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泰锡和其他大国皆有,北国在这上面反而弱势,至少他们国内的领导阶层不像泰锡这样稳定。北国有继承权的王子很多,每个手里都有军队,而且神殿和臣子各有支持的王子。
北国之所以快速健康地发展,皆是因为神子,可笑他们的国民却将真正的神子看作是迷惑人心的恶魔,把窃取荣耀者看作是神女。
泰锡和老牌强国不一样,泰锡是这几十年才发展起来的国家,它拼命汲取养分,只要对泰锡有利,泰锡人从不质疑来历。泰锡人本来就是南边的人混合了北边的人产生的混血种族,比起血统,他们可能更在意文化认同。
神子是异族人的长相,泰锡人不在乎,他们只要知道他是在为泰锡强大而努力,那么他就是泰锡的神子。
‘泰锡之月’,这是民间对云泽的称呼,月亮照亮黑夜里的路,而云泽带泰锡走出黑夜。
想要让神子留在泰锡,那就拿出最大的诚意——这是神殿和王室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事,而神子回报了这种信任。
善意和善意撞在一起,他们相互成全了彼此。
秋收后是泰锡最大的节日,会举办一年中最隆重的一次祭祀活动。
秋收祭祀后全城都会进入欢乐的宴会时间。他们会在院子里摆上丰盛的瓜果面食,然后邀请客人们参加宴会。泰锡的男人张口就会唱,泰锡的女人手一扬就能舞,整个库里就是一个大舞台。
因为收获季之后就有足够的祭品祭神了,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一年之中最大的节日,地位相当于年节,总是要吃点好的、喝点好的、用点好的。
这一次云泽还是要参加,他还是穿之前那一套衣服,只是不加斗篷,蜀锦的华美将毫无遮掩地出现在世人的眼中。蜀锦材质的衣服似乎已经被默认是重大祭祀才能穿的祭祀服了。
其实这秋收祭祀,各国都差不多,都自称是太阳神的后裔么。
主要就是大张旗鼓的将今年丰收的粮食从王城一路显摆到神殿,然后宰杀牛羊和有罪的奴隶,献上新收的几种主要粮食,之后国王对神灵述说他们今年的功绩,和祈求明年一年的顺利。最后祭师们要祈祷明年风调雨顺,祈祷泰锡各类事物的顺利。
有点像是期末考,大家拿着考卷找家长签名的感觉。考得好就很得意,考不好会很羞耻。今年泰锡交出的考卷,终于从五十多分成功升级到了六十多分,及格了,泰锡王最近格外骄傲。
祈祷的时候可能会出现一些异像,比如传出奇怪巨大的声音,这是神灵在回应,或者神像流下眼泪,这是在预示灾难。美尼斯说得格外郑重其事,但云泽听着像是变魔术的。
而普通的百姓,和没有资格跟随王族祭祀的贵族们,有钱的就把牛羊送去神殿祭祀,没多少钱的则需要把家里的麦子豆子送过去,然后在家中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祈祷祭祀,就等同于得到神灵的赐福。
僧侣们收了这些祭品。丰年的时候这就是额外的收入,灾年这就是分发给贫苦人的救济粮食。
库里一些贫民窟的人靠着这点分量不多的救济粮食熬过漫长的冬天。不过这几年神殿自己收入的粮食也少了,分发出去的救济粮也就少了,每年还是要饿死冻死很多人。
美尼斯说这是一年最重要的一次祭祀,关系到明年是否可以丰收,所以需要做的准备工作更多。云泽一开始不能理解‘准备工作’的含义,直到那一日的大半夜,他的房门被敲响。
半夜被叫醒的云泽心情十分复杂,哦,不是为即将到来的祭祀,进入神殿后的流程和上一次是差不多的。
他就是纳闷,往他门口堆放野菊花是个什么情况,居然还编织成花圈吗?你们怎么不搞副挽联贴门口呢?
好吧,菊花用来祭拜是西方过来的习俗,属于舶来品。云泽自我安慰这是称赞他是君子,‘品性如菊’。
进来的这一波也不是平日服侍他的几个神殿派来的全能侍女,而是等级更高的青年祭司们,各个神殿的大神官的弟子也在其中(不是正式继承人),而美尼斯就站在最前面。
这一群帅哥美女们领着一群仆人这么目光灼灼满是期待地看着他,手里都拿着菊花物品,比如飘满了菊花瓣的洗脸盆,洁白的裹着一束菊花的毛巾……一副随时扑上来把他扒光往他身上扔菊花的架势。
云泽忍不住看向美尼斯。
美尼斯笑道:“今天祈神,需沐浴更衣,以洁净之体恭迎神驾。这几位是特意从不同神殿过来服侍您的。”
沐浴更衣需要这么多人?还特意来……服侍他?
