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星这一路确实太憋屈了。虽然有了自己这个不稳定因素剧情已经开始跑偏,但他怎么着也是《星际霸图》里的男主角,是在这个世界中占着绝对性别优势的男性Alpha,干什么本都该顺风顺水的。
结果现在玉碎号被扣在贝卫七,人还流落到一个视A为敌的地方,连最亲的妹妹都不能和他呆在一起。梵星很灵性,从发现梵笙可以闻到竹叶香开始,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短期内不能和梵笙接触了。
所以臣修远问也是白问……
幸好没开口,开口他说不定会更恼火!
臣修远整个人浸在浴缸里,月白砖石衬得他肤色愈发深沉,他在水中闭上眼睛,水流缓缓在四周涌动。
之前发生的种种,他都在尽量客观地复盘,可想来想去也不明白……怎么会在那种情况下起反应的。这幅身体若是Omega,被信息素强行催起情欲倒不奇怪,既是Beta,对方也不是什么34D大奶妹,怎么都没道理被撩起火来。
在现世臣修远就是个挺佛的人,清心谈不上,寡欲是真的。
大概是被生活压力压得来了,除了吃之外他的各项欲望指数都非常低,很少有这种冒邪火的瞬间。
难不成,原身是被亲亲摸摸就会硬的类型吗?
把锅就这么一甩也太不负责任,他赶忙坐起来搓搓脸,清醒清醒。
最后胡乱敲定了,一定是当时那种氛围煽惑的!
但是这下该怎么跟梵星解释呢……易感期刚开始就被严重挫伤了自尊心,如果不讲清楚,对方心里那个坎儿可能就过不去了。
梵星好像认为臣修远想起来了些什么,但臣修远自己真心还处于前尘往事皆模糊的状态,这才是最尴尬的。不管是强行写入的原因还是备份本身就有问题,记忆不全真是太麻烦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这么战战兢兢,最起码知道两人之前的相处模式,说话做事就更懂得分寸了。
臣修远检视着镜中的“自己”,这张周正的脸现下竟有止不住的愁态,瞳色深,更带着一丝阴郁,这眼神猛然让他想起原身的血亲林越。林越一直顶着张阴沉的脸,若是此时戴上副眼镜,他俩可能会更加相似。
他努力对着镜子调整表情,让面部肌肉习惯当前的状态,这样这张26岁的面孔才会看上去更有少年感。
他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张脸还真的挺有卖相的。
很多人都反馈过他“以前”总板着脸,不爱笑,臣修远了解后也在努力克制自己的笑容,可明明笑起来更令人舒畅。
他忽然冒出来个想法,铤而走险了些,但可以试着破冰。这法子以前用可能会有很糟的后果,但现在情况已经很糟了,不如干脆走一步险棋。
这样梵星也不用总是试探,他也不用总是表演,谁都舒服。
大致一盘算是可行的,他匆忙把自己吹干,整理一番,就去敲梵星的门。
梵星也没让他滚,应该说是连让他滚都懒得开口。若不是听见屋里稍微有点响动,这么长时间过去,他大概要以为梵星还在睡了。
既然是来主动讲和,那就必须得有诚意和耐心,敲了门不见开,就乖乖站在门口等。
梵星总得出来吧!
又等了一个小时不见动静,日光悄然调换了角度,刚好照在梵星这一间的门上,空气中微尘缓缓漂浮,木门静静锁着,这场景该死的似曾相识。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再次伸出手,这次却没有去扣门,而是在门板上“弹奏”起来。
不似梵星当初催促他醒来的那种啄木鸟式敲打,臣修远幼时学过钢琴,对触键的力度把控地还算巧妙,动作看上去轻巧,落在木板上实则是有力度的。
他努力回忆穿书之后第一个关于原身的前尘梦,模仿梦中的节奏,木门轻轻震颤,声响晰传了出去。
他确认,梵星一定可以听到!
一遍一遍回忆梦中的细节,他才意识到,在那个梦里的“臣修远”,也是在耐心又温柔地敲着同一段节奏。
印象中直到自己醒来那扇门也没有打开。现在的时间也慢得仿佛凝滞,在他敲了大概第五十遍的时候,终于打动了对方。他很少从梵星脸上看到这种拿你没办法的无奈,这甚至令他显得成熟了些。
“进来吧。”他带上门的动作很轻。
“梵星。”臣修远盯着他臂膀周围的青紫,叹息道,“我真的……”
梵星察觉到他视线停在了哪,于是偏了偏脸:“小伤而已。”
“那我先说小笙的事。”
“好。”
臣修远详细转述了苏铮所说的,梵星的关注点也和他最后注意到的一样:“那她会在桃源就很反常,还是说……这样散落在外的孩子其实有很多?”
