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部电影也因为自己的离世而搁浅了么。
但万幸的是,他看到的顾釉近照,虽然年岁见长,却依然意气风发,且还真如以前做过的白日梦那样,成为了有名的导演。
他又搜索起自己的名字来,当年的报道很多,众说纷纭,有人说纯属意外,也有人无端揣测是有人嫉妒原以宵的才华,才除之而后快。
黛凡看着媒体对自己生平的阐述,越看越觉得好笑。那些话半真半假,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但关于“原以宵”,却有一条就在最近的新闻。
“原以宵传记《落日》,于十二月十二日上映。导演:顾釉;主演:池应先,綦雅宁……”
他越看嘴角扬得越厉害,最后在独自在病房里跟傻子似的笑起来——顾釉居然还给他拍传记?那他一定要赶紧出院去看看。
徐江很快拎着吃的回来,黛凡是真饿了,不管合不合胃口,先吃了再说。徐江瞧着他吃饭的模样,总觉得哪里变了,可又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说:“慢点吃,慢点吃,吃太快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病房里的电视,恰巧在播娱乐新闻。
“我很荣幸我能参演这部电影,了解我的粉丝可能知道,原以宵前辈一直是我的偶像,我是看着他的电影长大的……”电视里正在播谁的采访,男人西装革履,跟女主持人如是说。
黛凡差点一口饭菜喷出来,他死的时候才三十来岁,还从没听过这种“看着您戏长大”的发言。他硬生生咽了下去,问道:“这是谁?”
“……我还是去找医生再给您仔细检查检查,”徐江眉头紧皱,满脸担忧,“这是池应先啊?”
“他就是池应先啊……”黛凡若有所思的说着,下半句藏在心里——不愧是“他”的粉丝,长得挺不赖啊。
第2章 长久的思念
黛凡不急着工作,他才刚到二十年后的世界,还想先好好了解了解。刚巧徐江也给他请了一个月的假,他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来适应新时代。
黛凡住在晏娱传媒的宿舍里,虽然是单间,但是小得可怜。
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当年他和顾釉跑去申城的时候,两个人住得地儿还没这里大。除了电脑和小提琴之外,这宿舍里只剩下衣服裤子鞋和包,而且还扔得到处都是。最显眼的是贴在墙上的巨幅海报——还是黛凡本人的。
原主到底是个多么自恋的人啊……
徐江送他回来的时候,瞧见这屋子里的狼藉还欲言又止,反而他嫌恶地说了句:“……好乱啊。”
助理听了心中连连叫好:是啊是啊你终于觉得乱了!
“那我明天请人来收拾下,今天太晚了,要么凡哥您早点休息……”
黛凡点点头,回头朝他莞尔一笑:“谢谢啊,麻烦你了。”
“!”
哇他家艺人这张脸,这个神情,真是绝了!难怪黑料不断也依然有颜粉不离不弃!徐江这么想着,又开始惋惜起“这么漂亮的人却是个花瓶”,最后伤春悲秋地走了。
黛凡打量了一圈这屋里的模样,叹了口气后动手收拾起来。
看得出来,原主应该是很珍惜他的小提琴,因为除了小提琴好好的收在琴盒里以外,其他的东西都横七竖八随便扔,他好半晌才收拾干净那堆花里胡哨的衣服,然后跑去浴室里泡了个澡。
感受着热水的包裹,他整个人忽然松懈了下来,脑子里各种念头也纷纷出现。
重生之后还没有太多“活着”的实感,直到现在他才稍微缓了过来。他抬起头手掌,看着水从指缝间流下去,就像是他的过往,如今都轻描淡写地都被抹去了。
关于原以宵的生平,他仍然记得清清楚楚;同样的,黛凡二十年的人生,他也谙熟于心。也多亏了他知晓黛凡的所有事,对于现在的世界才不觉得那么陌生。上辈子他的愿望是拿到金香奖,而“黛凡”的愿望是成为当红巨星——这两者并不冲突,无论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感激这具身体的主人,他都应该努力去实现。
黛凡想着想着,思绪就飘到了顾釉那儿。
他连遗言都没来得及交代一句就死了,顾釉得有多伤心。如果不是伤心,不是难以忘怀,也不会时隔二十年又来拍摄一部这样的电影。
不用想也知道,那故事不会多有趣,原以宵的人生实在是平淡又刻板。
可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的。
隔天徐江还真带了家政阿姨过来给他打扫屋子,进来时看见干干净净的房间都懵了:“凡哥,您这是……找过家政了?”