云泽想到这个时代的贵族男女洗个澡还得七八个人服侍的现状。要这多衣裳齐整的人盯着他一个光着腚沐浴?
还、还是不了吧?
云泽再次看向美尼斯,有点儿可怜巴巴的。可是一向百依百顺的美尼斯这个时候却拒绝道:“殿下,时间不等人。”
云泽揪住了睡衣。他要融入此地,就要入乡随俗,不能搞特殊。怎么办呢,是要节操呢,还是要随大流呢?
“你留下,别的人都退下吧。”云泽只好折中,就美尼斯一个人,又是同性,比较能接受。据说北方的学校都是大澡堂,这种情况也不是很奇怪,对吧?
美尼斯不动声色,只有微微上扬的嘴角暴露了一点真实的情绪。
其他人一脸的遗憾,知道神子殿下最信任美尼斯,但是没想到一点撬墙角的机会都不给,是他们长得不好还是性情不够温和讨喜?不管心里怎么的怨念美尼斯这个吃肉带喝汤的混蛋,他们还是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屋里就默默退下了。
“殿下。”美尼斯用手试了试水温,走到云泽面前单膝跪下,一只手捂在心口,微微抬起的脸带着真挚的笑容,“就由我来服侍您吧。”
“……嗯。”
“擦身体我自己来。”云泽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
美尼斯知道他怕羞,微笑着点点头。
云泽刚解开睡衣,见美尼斯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脸又红了一片:“你别看,转过去。”
“殿下身体极美,在您面前,就是月神都显得过于苍白,您为什么羞怯呢?”美尼斯真心实意地赞美云泽,然而就是因为他过于真心实意的赞美,让至今不习惯这些直白风格的云泽略感不适。
“哪有说男人美丽的?”云泽道。
“难道美丽还分男女么?”美尼斯又问。
这个问题把云泽问住了,他不再和美尼斯争辩,只是推着他:“听我的吧,我的祭司大人啊。”
美尼斯被推过去了,正如云泽受不了美尼斯示弱一样,美尼斯也招架不住这种撒娇般的举动。
云泽每三天沐浴一次,所以身上很干净,只是用天然的海绵擦拭一遍就可以了。之后美尼斯用一种专门的按摩用香膏给他按摩,一开始他以为这种香膏是乳白色膏状体,没想到按摩香膏是粗糙的黑褐色的不明物,咋一看如同芝麻糊。
美尼斯说这东西是用许多的香料和香味浓郁并且含油量比较高的花朵制作而成,用它摩擦身体,有去死皮、滋润肌肤、香薰等等功效。
云泽的脸上、脖子上、双臂和双足都抹上了这种香膏,经过仔细的按摩之后洗去,身上果然带上了浅浅的异域风情的香味。
美尼斯态度虔诚地为他清洗擦拭抹上香膏的部位,那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一个古文物学家在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国宝,以至于云泽最后都忘记了羞涩这种情绪。
最后,他换上早就用香薰过的衣服,沐浴更衣到此结束。
这一年秋收后的祭祀,一辆一辆的马车带着金黄的玉米驶向神殿。库里的百姓和附近的百姓都跟在车后面,追过一条街,一直到神殿门口。他们知道,那是神子带来的神国的种子,可以让他们吃饱。
“神子殿下!神子殿下!泰锡的神子,泰锡之月!”
这一次的他们比上一次还要激动,声浪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全场再听不见另一种声音。
泰锡人将他们手上的鲜花、珠宝、香料纷纷丢到云泽所在的马车上,美尼斯小心不让重物和尖锐的东西打到云泽。他多虑了,泰锡人比他还要紧张和仔细,没有一个东西碰到云泽,除了鲜花。
他们已经不再只是关注他的相貌和衣服,尽管女孩们依旧为那魅力而倾倒。
所有一切的狂热,都是因为他带来的玉米。他的功绩已经得到了认可,日后只要不是叛国这样的错误,百姓只要看到玉米,就要想起他。一想起他,就想到饱腹的美好。
这是云泽早早计划好的事情——在泰锡最需要食物的时候,送上一种粮食,获得一枚免死金牌。但是这一刻,他站在车上,鲜花包围着他,所有人呼唤着他。心里那种想要被认可的巨大的心灵空洞被满满注入爱。
好像所有的计划都远离了,他真正感受到了这股热情。
泰锡人怎么那么傻白甜?云泽一边想,一边止不住地笑。
祭祀后,神殿方告诉库里的百姓,他们可以用豆子换取一定分量的黄金麦,一比一换取,按人头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