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毕竟只是个仆人,又是在梁侯府这等逐渐衰败的府里,眼界到底不行,他根本想象不到,梁承睿跟安和国密探有染,差点往朝掺敌国暗探是什么样的大罪,他只觉得,这不就见了面庞浩,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哪里就有那么大的罪了?稍微求求情,便能救出来的。
梁昭这边也下定了决心,他要去求江缙,可等他刚换了衣服,仆人收拾好马车,管家还备了给江缙两个孩子的礼物,正打算出发的时候,江府的人却上门了,而上门不为其他,只为退亲。
梁昭刚系好了披风,准备上马车,就见到了江缙府上来人,听他们说了来意之后,顿时蒙了。
江府仆人扫了眼梁昭身上的披风,他们刚来的时候,就看到梁昭似乎要出门,不必做他想,梁昭肯定是奔着他们府上去的,这个时候,除了他们主子,梁侯府还能向谁求救呢?江府仆人眼睛里闪过道不屑。
梁侯府衰败至今,梁侯沉迷女色,万事不顾,梁世子昏庸无能,只知依附他人。
原本,他们这样的人家便是续弦也不会找这样人家出来的,可是替梁昭说媒的夫人跟他们主子打了包票,说梁昭年少貌美,性情单纯,跟父兄并不样,也绝不会对他们府上的两个小主子不利,这才让他们主子心动。
他们也派人去查了,果然,这梁昭就是个脑子空空的美人,这么看,再加上梁昭好歹名义上也是侯府嫡子,身份也够,他们这才求娶。
可谁能想到,这才多久,梁世子竟又惹事,还是这样的泼天祸事,纵然不是他的本意,是他被庞浩利用,而且并没有铸成大错,但这样的祸事也不是能轻易消泯的,少说,爵位也是保不住了,没有爵位的梁侯府,纵然依旧高门豪宅,也只是普通人家了,梁昭的那点好处,自然也就不值提,若不看出身门第,梁昭这样脑袋空空的美人,满大街都是,用得着非要梁昭吗?
因此,江缙便派人退亲,送回定亲之物,并要回自家东西。
江府仆人道:“梁公子,您也不要怪我家主子,您不知道,在朝做事,那是个举步维艰,若是为了您,为了您府上,连累了我家主子的前程暂且不提,但两个小公子那么年幼,万也跟着受牵连,那我家老夫人不得心疼死啊!都是为了个孝字,您多体谅我家主子。”
梁昭嘴唇颤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苍白慌乱。
江府仆人继续,“其实,您也不能怪我们府上,毕竟,您也退过旁人的亲不是?”当初,梁昭是退过庞浩的亲的,而且是在庞浩刚流放的时候,此事不少人都知道,虽然体谅,但心里总是记着,如今,他们府上退梁昭的亲,也可以借此说道,不必怕旁人议论。
在危难之际退个重信义的哥儿亲事,那自然会被人指指点点,只能自己忍着,但是退个因同样理由退过旁人亲事的哥儿,却不必怕旁人说道什么了,旁人也不会去说什么,他们自然是不必怕的。
江府仆人说完,拱手礼,“话已带到了,请公子多多体谅,还请公子,归还定亲之礼吧!”
第97章
江府的人离开之后, 梁昭几乎是站立不稳, 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公子。”管家眼泪瞬间滚了出来。他们公子太可怜了, 世子刚被捉走,侯爷又瘫倒在床, 连未婚夫都来退亲,简直是夕之间遭逢巨变,如今,他们公子还能倚靠谁啊?
梁昭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因江府仆人的话又羞又臊, 又绝望茫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梁昭陷入茫然无措, 梁承睿在牢却正在受刑,但凡跟敌国沾点关系的, 都没有人敢给分情面,能问出来的要问,不能问出来的也要打顿试试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 梁承睿见了带着铁刺的鞭子便吓得腿肚子发软,不用严刑逼供,便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交代了,甚至审问的人都没有问到,他都说了,连那天他见的是哪个妓女,又喝了几杯酒都说的清清楚楚。
如此倒也省了审讯官的事情, 审讯官见过不少这样见了刑具就吓破了胆的,倒也不足为奇,他倒是挺喜欢这样的犯人的,至少配合的紧。
很快,梁承睿的口供便被刑部官员写了奏折递到了太子府上,如今陛下养身体带小儿子居多,些政事已经往殷韶景身上倾斜,让殷韶景分担。
不过晚上,殷韶景就看到了这份奏折,询问身边刚提拔上来的暗卫,“庞浩还没找到吗?”他见到关于梁承睿的奏折,便想起了庞浩,这都几天了,竟没有点消息,难道庞浩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暗卫垂下头去,“可能是高首领重伤,手下还要审安和国暗探,时间分不开手。”他看似在替高泰河推脱,实则还是说他办事不利。
同为暗卫首领,他是新提拔的,高泰河是老人,又深得殷韶景信重,他们总是敌对关系,当年阎仆跟高泰河是这样,如今他跟高泰河也是如此,无他,不过是利益矛盾而已,谁都想做主子身边的第人。
殷韶景略略沉吟,“暗卫才几个人,这京城这么大,总不能让他们挨家挨户的搜查去,可京城巡防也没搜出庞浩来,真是废物!”
