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晟然耷拉着眼皮，抿了抿嘴唇：“嗯。”
“你这精神状态有些不好。”周晟毅终于发现了端倪，“是不是我昨晚闹腾打扰到你了？”
周晟然躺在床上，闭着眼微微摇摇头：“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失眠了。”
“你这小子怎么又失眠。”周晟毅皱了皱眉，啧了一声，“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是不是心理出了什么问题，有空我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得了。”
“我不去。”周晟然困得要死，有些不耐烦地睁开一只眼，“你现在才是在打扰我补觉。”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记得吃了早饭再睡。”周晟毅见状，交代完后，动作利落地出了房间，出去的时候还帮忙带上了门。
周晟然看着周晟毅离去，隔了好一会，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叹了口气，有些不解地低声说：“明明早就已经知道我不是你弟弟了，为什么表面上还要装作不知道、要对我这么好呢。”
*
时间转眼就到了过年。
除夕当天，周晟毅开车过来，把周晟然接回了周家老宅。
老宅张灯结彩，挂上了过年的装饰，弥漫着过年的气息。
周家人数不少，年夜饭的时候坐了一大桌子，很热闹。
周晟然坐在首座附近，觉得自己和周围格格不入。
大概是几天前周晟毅的那番话的缘故，他明明坐在热闹中，却仿佛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膜，将他和周围的人群分隔开。
他融不进这份热闹里。
这些人终究不是他的亲人。
他就好像一个带着引线的气球一样，悬浮在半空中，被引线牵着，往上飞不了，往下却又沉不下来，没有踏实感。
一开始周父周母还有些疑惑周晟然的异常，最后还是周晟毅出面圆了过去。
吃完饭，其他人热热闹闹地凑在一块说笑，等十二点，周晟然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放空自己，手机突然震了震。
周晟然拿起手机，发现是简霁淮发过来的语音。
“小然新年快乐。”
周晟然这几天和简霁淮都是微信联系，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浮躁不安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
就像是无依无靠的浮萍，遇到了露出在水面、可以依靠的石头。
周晟然也用语音回复过去，然后重复地听了几遍语音，心想，他大概是离不开简霁淮了。
“叩叩。”周晟然听到敲门声响起，随即房间门被打开。
周晟毅的声音响起：“然然，你现在还难受吗？难受的话我叫金叔叔过来给你看看。”
周晟毅口中的“金叔叔”是周家的家庭医生。
“不用了。”周晟然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周晟毅好一会，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把房间门给锁上，转过身直视周晟毅的眼睛，语气严肃认真，“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第48章
“什么事？”周晟毅沉默了会，问。
“关于我的事。”周晟然抿了抿唇，死死地盯着周晟毅，“你很早就猜到了，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他选择把事情摊开讲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考虑的。
既然周晟毅都已经知道了，他也不想再隐瞒下去。
周晟毅那种明知道事情结果却还要伪装不知道的做法就像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触发的定时炸/弹，让他内心不安。
周晟毅脸上的表情缓缓收起：“是我那天晚上喝醉的时候说的？”
周晟然这才发现，原来周晟毅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眼神疏离的时候，也会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他点头承认。
周晟毅深吸了口气，坐到了沙发上：“说说吧，我也想知道，我弟弟究竟去哪了。”
周晟然选择坐到了周晟毅对面。
……
把穿书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周晟然像是了却一桩心事，他松了口气：“至于你刚刚问题，我不知道本该在这个身体里的周晟然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回来，对不起。”
他说了不少话，一停下来，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周晟毅起身去接了杯水回来，放在周晟然面前。
