些逾越之事,如今肯在这里说这番没说完的话都是因为跟自己亲近很多了。笑着勾了勾她的鼻子,道:“就你聪明。”
苏素衣轻轻一躲,嗔道:“陛下需注意威仪。”
秦祚一看,哟,是害羞了,于是不再逗她,转移话题道:“那你喜欢什么?”
苏素衣想了想道:“榕树,小时候我家后院就有一棵榕树,以前,我与大哥就经常在那里玩耍……”说到这里,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她才不会告诉某人自己小时候玩耍的都是些爬树掏鸟蛋之类男孩子玩的东西呢。
这是第一次苏素衣在秦祚面前提起自己小时候的事,秦祚听得很是认真,所有关于苏素衣的事物,她都很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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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回程
秦祚与苏素衣两人卿卿我我的,诸葛汀可懒得凑上去,于是拉着另外一个小伙伴谢医女自己观赏去了。
只走路不说话也不是个事,于是诸葛汀便开口:“我记得令尊乃太医院院使?”
谢医女回道:“诸葛院长好记性。”
诸葛汀摆摆手,道:“我该是比你年长几岁,若不介意,叫声姐姐便是,院长之称太过疏离了。”
谢医女也没推辞,很大方的就唤了声姐姐,诸葛汀一笑:“人老了记性有些不好,我隐约记得医女是单名一个婉字?”
谢医女打量了一番诸葛汀,想到以前长安三美齐名,一是已逝的皇后,二是正得圣眷的苏贵妃,三便是这位诸葛家的骄女了。见诸葛汀站在牡丹花旁,容貌竟比花儿还艳丽三分,而且正当韶龄,比自己不过大了两三岁,就这样毫不介意的说自己老真的好吗?
谢医女点头道:“没想到汀姐姐居然知晓。”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呢。
诸葛汀挑挑眉,有些得意洋洋,朝廷上下几乎所有人她都清楚的记得名字,前段时间谢婉还是由陛下亲口下令提升官职的,她稍稍留意了一下,自然知晓名字。
两人边走边聊,待转回到牡丹园出口时已经能很自然的以姐妹相称了,诸葛汀还让谢婉有空时多到府上来坐坐。谢婉很爽快的应了,而且观了观诸葛汀的面色,知她近日休息不够还叮嘱她多休息,说了些养身的法子。
诸葛汀是个很爱惜自己的人,将谢婉说的法子一一记着,但心中却把休息不够导致身体有些虚的这笔帐记到秦祚头上了。
第二日一大早,秦祚便登上宽敞大气的马车,苏逾明领着一千人在前开道,而后还有两千余人押后,将帝王的架势摆了出来。车队如同一条长龙,在道路上蜿蜒而行。秦祚昨晚未睡好,现在一出发便躺了下来,几个呼吸时间便睡了过去。
苏素衣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起身轻手轻脚的为她搭了一条薄被这才坐回原位,如今虽是夏天,但还是需盖着点肚子的。
一路上有些路段马车颠簸,秦祚却睡得很是香甜,对于她来说再差的坏境都能睡过去,这点颠簸算什么?但苏素衣却是睡眠向来浅,又是锦衣玉食的,她就颇为奇怪,这人怎都能睡着,须知她就这样坐着看书都看不安稳。
秦祚不知是累极了还是本就贪睡,这一觉睡了两三个时辰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刚刚睁开眼,便见苏素衣安然的坐在车厢另一边,手捧着一卷厚厚的书册看得入神。
“咳咳……”轻咳两声惹得美人回眸。
见这人终于睡醒了,苏素衣将一盏早就准备好的清茶递给她,轻声道:“陛下刚醒,喝口茶润润口吧。”
秦祚毫不客气的接过牛饮一大口,这下彻底清醒了,直起身来,薄被自然滑落,她瞧了一眼,心中明了,笑道:“我睡了多久?”
苏素衣竖着手指道:“三个时辰……”语气里全是佩服。
秦祚也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掀开帘子瞧了瞧外面,刚出发的时候天还是蒙蒙亮,如今已然大亮。干笑两声,自己也觉尴尬。
苏素衣不再笑她,温声道:“陛下可要用膳?之前臣妾见你睡得香甜,便未唤你。”
秦祚立马道:“你可用过?”