臣修远叹气:“还得等苏铎回来我再问问。”
梵星:“要是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孩子,反倒好办。”
臣修远补充提问道:“反堕胎法案的事你知道吗?”
“大概知道。”梵星揉揉眉心,“宋老师不是和我父亲一起,废止了几项跟第二性别有关的法案吗,其中就有这一项,还有那个谎报第二性别入罪的。都是些可笑的条例,该废!”
臣修远道:“应该也没到二十年?”
“按理说你应该有点印象啊?”梵星问完就自己想通了,“哦,你平时也不关心这些。”
臣修远嗯了一声。
梵星用手指轻轻蹭了蹭桌面:“好了,还有别的事吗,没事你可以出——”
臣修远急道:“还有!”
被打断了他语气居然依旧平和:“讲吧。”
臣修远有些紧张,他做了一次深呼吸:“我之前答应过你,不会瞒,也不会骗。”
梵星听他这么说,脸色起了些变化,不过语气依旧很冷淡,道:“嗯。”
“其实,从死神之镰回来后——”
说到这里,梵星的耳朵轻轻动了一下。
臣修远斟酌着分寸,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刚恢复意识的时候,几乎都没认出你们。”
梵星轻轻抽了一口气,随即喃喃道:“怪不得……”
臣修远问:“怪不得?”
梵星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道:“你那时隔着修复舱看我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
这大概也是对方立刻发现他记忆缺损,发动Phoenix检查的原因。
梵星的脸上控制不住地流露出难过,臣修远下意识回道:“对不起。”
梵星则皱起眉头,语气终于有了波动:“为什么你总要为这种事道歉,这根本就是怪我,是我不听劝告,是我害你!”
还没等臣修远安抚他,梵星忽然站起身。
“我说过不喜欢你总往后退!”他将情绪一股脑倾泻出来,“本来以为你近来好多了,怎么现在又开始!”
两三句而已,他一激动,竟然连眼眶都泛红:“就算你推开我那也是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因为这些去记恨你!你怎么总在害怕,我就这么可怕么?”
臣修远不懂他怎么忽然好像崩溃一样,茫然地问道:“梵星?”
“我只是……我只是不懂你,你为什么……”梵星变得语无伦次,满脸都是委屈,“你明明……”
臣修远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另一个对不起咽了下去:“小星,你听我说,我……记忆写入之后,出了很大问题!”
他不理会梵星听不听得进去,自顾自先把那段准备好的内容宣读出来:“这个备份并不完整,我丢掉了很多经历和带有情绪的记忆。”
梵星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仅剩的全是和工作相关的内容,还有简单的人物信息,几乎是些干巴巴冷冰冰的数据。”臣修远继续说着,他小指微微抽搐了一下,“你也发现过我不一样了,是,但我不敢让你们看出来太多破绽……我在假装懂得该如何和你们相处。”
“如果我演砸了,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感到不适或者怪异,那我就会愧疚,就会想要道歉。”
臣修远叹了口气,他不敢再看梵星的眼睛了:“而且你也一直为此感到自责、后悔,如果我最开始就说明这些,你不是会更难接受么?”
看着那颤动的睫毛,梵星淡色的眉峰轻轻抽动了一下。
“可我发现如果再不说清楚,你的误会就会更深!我们之间就再也难以回到正常的关系!”还是决定了,他回望那双浅褐色的眸子,“我要坦白的已经说完了,你还有什么想问,尽管问吧……”
梵星哑声试探道:“丢了很多,是多少?那年我生日,就在‘水月’,我们说的那些……还有印象吗?”
“关于你的内容丢失得尤其厉害,我现在能想起来的,多是因刺激被唤醒的深层记忆。”他长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件……对不起我,真的一点没有印象了。”
梵星眼睛里的光几乎在瞬间消失殆尽。
他沉默良久,道:“我早该明白的。”
当男人选择欺骗的时候,会将视线偏移,当女人选择欺骗的时候,会将视线凝聚,这些是新星历以前的谚语了。
那Beta呢,Beta算是什么?想要织就谎言的时候,又会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