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伸手抚了抚心口,强自镇定下来。看着安儿依旧昏迷不醒,心中有些着急,却也有一丝窃喜。她站起身子,走到门口,问丫鬟们要了笔墨纸砚,便走回桌边,笔走游龙。
半晌,一封书信已然写好,待笔墨晾干后,花影用砚台压了信纸,又扭头看了眼昏睡中的笛安,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包裹来。
花影带的东西不多,就两套换洗的衣物,以及一些碎银两和银票。将包裹在身上绑好,不小心又触及背后的伤口,疼的她“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她将佩剑配好,就出了屋子,将房门关好,嘱咐门口的丫鬟记得定时进去看看,也别忘了热热煎好的药,等贵妃醒了给她喂下去云云。
一切都交代好了,她来到东宫正殿前,向门口的丫鬟说明了来意,临走之前她要见见霍锦玉。丫鬟进去通报了,花影静静地等在殿外。
不一会儿,丫鬟便领了命出来,将花影带了进去。
霍锦玉正坐在正厅上喝茶,见花影背着包裹进来后显得有些诧异。她挥手屏退了殿内的宫女们,整个东宫正殿便只剩了霍锦玉与花影二人。
“你这是要走了吗?”霍锦玉放下茶盏问道。
“回圣上的话,花影一会便要启程回家了。”花影恭恭敬敬回答道。
“那贵妃怎么办?你就将她扔在朕的后宫里不管不问了吗?”霍锦玉皱了皱眉头,心想这花影也不像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啊。
“圣上,花影那日在碧春阁与圣上说过,花影乃江湖中人。花影其实有一事相瞒。”花影顿了顿,见霍锦玉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便又继续开口道,“不知圣上可听说过大元国一流的杀手组织名花楼?”
“自然是听说过的。”霍锦玉点点头,这一世虽然没有名花楼的消息,可上一世,名花楼可是在锦元几年开始,就名震江湖,在大元国的声望也颇高,她曾经想过招揽名花楼为她所用,奈何名花楼楼主扬言只做金钱交易,绝不归顺任何人或任何势力。名花楼的宗旨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什么是给名花楼钱而不能解决的。当然,名花楼仗着自己位高势重,一度的哄抬价格,但是对一些纨绔子弟或者富甲商人价格却是极低,甚至会主动出手攻击一些纨绔子弟的势力,总之,上一世的名花楼,根本让人捉摸不透。
难道。这花影,还和名花楼有什么联系吗?
“回圣上,花影正是名花楼的少主。此番回名花楼,是为了早日掌控大权,彻底掌控住名花楼。圣上也看见了,花影被人追杀已有四五月的时间了,令花影愧疚的是,上次天祭宴有刺客也是冲着花影来的,还害得圣上为了救我和安儿二人受了重伤,今日圣上又救花影二人于水火之中!救命之恩,花影永世难忘!花影在此立誓,我名花楼,只要在世一日,就为圣上所用一日!圣上要江湖,名花楼便为圣上打下江湖!圣上想要天下,名花楼便助圣上攻打他国!若有违背,遭天打雷劈,不入轮回,死无全尸!”
花影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立下重誓,花影敢这么说,也是有底气的。名花楼自大元国立国时便创立了,几百年前也为大元国皇室所用过,后来不知怎的,脱离了大元国皇室的掌控,自立了门户,闯荡江湖去了。经过上千年的传承,底蕴堪比皇室,甚至各国都有大元国名花楼的杀手分支,因此,若是名花楼想协助谁,或是自己想一统大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名花楼的情报网也是一流的,可以说,拥有了名花楼的支持,霍锦玉完全可以想干啥干啥。
霍锦玉眼前一亮,亡国后的生活可算是有了保障了。又想到自己的十几万锦卫军,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仿佛看见了亡国后的潇洒日子。心中暗想着一系列计划,霍锦玉兀自点了点头。
“花影,快起来吧,朕知道了。”霍锦玉看着跪在地上的花影,道。
“你大可不必立此重誓。”霍锦玉淡淡道。
“花影只是希望,在花影离开的日子里,圣上能多照拂安儿,让她好好生活就好,花影事成之后,定会亲自来接她的!”花影没有起身,依旧跪在地上。等霍锦玉一个承诺。
“朕答应你,只要朕在一日,笛安便会高枕无忧一日。朕可以保她周全,这点能耐,朕还是有的。”霍锦玉应承了下来。
“谢圣上!”花影说着站起了身。从身上掏出一块腾云利剑形玉佩和一张纸条,交给霍锦玉,“圣上,这是名花楼的信物,名花楼在每座城池都有分支,这是分支点,都记在这张纸上了,还请圣上阅后即焚。以后有事,直接去分支点,有什么要求说了便是。”
霍锦玉收下玉佩和纸,点点头算是明白了。
花影再次郑重其事的行了个大礼,“花影这便告辞了!还望圣上保重!”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霍锦玉捏着玉佩,久久无语。
