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邀来御苑的命妇小娘子们毫无防备被郑繁诓骗关了起来,她们大都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娇娘子, 纵使有人心智手段都不浅, 可面对举枪持刀的绝对武力,也只能识时务顺从。
所幸没多久东宫属官便带着禁军将她们救了出来。
命妇们战战兢兢被护送回府,包括公主郡主们在内, 全送出了皇宫。
男宾这边要比她们狼狈许多,衡王想伺机铲除永昭帝御下的忠臣,比如容相便首当其冲,若非太子派人护得及时,不止是双腿受伤, 其他朝臣便没有这么幸运,一些官员包括勋贵当场毙命, 还有一些被混乱牵连意外身亡, 受伤的也有不少。
都需太子出面安抚解决。
傅卓谢元崇等东宫属官带五城兵马司巡游街道把守城门,以防有人趁机作乱,同时抓捕衡王藏在城中的部下。
南若虽守在永昭帝床前,但銮仪卫并没有闲着, 太子负责收拾衡王的人手,銮仪卫则负责抓捕郑繁相关官员, 譬如作为她和衡王沟通桥梁的建昌侯, 包括其子孙和礼,一道被关入镇抚司,等永昭帝醒来再做发落。
皇后谋逆一事并未传播出去, 一来是太子的命令,二来也是在场诸官不愿说出口,难道要说皇帝的功绩来自皇后,皇后一个女流想称帝?对根深蒂固男尊女卑的他们而言,简直荒唐,压根不能接受,更别说传播出去,一个个不用太子吩咐都闭紧了嘴巴,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看笑话。
外头便只知今夜是衡王作乱,纵使心中有疑惑也都压了下去,谋逆一事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各家纷纷闭门谢客扎紧篱笆。
一时间京城风声鹤唳。
容相双腿不便挪动,暂且留在了御苑,他对守在门口的一排内侍视若无睹,捧着书册神色自若。
周保将方才紫宸殿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他听。
听到皇后自爆来历这段,他神情怔了怔,原来此繁非彼凡,原来如此。
“……殿下叮嘱叫相爷安心养病,圣上还念叨着相爷,等着相爷去开导。”
容相翻书的手顿了顿,道:“公公告诉殿下,臣明白。”
周保行礼离去。
容相捧着书册半晌没有看进去一页。
他对郑繁动过心的。
那年他与还是太子的圣上去江南,不幸遇到疫病被困城中,郑繁带着陌寒殇赶来,坚持进入疫区救治,又冒着被追杀的风险揭发地方官员隐匿疫情。
城墙上圣上问她为何如此辛劳奔波,她的回答至今叫他震耳发聩。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哪怕后来起了怀疑,也难忘那一刻她迎着朝阳熠熠生辉的双眸。
那时他此生唯一一次的心动。
或许正因震撼太深,后来失望的落差才越大。
原来不是什么仙妖鬼怪,也不是什么仙人梦授,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原来如此。
现代……
他咀嚼着这个词,一时对那个有着瑰丽诗篇与没有皇帝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南宫府。
南宫云林一口气喝完茶,由丫鬟伺候着脱了凌乱的外衫,甩掉靴子缩进软软的沙发里,长舒了口气。
“快,叫人备水,爷要泡澡。”
赵圆山忙张罗起来。
他闭着眼,享受着丫鬟的按摩,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开,脑子里乱糟糟,一时是方才御苑的乱境,一时是周保来跟他说的那些话。
郑凡儿不是郑凡儿,是郑繁。
什么现代什么古代。
是,当初确实是他用了些手段,将郑凡儿、哦是郑繁,推到了圣上面前,可他对她并非全是利用,他动过真心的。
商贾地位低下,即便他是皇商,在勋贵官宦眼中也要低一等,便是妻子赵氏,也是见了他这张脸被他甜言哄着才收了偏见。
可郑繁不是,她从未用那种目光看他,他见过的大家千金中,郑繁是唯一一个,以往不论多么和善温慧的小娘子,总会露出或许连她们自个都觉察不到的轻视。
郑繁看他与看那些官宦公子并无区别,她从未因他是商人而轻看他,还对他行商称赞有加,言辞凿凿说出了一番国富裕民的论调。
他那时的震撼至今记忆犹新,想着世上怎会有如此懂他的人。
但也正因为这番论调,叫他意识到他守不住她。
他承认他的卑鄙,将喜欢的女子亲自送到主子面前,他期望着圣上和郑繁不会对彼此心动,圣上只将郑繁当做幕僚招揽,可事实恰恰朝着他不希望的方向奔去。
他清楚这场姻缘背后的不堪,所以心中愧疚,这些年他甘愿做被人嘲讽的谄媚小人,对荣王与长乐也好过亲子,哪怕发觉郑繁名不副实,也并未像容相那般疏远。
想到容相,他磨了磨牙根,老狐狸奸诈的很,他分明看到是他自己故意叫刀砍到腿上,这厮就算不是提早知道了什么,也绝对猜到了有诈,一招苦肉计把自己撇出去,不管圣上他们怎么斗,也波及不到容家。
如今太子胜了,老狐狸只怕更得意了,以太子的品性他这个丞相还会稳稳当当,奸,太奸了。
想到容相那血淋淋的大腿,忍不住嘶了一声,老狐狸够狠,他可对自己下不了这个狠手。
赵圆山凑过来:“老爷,要小的派人到门口候着大爷吗?”