明面上官府的人,总能挨家挨户的搜查吧,有梁承睿这个例子,庞浩在京城根本没人能投奔,这都找不到,不是废物是什么?
暗卫道:“狡兔三窟,也许庞浩还有藏身之处。”
“你去,派你的人去查查。”殷韶景开口道,也想试试看这个新提拔上来的暗卫首领在办事上能力如何,他看着有才干是回事,真的让人去做,那就是另回事了,还是要看真本事才行。
“是。”暗卫明白,这也是次对他能力的考察,他必然会认真努力的做好主子分派的每个任务,让主子刮目相看,从此对他器重信任。
高泰河躺在屋内闷咳了两声,阎仆立刻端了热茶给他,刚刚有下属来禀报,说主子派了另批暗卫去查庞浩踪迹,高泰河脸色就有些不愉了。
阎仆不解,“多派个人查不是好事吗?再说了,你的人也没查出来啊!”
高泰河微微叹气,“申屠柘这人与你不同,倒是跟我有几分相似,只是年轻经验不足,他日呆的久了,必成气候。”他如今受伤,很多事情实在是有心无力,就比如说审问苏之寒事,他今天就没有去,因为身体有些撑不住了,他只能让下属们自己来,所以,他有些担心,申屠柘真的会找到庞浩,那么,他在主子心的地位暂且不提,但申屠柘必然能上升个台阶。
越发成为劲敌了啊!高泰河感慨。
阎仆不懂高泰河的心思,从前他跟高泰河为敌,也只是单纯的因为看不惯他武功低,有些嫌弃罢了,当然,现在也是嫌弃的,但阎仆自认从头到尾,都没有觉得自己跟高泰河是对手,是敌人,所以他也不是很懂高泰河这类人的心思,按照他的想法,阎仆开口,“有人能替主子做只有你能做的事情,难道不是好事吗?”
“哪里好了?”高泰河无奈,阎仆惯于与世无争,他的小脑袋里常年转着的念头与旁人都不同,什么主子身边的第人,什么权势威望,他从来不在乎的,但是他还是有些在乎的,申屠柘也是会在乎的,所以他们之间,必定有斗争。
“这样,你就少了许多任务,说不定就能安心的娶妻生子了,也不必担心什么时候出任务,就回不来了。你年纪也大了,急流勇退难道不是好事吗?你不是要娶妻吗?”阎仆询问。
反正他就是觉得,高泰河武功不行,年纪渐渐的也大了,所谓的暗卫没有善终的,都是因为再厉害的暗卫也有老去的天,老去的暗卫无论是武功还是反应力,甚至是脑子,都会渐渐的退化,最终死在某个任务,这不是巧合,而是宿命。
如今,有了申屠柘,高泰河也可以急流勇退,给新人让路,自己也能保全如今所得的权势财富,便是渐渐的没那么受主子器重,又如何呢?既想要权势,又想要妻儿,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高泰河哑口无言,有了申屠柘他就能退了吗?他还能再干几十年呢!他还干劲满满的呢!他才没有老,他还没娶媳妇呢!怎么可能会老?!
“我……我不娶妻了。”高泰河憋了半晌,只蹦出这么句来,似乎是找回了思路,连忙道:“对,我回来之前就已经跟媒婆说过了,我不娶妻了,这辈子都不娶妻了,谁娶妻谁是蠢蛋!”
阎仆:……
“我还是要娶的。”但他不是蠢蛋。
高泰河眸孔微缩,“你要娶妻?!”高泰河声音几乎有些破音。
“你太大声了,这是府里。”他们纵然是暗卫,也是奴仆,怎么好在府大声喧哗。阎仆神色责怪。
“对不起……”高泰河下意识的想道歉,又连忙道:“不是,你娶什么妻子?你凭什么娶妻啊!”你不是喜欢我的吗?纵然自己还没意识到,但是你那么喜欢我,怎么能起娶妻的心思?!
阎仆想了想,“太子妃身边的事情大都简单,也没那么多危险,这次若非涉及到楚大人,我也不会被派出去,所以我觉得我以后大约会渐渐的变成贴身侍卫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