“没,顺手稍微收拾了下。”黛凡说,“进来坐呗。”
“不了,冯经理找我还有点事,我得先过去一趟。”徐江只觉得眼前这人怎么看怎么惊悚,压根就不像他所知道的黛凡!可他又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能说服自己“也许撞到脑袋就转了性子”。他正要出门,黛凡忽然说:“过两天能陪我去看场电影么,就我一个人……”
他本意是他一个人有点搞不定——他都没去过现在的电影院,万一出什么糗只怕不好。
但徐江却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他家艺人在圈内名声差,性格还差,根本没朋友。他这副可怜兮兮、欲言又止的模样谁能拒绝啊!!徐江深吸一口气:“没问题,凡哥您想看什么,我去订票。”
“我想看,《落日》。”
从脑海中看到的原主的记忆,跟自己亲身体验现在的高科技,完全是两码事。到处都是林立的大楼,漂亮的霓虹灯,黛凡戴着口罩,跟乡下人进城似的东张西望,眼睛里亮晶晶的。
今天就是原以宵的个人传记《落日》上映的日子。
他身边跟着徐江——虽然手机里联络簿里很多人,但对于他来说,现在也就认识徐江一个。况且那些通讯录里的人,备注的内容简直不堪入目,不是“睡过”,就是“准备睡”,还有几个是“睡腻了”。黛凡上辈子醉心演戏,女朋友就谈过一个,还是那种三五个月见不到一次的;这辈子可好,是个花花公子,看起来是特不负责那种。
徐江朝他东张西望的模样刚想开口提醒,不要在街上太张扬,却被黛凡未卜先知似的看过来:“怎么了?”
那双眼睛可真跟妖精似的。徐江干咳两声,把提醒的话咽了下去:“……赶紧走吧,电影快开始了。”
“好啊!”
黛凡眼中含笑,跟小孩似的开心。
徐江今天被约出来已经很吃惊了——黛凡就是个头脑简单的花瓶,对什么文艺片传记类全然不感兴趣。新上映的热门商业片他倒是有可能去看看,更多情况还会因为一百斤重的偶像包袱只肯私下看网络版。
原以宵这位九十年代红极一时的男星,徐江敢打包票,他连人家的作品都数不出几部来。
徐江试探着开口问了句:“……凡哥,您怎么突然想看这电影啊?”
“我……”黛凡微微一顿,又笑开了,“我是他的粉丝呀。”
“???”徐江心说,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茬?
电影院里人不多,作为传记类电影的凌晨首映,上座率能有50%都算成绩不错。要不是名导演顾釉,加上影帝池应先主演,这部《落日》大概率要血亏。
进了电影院,黛凡打量着陈设,目光扫过中间放着各色预告片的LED大屏时,顿时被吸引得挪不开目光。上面是新上映的美国大片,特效厉害得不行,看得黛凡目瞪口呆。
徐江取了票过来见他发愣,轻声道:“……凡哥,要喝点啥么?”
“啊不用,”黛凡猛地转过脸来,“还有多久啊,能进去了么。”
“时间刚好,进去吧。”
如徐江所料,这电影看得人不多,首映一个厅都坐不满。他们俩找着位置坐下,灯光刚暗下来,黛凡就迫不及待地将口罩拉了下去:“这个戴着太闷了。”
“那没办法啊,被人认出来也挺麻烦的。”徐江小声道。
黛凡叹了口气,语气跟撒娇似的说:“怎么现在的演员还要这么躲躲藏藏的……”
“凡哥,您又不是演员!”徐江哑着嗓子道。
黛凡是真不明白。
他以前不红的时候不用遮掩,红了以后还是一样,在街上遇见影迷还能热络地聊上两句。他特别喜欢听观众的反馈,无论好坏,都让他觉得开心。
有人在看,就是对他莫大的肯定。
但现在看来,艺人和演员好像不是一回事儿。
在短暂的广告过后,出品公司的片头出现,放映厅里的说话声小了下去,直到无人再说话。
电影的第一个镜头就让黛凡惊艳,那是二十年前的申城街道,老旧的招牌与廉价霓虹灯,就好像昨天他们还在那里喝酒谈天。接着便呈现出池应先的脸,他在桌前看剧本,嘴角含笑,眼里全是惊喜。他的手边是个保温杯,看到紧张的时候,会拿起保温杯喝一口。
女声出现:“怎么样!”
黛凡当然记得这一天,是顾釉拿《狂热》的剧本给他看的那一天。
池应先演得太好——或者说,顾釉将他的小习惯都记得太清楚,譬如房间里的陈设,又譬如看东西时喜欢摸耳垂。这些细节在旁人眼里或许微不足道,可在他的眼里,活生生就像在演顾釉这二十年来对他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