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桓常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苏燕霖显然和他不是一类人。
苏燕霖旋身站直,收剑入鞘。贺子桓随即展露笑容,鼓掌走到他身旁,用自己的黄色披风将人裹紧。
“燕霖剑术精妙,武功极高,朕都看呆了。”
苏燕霖平静道:“陛下谬赞了。”
贺子桓揽着他的腰走进内殿,至塌上坐下,仍握住双手给人取暖,“今日怎么有兴致舞剑?”
苏燕霖看贺子桓一眼,垂眸饮一口热茶道:“闲来无事罢了。”
贺子桓见他情绪不高,似乎又恢复到昨夜之前的冷清。想了想轻笑出声,坐到苏燕霖身后不顾他轻微挣扎将人拥进怀中,下巴搁到他肩膀上问:“早上是朕不好,没履行承诺。你自己好好用膳了吗?”
苏燕霖点点头,贺子桓不信,挑眉望向悠兰。
悠兰犹豫片刻道:“殿下胃口...不佳,用的不多。”
苏燕霖抿唇不语,视线越发低。贺子桓含笑问:“皇后莫不是...在吃醋?”
耳边热气让苏燕霖一僵,语气却无波澜,陈述道:“陛下有三宫六院数不清的妃嫔,去哪里用膳都天经地义。”
苏燕霖早习惯等待,他不伤心不嫉妒,可仍食不下咽,想通过练剑疏解胸口郁结。
贺子桓箍紧环在他腰间的手,正经道:“朕去钟粹宫只是为了暂时安抚魏家。”
他抚着苏燕霖的脸颊让人直视自己,一字一句道:“燕霖,朕现在在乎的只有你一人。”
苏燕霖心头一跳,清澈的双眸专注到动人。
“刘益,把折子拿过来。”
“是。”
刘益将按皇帝吩咐从御书房取来的奏折放到矮桌上,贺子桓翻出其中一本递给苏燕霖。
苏燕霖迟疑不接,后宫不得干政,双儿也不例外。可男人不仅将折子搬到长信宫,还给他......
贺子桓沉默着不肯收手,苏燕霖只得接过细看,越看眉头越紧。
湘州知府奏报,境内多山易生匪患。尤其莽山一带山高且险、石洞众多、易守难攻,匪寇猖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官府屡屡战败而归。
贺子桓问:“以皇后看,该如何是好?”
苏燕霖认真思考后胸有成竹道:“首先要获得百姓支持,从他们口中摸清地形和匪寇的人数、队伍编制。其次应集中兵力、分片清剿,每攻占一个山头派兵驻守,逐渐缩小包围圈。”
“期间可以截断匪寇粮草,或采用声东击西的策略,最后一举攻破大本营。”
苏燕霖聪慧过人、熟用兵法,区区匪寇真难不倒他,可朝中没有几人能想的这般周全。
都说认真的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苏燕霖此时像在发光。贺子桓将毛笔放到他手中,沉声道:“你来写。”
苏燕霖一滞,“旁人不能批阅......”
贺子桓不容拒绝的打断他,“朕要你写。”
苏燕霖与他对峙片刻,终是垂首落笔,行云流水、一蹴而就,洋洋洒洒一整篇。
写完后贺子桓接过细看,在苏燕霖掩不住期待的目光中含笑点头,“很好,甚是精辟全面。”
苏燕霖听罢嘴角不自觉微扬,贺子桓又将几份奏折放到他面前,笑道:“皇后再帮朕分担些吧。”
苏燕霖眨眨眼,贺子桓敛了笑郑重道:“朕知道你心智不凡,只处理后宫之事未免太浪费。”
“燕霖,朕要你做朕的皇后,是想与你共治天下,共定安宁。”
虽然一开始方向错误,但贺子桓仍相信以苏燕霖的才智心性,当一个“贤妻良母”是不能使他完全幸福的。
贺子桓乐于帮他将放下的自我再拿回来。
苏燕霖怔怔看着男人,胸口又酸又涨,多年的委屈和心痛忽然上涌,分明让人鼻酸,可喉头却是甜的,心跳的如此雀跃。
机械音:幸福值+3、+3、+2,目标幸福值87。
【作者有话说】:谢谢姑苏兔兔、年少梦话的打赏~爱你们~
第10章 弃后9
那日之后皇帝独宠皇后之势愈盛,绝大部分时候都宿在长信宫,翻其他人的牌子一月不过两三日。
皇帝不仅常常陪伴皇后、千金珍宝不眨眼的送进长信宫,更时时关怀,流露出从未给过其他人的温柔。
临近年关,北国天寒,皇后被废弃这些年尚宫局短缺用度、供炭不足。皇后坏了底子,总是畏寒。皇帝命御医用最好的药调养、每日看着皇后喝下。手得空就紧握对方的手捂着,甚至不避讳人的将皇后抱在怀中,真真宠爱至极。
