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老师?一看就学历不高,配不上我儿子。”
“个子才一米五六,娘矮矮一窝。”
“这个更好笑,说对男方长相不要求,肯定是她女儿丑,算是有自知之明。”
“还有这个……”
被点评到的家长一个个黑了脸色,可是卢秀不光她自己一个人在说,还吸引了三四个臭味相投的人,他们都有一个金贵儿子,对陌生姑娘左挑右选,以前不敢明说,现在有人带头,心里可高兴了,刻薄嘴脸暴露无遗。
姑娘家长气得要命,忍不住骂了回去:“你儿子要真优秀,还用得着你来相亲?”
“你懂什么,我这是广撒网,男人越老越值钱,我明年来后年来,都一样受欢迎。”卢秀挑起眉毛,目光轻蔑,“你们明年估计就没脸来了。”
“放你的狗屁!我女儿优秀得很!”黑夹克老头气得直咳嗽,心里是万分后悔来相亲角,他早上甚至还为了这事和女儿吵架,现在想想,不值得!不值得!
卢秀皱眉:“身体差劲就不要出来了,别人看见会怀疑你家基因不好,谁敢要你女儿啊!”
“你、你……”
老头指着卢秀,手指颤着,呼吸急促,后退了好几步。
卢秀周围的人一边连忙退开,一边说着“身体真差啊,会不会被讹上”,没人搭把手。
眼看老头要撞到后面的木架子,刚刚抵达的谢玉帛和陆明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老先生,没事吧?”陆明掏出手机要叫120。
“不用、不用……”老头摆手,从夹克口袋里拿了降压药服下,“打120我女儿就知道了。”
谢玉帛按住他的脉象,确认他缓过来了,让陆明把他扶到花坛边坐着。
他扫了卢秀那一圈人,眼神一冷,从口袋里抽出五十张符。
谢玉帛看着卢秀,一步一步走进人群中心:“你,卢秀,丈夫卫员,外地人士,年初家里工厂倒闭,房产全部抵押,还倒欠两百万外债。”
谢玉帛声音不高,偏偏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一句句揭穿,让全场鸦雀无声,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卢秀,正常人都有宁可信其有的心理,刚才在众人眼里还是香饽饽的家庭,瞬间跟一滩污泥似的。
卢秀被拆台,表情扭曲了一瞬,眼神阴毒看向来人,对方神情平静,她却看到了眼瞳深处的可怕,不敢和他对视:“别胡说,小孩子别捣乱,小心我老公揍你。”
谢玉帛:“失信被执行人,网上都可以查到。”
“臭小子胡说八道!”卫员见媳妇被欺负,撸着袖子,扬起手。
“住手!好好说话!”众人惊呼,这个少年长得多好看,这一巴掌下去脸得肿成猪头。
卫员盯着对方无知无惧的脸,感觉自己被小看了,一巴掌呼地抡过去。
“嘶——”
由于卫员体格太壮,一群老年人愣是没人敢上去拦。
陆明瞪大眼睛,心都凉了,感觉自己明天就得去五台山出家:“少爷!”
他扶着老头,离了五米远,根本来不及。
“啪——”
巴掌声响起,却不是落在谢玉帛脸上。
也不知谢玉帛是怎么躲的,卫员这一巴掌直接落在了他老婆身上。
卢秀痛叫一声,条件反射还了卫员一巴掌。
啪啪两声,像是把众人打傻了,反应不过来。
谢玉帛眼睛一眨,说一句话,撕掉一张符,轻飘飘地,跟撕着玩似的:“轮到你,卫员,企图赌场翻身,一个月内,债务滚到了七百万。”
“什么!”最先出声的是卢秀,被算准家中债务之后,她下意识相信谢玉帛的话,狠狠拍着丈夫的后背,“那一个月你不是说找老乡借钱去了!”
卫员挂不住脸,恼羞成怒:“什么老乡,我老乡这些年都被你得罪光了,谁还敢借钱,真应该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还怪我了?叫儿子来评评理,看看你怎么当父亲的!”
两人忽然就地上演家庭伦理剧,你揭我短我揭你短,叹为观止。
谢玉帛又撕一张符:“你们儿子,当律师被吊销执照,29岁天天在家里沉迷游戏,这种玩意儿,也敢拿出来相亲?”