第53章 秋狩(叭)
花影走了, 见过霍锦玉后就离开了江北山庄。
第二日晚, 睡了一夜又一天的笛安醒来后,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竟然不是花影, 当真是好生不习惯。往日里, 每每醒过来,首先看到的就是花影精致的面庞,是她关切的眼神。
而如今,都没有了。笛安起床前,心里满是恐慌, 她以为花影出了什么事了,想到花影背后的伤口, 笛安又是一阵心悸。
“花影呢?”笛安不顾肩上手臂上的疼痛,起了身,丫鬟们连忙上前搀扶,笛安问道。
“回娘娘的话,花影姐姐见过圣上后已经走了。”大丫鬟恭恭敬敬的回道。
“走了?”笛安怔愣的坐在床上,喃喃道。
“花影姐姐给娘娘留了封书信在桌子上。”大丫鬟接着道。
笛安点点头。在丫鬟们的搀扶下颤巍巍走到桌边,坐下。
几张信纸整整齐齐码在桌上,被一方上好的砚台压住,第一张信纸上,是四个笔锋凌厉的字:安儿亲启。
笛安缓缓翻开信纸,缓缓阅读了起来。数个笔锋凌厉,飘逸大气的字跃然纸上。
安儿惠鉴:
致吾安儿, 当安儿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花影已踏上归乡的路程。
很抱歉与安儿不辞而别,但是花影又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此番安儿受伤,是花影保护不力。花影跟了安儿这么久,安儿应该也知道,那些刺客都是冲我而来,和我待在一起,只会伤到你……
笛安看着看着,眼前便是一片模糊,终于泪水止不住一颗一颗掉落在信纸上,将黑色的墨汁晕染开。周围几个丫鬟都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然后悄无声息的默默退了下去。
笛安用袖口拭了拭眼角,继续读下去。
在花影有能力护住你前,安儿就好生在宫中住着,宫中侍卫多,很安全,跟着圣上也算是有了一丝保障。
安儿,花影的心意不知安儿是否收到,花影别无所求,只求求安儿能等一等花影,求求安儿不要爱上旁人。
安儿,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带走你的。彼时我们可远走高飞,快活度日。
花影谨启。
笛安越读心里越痛,空荡荡的大殿宛如一个食人的野兽张开的黑漆漆的血盆大口,想要将她吞没。
笛安最是怕黑,这是从小就有得毛病了,这毛病的根源已久远到无法追溯。现在,她想念花影了。
不知从何时起,她早已习惯了花影的陪伴,她们一起谈古说今,一起用膳,一起吟诗作对,一起琴棋书画,甚至一起相拥而眠。
她习惯了每一个睁开双眼就有花影的早晨,她习惯了每一餐饭食给自己夹菜的花影,她习惯了每一个夜晚枕着花影的手臂踏实而安心的入眠。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了生命里有花影的一切。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的一切早已和花影交织在了一起,再难分离。
“花影……”笛安当初离开一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妈妈时,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碧春阁时,都没有这样的伤感。没有这样的难受,心口痛的仿佛要窒息。
哪怕花影再三说了她会回来接自己,可她心里还是空唠唠的,她在碧春阁时,常听姐姐们说人们的承诺经常像美丽的蝴蝶一样,轻灵的盘旋而后消失不见。即便花影就下了辞别信,即便花影再三交代自己一定会回来,可是现在,她看不见花影,触碰不到花影,仿佛这几个月来,是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有一个叫花影的女子曾经驻足,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笛安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此刻更加苍白起来。
笛安将信纸折了折,好生收入怀中。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又挪回了床上,将被褥拉过了头,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秋狩第二日,霍锦玉见笛安仍旧睡着未醒,便仔细交代了丫鬟们好生照料着贵妃娘娘。便又携着颜曦出了西殿门,去了江北猎场草场上。
按照惯例,秋狩第二日上午都是照常的赛马,赛马无非就是公子们在女眷面前各自展示自己的风姿,甚至无意中向女眷们透露下自己的身材。
就是不知为何,北国四皇子竟然连人带马摔在了地上,可偏生同一跑道的其他公子好生生的从他身上跃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