周晟然有些意外，和他道了谢，拿起来喝了一口：“这是我所知道的所有情况，信与不信，全看你自己。”
周晟毅：“我信。如果你是那种人，在我不主动说破的情况下，完全可以装作不知情，没必要铤而走险暴露自己。”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你刚刚和我说的那些……是我前段时间持续好几天重复的梦境内容，我当时不明白，梦里的内容究竟是寓意着什么。现在看来，那是关于然然原定的、未来的命运走向。”
听到周晟毅的解释，周晟然有些吃惊的同时，也有些忧虑。
他联想到别的事情。
如果重复的梦境代表着未来的事，那他的那个噩梦……
周晟然没应声，周晟毅就自顾自地说着：“我之前和你说过的，然然21岁遭劫的事。然然出生的时候，家里照例找人算了一卦，算卦的说天机不可泄露，只留下一知半解的话。
爸妈根据留下的卦象推测的，说然然21岁有个坎，迈过这个坎就能活下来，但是会性情大变。迈不过去，就是死亡。
爸妈和大哥比较信这种东西，所以他们很重视，这才有了你脚上那块小长命锁。今天年夜饭的时候，他们没怎么和你说话，也没什么意外，估计是提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在暗中留意了。”
周晟然回忆了下。
从到老宅起，周父周母的确只是时不时地在打量他，没有说太多别的。
周晟毅：“我和他们不一样，这种类似玄学的东西我向来都是半信半疑的。
最开始发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是在去夏韫家接你回去的路上，那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去夏韫家能有什么事，会让你直接性格发生变化。”
夏韫家，那就是他穿过来后第一次和周晟毅碰面的时候。
周晟然心情有些复杂：“竟然这么早。”
他穿过来第一次接触到周晟毅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察觉了。
“再怎么说他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周晟毅声音有些低沉，“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从各方面留意你，边观察边进行猜测。大概是我看小说比较多，当时就想着会不会是有人穿越到然然身上。”
“没想到还真让我误打误撞猜中了。”周晟毅眼神闪烁，沉默良久，沉声道，“更没想到的是，你会这么早就主动摊牌。”
周晟然抬眼直视周晟毅，语气认真：“我现在不说，以后也会说的。”
周晟毅表情有些复杂，抬手捏了捏鼻梁：“你本可以一直瞒下去的，只要不承认，谁都拿你没办法，这种事属于非科学范畴，就算闹到警察局，也不会有任何的判处结果，更何况，这个身体内里换了个人，我们就算都猜到了，也不舍得对你下手，毕竟你现在用的这个身体，是我们一家宠大的。平时就算磕着碰着，爸妈他们都能心疼死。”
“我和他，的确是各方面都有很大的差异，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周晟然垂眸，低语，“你们一家人的感情是真的好。”
看着周晟毅还算冷静的模样，周晟然又问：“如果说因为我穿过来间接害死了他呢？你就不恨我吗？”
“然然他应该还活着，结合你刚刚说的，我们这个世界是一本书，我倒是有了个猜想。”周晟毅顿了一下，“之前然然和我随口提了一嘴，他在看的小说里，有个配角和他同名，后来有天，他和我说他对那个同名配角的结局十分意难平。
而你刚刚说了，你也叫周晟然，不仅名字，外貌条件都和这边的然然一样。
如果把两个世界比作两本书，那这两本书应该是有两页纸粘合连在一起，说不定你们，就是这两页纸粘合在一起的地方，所以两边的世界都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周晟然。
最主要的是，你既没有看过关于这边世界的小说，也没有发生意外，在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条件就穿书过来。有可能是因为然然触发了什么特定的穿越条件，从这个世界穿到了你身上，而你则被动穿到了这边。”
听着周晟毅的话，周晟然的眼睛一点点地睁大。
他一直忽略掉一个事实——他穿过来之后，他原来的身子会如何。
猝死吗？感觉不可能，穿过来的时候，他正在酒店里应酬。
周晟然：“你知道那本小说的名字吗？”
——如果能找到那本小说，验证小说里描写的是他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是不是就可以证明，周晟毅的猜测很大概率是真的？
周晟毅摇了摇头：“不知道，然然顺口和我提的，我没太关注，我最近也在找那本小说，想要验证我自己的猜想，可惜那网站里文章太多了，又没办法通过配角精准搜索，一直没找到。”
说到这，他想起了什么：“你现在不是用的然然的手机吗？那上面的APP应该有浏览记录才对。”
周晟然嘴角一僵：“……前不久我把手机给摔坏了，现在用的这部，是新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