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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渡河
她们出发那天,南宫雅不但没赖床,还起得很早。原因无它,只因为南宫雅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扯她的衣带,她一下子便被吓得惊醒了过来。前一天她又累又懒,几乎没下过床,连吃食都是流徵端过来给她的。
怎么……
怎么现在还……
“你……不要……不要再……”南宫雅要崩溃了,没过脑子的威胁一张嘴就丢了出来,“不然,我……我下回也要让你下不了床,”
这句话震慑力十足。
流徵先是一愣,接着便笑了,“下回是什么时候,”
南宫雅这才惊觉失言。
前一天,南宫雅哀求不成,便干脆在流徵□的肩上咬了一口,但无奈她当时没什么力气,咬得不重,反倒多了几分**的意味。她只好又喘着气加了一句:“你……你再不放开……我就……我就再也不许你……”
“再也不许什么?”
“……再也不许你碰我。”
这才一夜功夫,她竟然自己挖坑埋自己,又提出了“下一回”。南宫雅顿时便清醒了过来,直接坐起了身。
“什么时候?”
流徵非要逼问。
南宫雅只好拼命地转了转脑子,结结巴巴道:“就……就等你爹娘答应我们在一起……之后吧。”
“好。”
竟然爽快地答应了。
但南宫雅又很快悲哀地发现,完全是自己弄错了。流徵刚才虽然在扯她的衣带,却并不是在脱她衣服,相反,她的里衣整整齐齐一丝不乱,一旁还放着准备好的外衫,厚棉裙,斗篷和靴子,看样子是见她太累,打算出手帮她穿衣服来着。
“流徵……”
“怎么?”
“刚才……我是胡说八道的!不作数!”
流徵听到了也是没听到,更何况……
她觉得自己的确没听到。
等走出客栈的大门,南宫雅才真正感觉到,流徵准备的那些过冬才需要的衣服物件实在很必要。不过才两天功夫,这渊山渡口竟然从秋天一下变成了寒冬腊月,除了没下雪以外,给人的感觉与淮叶城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差不多。尤其是从河上吹来的呼呼冷风,其中简直好像夹杂了碎雪冰渣一般,刮得人脸疼。
南宫雅缩了缩脖子,只恨不得将整颗头都埋进斗篷里。
“怎么这么冷啊?”
渡口摆渡的老师傅听了,也跟着说了一句:“说来也真是奇怪,往年这时候还算好呢,今年竟然冷得这么早,该不会是河那头出了什么乱子吧?”
“啊?”南宫雅一下就紧张起来,“出什么乱子?”
“谁知道呢。”老师傅一边帮手给她们接行李,一边说道,“依老头子看,若是没什么要紧事,你们这两个娇滴滴的公子小姐,还是别去那种遭罪的地方了。金乌城可是个乱地方,什么好处都没有,还有个被雪妖施了咒的千霄峰!”
“雪……妖?”
“不然那上头的雪怎么千年万年都不化呢?”
流徵在一旁听着,见南宫雅有些害怕,便小声道:“先过去看看,若是金乌城还安全,你就留在城内等我。”
南宫雅直接瞪了回去:“不行!”
“你不怕雪妖?”
“不……不怕!”
流徵笑了笑:“那就出发。”她当先下了踏板,走上船头四下看了看,站稳之后才伸手来扶南宫雅。可南宫雅却突然有些迟疑起来。流徵以为她还在害怕,便安慰道:“不会有雪妖的,若真有……”
“不是。”南宫雅摇了摇头,面上竟然露出几分迷惘,“我是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
“是忘了我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轻笑。
南宫雅听得这声音,先是一惊,接着便去看流徵的神色,却见她毫无表情,竟一时看不出她是什么态度。南宫雅想了想,自己觉得“忘了什么”还真是被身后的上官歆说对了。可现在,上官歆偏偏在她们要出发渡河的时候出现……
上官歆还不死心吗?又要与她们同行?
“你来干什么?”