“不用。”南宫云林咬了咬牙,“你们大爷出息着呢,哪需咱们操心!”
他见了周保才明白过来,老大竟不知什么时候跟太子搭上了关系,亏他在外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白操心了。
也亏得太子胜了,不然他肯定要被气死。
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想了半天想不出蛛丝马迹,只得放弃,打算等栀奴回来再问他。
东宫。
被内侍们护着早早躲过来的夏侯淳正和堂兄夏侯沛相觑无言。
夏侯沛倒是自在,翘着二郎腿剥松子吃,半晌无语道:“看够了没?”
“没。”夏侯淳诚实道,一脸再叫我缓一缓的表情,他怎么也没想到,衡王伯竟然会造反。
他印象里衡王伯素来胆小怕事,据说当年十多个皇子争位,他是第一个撒手放弃的,到了封地一直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庶务全都甩手交给属下,哪曾想竟然会造反。
而眼前的沛堂兄更叫他震惊。
他记忆力的沛堂兄腼腆寡言,总是跟在澎堂兄身边,没想到竟早就投了太子,还能隐忍谋划这么多年。
想到如今衡王伯已死,他成了新任衡王,忍不住流露出羡慕,他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才能从世子变成王爷。
夏侯沛白了他一眼:“快别胡思乱想了,你当这爵位是白白给我的?”
怎么说?
“你往后就知道了。”夏侯沛却没再多说。
夏侯淳虽然好奇,但看他不想说,也没再追问,只忧心道:“你确定谷哥儿是太子的人?什么时候的事,我竟然半点都没觉察出来……”
“若连你都觉察出来,今日这场戏还怎么唱。”夏侯沛漫不经心道。
事实上今夜之前,他也不知太子竟然连南宫若谷都拉拢了过来。
两人正说着,外头传来嘈杂声,侧耳听了听,似乎是长乐在闹。
夏侯沛捏开个松子,毫不客气道:“蠢货一个,不用理会。”
夏侯淳摇了摇头:“也不全怪她……”
他从前还羡慕他们兄妹,如今看来也是可怜人,倒不如像他这样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不期望便也不会失望。
迟疑了下,道:“劳烦五哥帮我同太子带句话,叫他留意些我父王。”
知晓原来皇伯怀疑荣王不是亲生的时候,他便恍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他父王在他那么小就送他进宫了——他知道皇伯的疑心!
若太子与荣王相斗两败俱伤,那么自小养在宫中的他便有极大的优势。
他希望父王只是想浑水摸鱼赌一把,而不是和衡王伯一样付诸了行动。
“放心吧。”夏侯沛一哂,“你父王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谁。”
否则圣上也不会将夏侯淳养成如今这样的性子。
夏侯淳便松了口气。
遥远的西北。
尉迟烨坐在城楼上独酌,京城的变故还没有传到这里来,城中热闹非凡,百姓们高高兴兴庆贺着上元。
冬日的冷风拂面,他似丝毫感受不到寒冷,自己喝了一杯,又倒了一杯放到对面。
兄长,看到了吗,我为你报仇了,他们都遭到了报应。
若时光能后退,他此生绝不与帝后相识,再不犯蠢被撺掇。
那时尉迟家一门双侯,兄长袭了祖父的爵位,父亲的爵位会留给他,兄长体弱,将来尉迟家便是他的,他少年得志,被捧得霸道又傲气,是人人躲避的小霸王。
满京城的小娘子们见了他个个花容失色躲着走,只有皇后敢站出来叫他道歉。
他觉得新奇又有趣,渐渐起了钦慕。
可他却不知尉迟家早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被先皇忌惮,他傻傻帮着他们去追讨王姐姐,将事情闹大,害了王姐姐,也害了兄长。
尉迟烨红着眼举杯,与对面的空气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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