苏家声势随之水涨船高。苏家本是门阀世家、底子深厚、人才辈出,若不是皇帝有意压制,定不会如此前落魄。如今一朝复用,苏伟任中书令深得宠信,苏燕群和苏燕离在朝中和地方任重职务,苏系官员也顺势而起,风头一时无两。
众臣难免嫉妒不安,以“雨露均沾,延绵皇嗣”为由多次上谏,被皇帝冷脸骂过方消停。魏泽升和蔡德则是表面忍气吞声、装出安分的样子不让皇帝起疑,暗地里谋划反叛事宜。
众臣如果知道皇帝根本没碰侍寝妃嫔,怕更要闹翻天了。
贺子桓摸清苏燕霖的性子,他不是“三从四德”下教育出的双儿,何况他真心爱着袁曜,面上再怎么冷清大度,心里总会有疙瘩。为了幸福值,贺子桓不能让他有一点点疙瘩。可又得稳住朝臣,否则舆论都会指向苏燕霖,只能做做样子。
第一次招叶琴侍寝后的第二天,贺子桓故意就寝前方至长信宫。他将面无表情的苏燕霖抱在怀中,凑上去亲吻软唇。苏燕霖微微向后避开,又立刻停住,垂眸不语。
贺子桓轻笑一声,吻了吻他的耳朵,戏谑道:“皇后对朕总冷冷清清的,原来是个醋坛子。”
“朕没碰叶琴,以后也不会碰其他人。”
苏燕霖猛地瞪大眼看向男人,愣怔着无法回神。贺子桓这次顺利吻到红唇,将人压倒床上,哑声呢喃,“所以皇后要好好补偿朕...给朕生个太子...双儿公主也好...只要是燕霖生的孩子...朕都喜欢......”
两人间的性事总是激烈炙热、欢愉至极,贺子桓对此很满意,苏燕霖也越来越放得开。两人相处越发亲密甜腻,苏燕霖学会享受肌肤相亲的温暖。
近来苏燕霖会到御书房与贺子桓一同批折子,不过今日例外。
苏燕离从幽州回云中了,与苏燕群去长信宫觐见苏燕霖。贺子桓知道他们有许多话想说,没有去打扰。午时机械音响起,提示幸福值+2,已经至89。贺子桓勾了勾嘴角,直到晌午苏家兄弟离去方至长信宫。
贺子桓进凤鸾殿时苏燕霖正看着窗外作画,窗外是贺子桓特意命人移栽至院中的红梅,与枝头白雪交映格外美丽。
贺子桓眼神示意众人噤声,悠兰立刻带人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他垫脚一步步走至苏燕霖身后,相隔两尺时苏燕霖耳朵一动回头,见他一怔,背身挡住画作,将白纸盖于其上。
贺子桓挑挑眉,只一眼却看的清楚。这人确实是在画梅,可梅树下矗立的人是他。
贺子桓上前将人箍在怀中,移开白纸细看。苏燕霖抿唇垂眸,难得羞涩忐忑。
画中人一袭玄黄长袍,倒与白雪红梅十分相称。男子神情温柔,勾唇淡笑,可周身散出冷漠,苏燕霖竟能将其绘出,神形兼备,画技实是不凡。
贺子桓沉声道:“燕霖画技了得,朕很喜欢。画完后送给朕好不好,朕要表起挂在御书房中。”
苏燕霖耳朵泛红,眸中透出笑意,点了点头。
贺子桓看着他柔情满溢的侧脸,想起旗下一知名画家说过:好的画作里作家对模特的爱意显露无疑。
眸中精光一闪而过,贺子桓倒真好奇,“燕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朕的?”
苏燕霖眨眨眼不语,似乎陷入回忆,片刻后看着窗外红梅平静道:“陛下大概不记得幼时的一面之缘。”
苏燕霖四岁时曾被苏氏仇家绑架过,虽然最后被平安救回,但给幼小的心灵留下难以磨灭得阴影,苏家花费大半年的时间方让他恢复正常。
可绑架那几日正值雷雨季节,小孩在黑暗发霉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只有震天的雷声响彻脑海。苏燕霖害怕打雷的毛病就这样留了下来。
六岁时苏燕霖随苏伟入宫,他那时还调皮,甩开随从一人在御花园跑闹玩耍。谁料正是天气多变的时节,晴朗天空转眼打起惊雷,小孩瞬间僵冷无法动弹,紧紧捂住耳朵躲在假山洞中泪流满面。
这时,同样六岁的袁曜如天神般出现在苏燕霖面前,微微蹙眉凝视着狼狈的小孩,然后坐到他身旁用披风罩住他,一手揽住苏燕霖的肩膀道:“雷很快就打完了。”
苏燕霖被遮住眼看不见袁曜,那件外袍将雷声和一切恐惧隔离在外,袁曜的温度顺着紧贴的躯体传到身上,让他发热。
他第一次不怕打雷,只听得见对方“咚咚”的心跳声。
就像那晚贺子桓将他拥在怀中。
贺子桓听罢眸中讽刺一闪而过,他从不信一见钟情,盲目又武断,纯粹是荷尔蒙冲昏理智。
他问:“就因为那一面?你甚至只是个孩子,根本不懂爱情,也不了解朕是什么样的人,人是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