“你们两分明就是被追债追得心理阴暗,在相亲角找存在感,故意贬低他人。”
“故意的……”周围人义愤填膺。
“看不出来,衣着得体的,竟然是这种人……”
“这是想骗一个小姑娘给他们还债,难怪要经济条件好的。要不是法治社会,看我不给他们一两拳。”
卢秀和卫员见势不对,顶着两猪头脸,灰溜溜地撤走,还被愤怒的家长扔了几个矿泉水瓶,摔了好几个踉跄都不敢回头。
方才围着卢秀,跟着她一起嘲笑女性征婚信息的几个阿姨,见状也往人群里缩。
“别跑,一个一个来。”谢玉帛转向他们。
“蓝衣女士,征婚启事上漏了一点,令郎二婚,离婚原因,家暴。”
“光头大叔,征婚启事要求女方喜爱孩子,想要一儿一女,令郎精子成活率低,医生没告诉你么?”
“还有你……”
谢玉帛点名的几个,刚才笑得最欢,此刻一个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当今天没来过。
无论是二婚还是弱精,无不是全家苦苦瞒着,就想骗个儿媳妇,这下好了,在场这么多人,明早能传编整个市。
刚才憋屈的姑娘家长,此刻都长舒一口气,想不明白这些人怎么有脸把自己儿子吹得那么优秀,“你们几个我记住了,以后看见一次,免费帮忙宣传一次,就这样的还挑三拣四,呸!”
几人闻言,连忙用围巾捂住口鼻出逃,还想掩饰身份。
然而,不少人举起相机,把他们的脸记录下来,准备发给亲朋好友防范。
谢玉帛走了十三步,连算十三次,怼人无数,让他心情微微好了一点。
他刚要走,被热情的群众包围,一口一个大师,请他算命。
“多亏了小伙子,我刚才差点就让我女儿和家暴男相亲了,看着长相斯斯文文的,本来都交换了名片了,哎呦,我赶紧得把他扔了,要不然以后我女儿得怪死我。”
“小师傅,还算命不,我们找个地方说……”
谢玉帛:“不算了。”
“怎么就不算了,还早着……”众人依依不舍,却也不敢冲撞大师,谢玉帛走一步,他们让一步,仿佛粉丝在机场偶遇了大明星。
陆明拨开人群,把小少爷接到手,“不要拍照,犯人隐私损阴德,不是我吓唬你们。”
陆明现在已经是个熟练的小弟了。
他心有余悸,扶着皮夹克老头,“我们要出去了,要不要顺路送你一程?”
“谢谢,谢谢,我今天真是被气昏了头。”
两人慢慢往公园外走,快到门口时,一名穿着公司制服的年轻女性急匆匆往这边过来。
谢玉帛停下脚步。
“嗯?”陆明不明所以。
“爸!”
姑娘一看到老头,连忙跑过来,看见浑身上下写着花花公子的陆明,眼神顿时警惕。
陆明猛地反应过来:“别看我,我不近女色,我不是来跟你相亲的。”
姑娘歉意一笑,对老头道:“我早上是不是跟你说了你别来,医生让你多休息,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我、我就是来看看,你妈妈走得早,我也身体不好,怕你以后一个人,就想你早点结婚生孩子……”
“我都说了我不想结婚,影响事业,等稳定了再说,我多陪着你不好吗……”许是和父亲争议过很多次婚姻话题,姑娘说话声音越发急促,带着哭腔,“你不要逼我,你再逼我我就……”
“不是、不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兰兰,是爸爸错了,我以后都不逼你了。”老头满脸悔恨,今天他可算是看清某些男方父母的嘴脸,她女儿这么优秀,一定要擦亮了眼睛,宁缺毋滥。
“真的?”
“当然,我女儿优秀,不需要依附任何人。别说才二十八,三十八五十八都是最优秀的。”老头把今天的事一一道出,说到气人处,又咳了好几次。
姑娘闻言,后怕地又嘱咐了父亲两句,然后对谢玉帛道:“谢谢你们帮了我爸,要不一起吃个晚饭?”
谢玉帛:“谢谢你的好意,我还得写作业,得回去了。”
陆明“噗”一声笑了,上气不接下气,“你还有作业啊哈哈哈……你刚才的样子我都忘了你是高中生!”
谢玉帛:“……闭嘴。”
陆明一秒恢复正经:“姑娘客气了,我们先走一步。”
回到车上,陆明认真问:“心情好点了没?”
谢玉帛:“我没有不高兴。”
“你真有作业?”
谢玉帛拿出手机,表情明显陷入挣扎。
报告,写,还是不写,是一个问题。
他刚才算了十三次。
十三篇报告,足以让一个好国师说谎。
大国师后悔了,他不该报复性算命。
谢玉帛趁着陆明开车,升起后座隔板,乖乖地填写报告。
这种有损威风的事,只能悄悄干。
他一连补了三篇报告,嘴巴都说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