流徵淡淡问了一句。
“自然是有事……”上官歆绕过南宫雅,直接对船头的流徵道,“叶流徵,我还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说什么?”南宫雅脱口而出。
上官歆扬了扬眉,没回答她。
流徵站着没动。
“你不听?只怕会后悔。”上官歆笑了笑,也不勉强,转身先走了,坐在渡头一处搭船的茅草棚子下面等着。
“流徵……”
流徵想了想,又重新跳上了岸。
“我去去便来。”
南宫雅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嗯。”
流徵决定去听上官歆的话,说到底还是因为“上官”二字。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上官家有诸多猜想,但都仅还是猜想,并无一条能得以证实。此时上官歆突然说有话要对她说,她心中预感,大约是说与上官家有关的事情。
“有什么话?说吧。”
“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冷淡,只除了那个娇滴滴的南宫雅。”上官歆笑道,“当初在灵邪村的时候,你与我说,她是你的娘子,我还真是不信一个字。可如今看来,原来你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不像我,几乎就没对人说过什么真话。”
“那你现在要说的,是真还是假?”
“自然是真的。”上官歆站起身来道,“我们好歹相识一场,就送你最后一句提醒。上官鸣是个阴狠毒辣之人,他不会放过你的,你若真与他为敌,恐怕要时刻提防着。昨日我传了消息回去,编了个瞎话,说没遇着你们,大概你们已经到了金乌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能拖一会儿算一会儿吧。”
流徵不为所动,倒是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上官家的人,是不是在练幽冥府的功夫?”
这问题问得实在突然,上官歆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神色之中竟然多了几分迟疑。见她如此,流徵心中便多少有了数。
之前她一直想不通,明明身上的寒毒清得差不多了,为何会突然发作。思来想去,当时在锦葵山庄之时,只是因为和上官策云打了一场,那时候,上官策云以剑气伤了她。那道剑气冰冷阴寒,竟然与幽冥府的功夫如出一辙。
上官歆怔仲良久才反应过来,答道:“其实我也不确定,我只知道好像对兵器有着特别的执着,不断地在四处寻找神兵利器,据说他前几个月得了一把宝剑,就闭关了三个月钻研修炼,后来他出关之后就变得有些古怪了。有一次,我看见……”
“看见什么?”
“他好像在用他儿子练功……”
“上官策云?”
“嗯,也不知是什么邪功。不过看样子,上官策云并不知晓,只以为在帮他爹护法。”上官歆又道,“不过,虽然他得了那个神秘的宝剑,却他从来没公开过,谁也没见过。而且,还总是一心惦记着凌云剑,也不知是为什么。我在上官家呆的日子也不长,除了偷看到过一次上官鸣练邪功,其余都是听别人说的,也不知有几分真。”
上官歆这一番话说得模糊,反倒听起来像是真话。
流徵仔细想了想,倒觉得也对得上。上官策云应该是不知道自己体内已有了一股寒气,不然后来云锦城外的那一战,他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寒气而惊慌失措,以为自己是幽冥府的妖人。其实上官策云这个人并不算坏,只是被世家惯出了一身世家子弟的毛病。真正难以对付的,是那个狠毒到不惜以亲生儿子试练武功的上官鸣。
只要他一天想得到凌云剑,就一天不会放过她。
流徵叹了口气,心想,莫非是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爹惹下来的麻烦?
上官歆见她叹气,以为她还在担忧,便劝了一句:“要我说,那凌云剑根本就是个祸害。宝器又如何?再贵重也比不上性命。”
祸害?
倒的确也是。流徵想,若是没那把凌云剑,自己也根本不会离开小村,踏入这是非纷纭的江湖之中来。可再想,若是不入江湖,又如何能遇着南宫雅?这一失一得之间,竟有些像天命所定,谁也抗拒不了。
流徵想完了便准备走了,南宫雅还在等着她呢。
可走了一步又多问了上官歆一句。
“你打算去哪儿?”
上官歆却很快笑道:“这天下哪里能容我,我便去哪儿。”
这一日的天气虽比前一日要好,但天上仍阴沉沉的,河上的风更大,吹得人脸都要麻木了。南宫雅却一直都没进船舱,执着地站在船头苦苦等着,脸被冻得通红,身子也在瑟瑟发抖。流徵踏上船头看见了,心中怜惜,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拉着一起走入舱内。
渡船缓缓开行,离渊山渡口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