苏素衣道:“还未……”
秦祚便高声喊了外面的王瑾让弄点吃食来,然后握着苏素衣的手责怪道:“为何不先用?以后不必等我。”
苏素衣见她眼里全是关心,嘴角不自觉的就噙了丝笑容道:“无碍,臣妾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等她?秦祚一怔,又是欣喜又是感动还有些心疼,复杂的感情让她一下说不出话来,于是只好用行动表示了。慢慢凑过去,在苏素衣有些不安的小眼神中落了一个吻在她额头上,不带*只有珍惜。
似是感受到她的情绪,苏素衣反手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握,紧紧的,像永远都不会放开一般。
王瑾指挥着一众宫人登上马车时便看见的是这样一副画面,陛下和贵妃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着,他头一缩,自己来得真不是时候,忙挥手让后面的宫人别来,自己也弓着身子想慢慢退出去。边退边在心中默念:没有看见我,没有看见我……
可惜,天不遂人愿,秦祚余光早就瞄到王瑾,见他这般鬼鬼祟祟,没好气的道:“送进来吧,还磨蹭什么。”她的素衣可还饿着呢。
王瑾动作顿了一顿,然后立马赔笑着凑过来,还装作急切的催促着后面的宫人:“动作快点!”
宫人们:“……”
菜上完毕,王瑾像屁股着火似的赶快走了,秦祚轻蔑的哼了一声,没出息。然后扭头笑着对苏素衣说:“快吃吧。”
苏素衣看得好笑,这人看不惯王瑾那副模样,如今她不是也跟王瑾神似吗?虽知拿陛下与一个太监比是很失礼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心里甚至还觉得有些甜滋滋的。王瑾是在讨好陛下,那么陛下是在……讨好自己吗?
秦祚不知她在想什么,殷勤的为她布着菜,苏素衣见碗中渐如小山一般堆起,忙道:“陛下,我自己可以。”不知从何时起,与秦祚在一起她总少了很多规矩的束缚,比如‘食不言’之类的,秦祚有时候用膳时话就挺多,但是在与朱太后一起时就很规矩。
用过膳,两人闲聊起来,有孩子的女人总是三句话离不开孩子,苏素衣便念叨着阿丑长得太快,又该添置新衣裳了。秦祚觉得苏素衣对于阿丑的教育是很严格的,但其实骨子里是宠得不行的。只要有关阿丑的,事无巨细,她都会亲自动手,就连阿丑常穿的衣裳都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缝的。
或许是在这深宫,也只能将一腔心血寄托在儿女身上了。
秦祚看着苏素衣提起阿丑时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母性,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念头,她也想与苏素衣有一个孩子……
她骤然清醒,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摇摇头,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压了下去,提议道:“阿丑快要满五岁了,我准备为她找个师父。”
苏素衣想了想,道:“陛下可有人选?”
秦祚点头道:“诸葛汀如何?”
苏素衣很满意,诸葛汀学识不下当世大儒,与自己的关系也很好,而且她是女儿身,心思更为细腻,定然能教好阿丑。
秦祚观她神情就知道她不反对,于是当下拍板:“就这样定了。”
诸葛汀在整个车队中端偏后的马车上,莫名打了个喷嚏,喃喃道:“这么热的天气,还会受寒?”
不比来时的急切,从洛阳回长安所有人的心头都宽松很多,于是回程便更像游山玩水,走了足足十余日。
待回到长安,百官齐齐在城外十里迎驾,回到宫中又免不了耽误一阵,苏素衣便先往后宫而去。秦祚处理完前庭的事回到后宫时,正好赶上朱太后设宴欢迎她回来。
一走到慈安殿,两个小身影大叫着蹿出来,一人抱一根大腿,两张小脸仰着看她。
“父皇,阿丑好想你。”阿丑抱着她,眼里亮晶晶的,小脸直在她腿上蹭蹭。
另一边的小青牛手脚并用的想往上爬,但实在太小了,并没能成功,反而惹得秦祚哈哈大笑,一把将他抱起,然后摸着阿丑的脑袋道:“有多想父皇呢?”
“很想!”两个小人儿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秦祚抱着一个,拖着一个往内走去,首先便见苏素衣面带微笑坐在朱太后身边,只是那笑容稍稍有些勉强。
秦祚心中疑惑,给了她一个询问的眼神,然后对朱太后施礼道:“母后安好,孩儿好想你。”
朱太后便笑开了花,走下来仔细端详一阵,然后皱眉道:“皇儿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