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玦像一具雕像般静坐在沙发上。他眉心微蹙，收回手指，可目光触及客厅里的一片狼藉后，又毫不犹豫地点下了“是”。
拨给秘书的电话很快接通，崔玦低沉的嗓音在客厅里回荡：
“下午开盘后收购清墨科技的股票，用我个人的名义，能买的全买了。”
“啊？”
崔氏集团顶楼，总裁秘书办公室。
总裁秘书本杰明·库尔捏着笔，张着嘴，不敢置信地确认：“崔总，是清墨科技吗？”
“嗯。”
本杰明跟了崔玦十年，全面负责他工作生活的大小事宜，自然也知道他和安风清的恋爱合约，还是唯一的知情者。
本杰明有点懵。
老板不是不喜欢安风清吗？两人的合约还写了不涉及金钱往来，怎么突然要买清墨的股份了？
他咽了下口水，试探问道：“那两位合伙人手上的股票呢？”
清墨科技是安风清和简墨合办的，业内的人都知道。
崔玦正被机器人亚当搀扶起来，闻言身子一顿，立在原地没动，薄唇紧抿。
电话里突然静了，本杰明屏住呼吸，生怕崔玦发火，下一秒就听见对方淡淡开口：
“一样。”
一样？？？
什么意思？两个人闹掰了？
本杰明的嘴巴大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但在崔玦手下做事，不该问绝不能问。他立刻恢复专业水准，果断应道：“明白。崔总，那我去安排了。”
崔玦“嗯”了声，挂断电话。
智脑回到了桌面界面，那是张游辰的一张剧照，他饰演的是蝴蝶仙子。
照片上的游辰着一身白色古地球汉服，袖摆轻扬，长如黑瀑的发披在肩后。他小脸微抬，轻嗅着树梢上一朵白花，就是一只落入凡间、纯洁可爱的蝴蝶仙子。
在崔玦心中，游辰和这个角色一样美好纯洁，沾不得一丝污垢。
但他标记了安风清，已经配不上游辰了。
崔玦目光黯然，撤去了游辰的照片，换成了一张大海的风景照。
亚当搀扶着他上楼洗漱完毕，帮助他换上干净的另一套黑衣黑裤，又扶着他下了楼。
不过两个小时，三楼客厅已清理完毕，与之前那套一模一样的新家具摆在原位，蛇头手柄靠在沙发旁，午后耀眼的金光洒进了落地窗，一切都好像与往常一模一样。
除了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气味。
机器人是闻不到的，雪松的清冽中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蜜，像水蜜桃表面的小细毛，毛绒绒的，又刺刺的。
崔玦一闻，就想到了浑身带刺的安风清，刚舒展开的剑眉又拧成了团。
他阴着脸说：“开新风系统。”
家务机器人照做了，又将茶几上一个长条递给他，问：“主人，这是您的东西吗？”
那是个黄色长条，柔软微弹，像是从植物上摘下来的，顶端缺了一小块，还有个牙印。
没见过，应该是安风清带来的。
崔玦冷冷道：“扔了。安风清留下的东西也扔了。”
家务机器人去检查了一圈，回来复命说：“主人，家里没有安先生的东西。”
两人签了合约也才半年，安风清过来的次数不到十次，每次呆的时间不长，吃饭喝茶也留不下什么东西。
说不定是早就计划好的。
崔玦“嗯”了一声，回升降梯准备去五楼书房处理工作，游辰打电话过来了。
以往崔玦都是立刻接的，但上午安风清还在这里，他们俩还坦诚相拥，虽然游辰不知道，但他心里总有个疙瘩，愣了半天才接起了电话。
游辰的声音闷闷的、小小的：“崔玦，你和清墨科技的安风清安总关系很好吗？我怎么都不知道？”
崔玦摩挲着手杖上的金属手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不想和游辰说，但也不想撒谎。
对面没了声音，游辰疑惑问道：“玉哥？听得到吗？”
两人年幼时就已相识，那时他不懂玦的读音，只记得它是残缺的玉，就给崔玦起了个玉哥的昵称。
“还行吧，”崔玦含糊应了声，转移话题，“怎么突然这么问？”
游辰坐在片场的私人休息室里，不忿地咬着下唇，幽幽道：“安总刚才联系我了，他说有上次去夜翠岛的重要照片要给你。玉哥，你之前不是说夜翠岛不接待访客吗？为什么会让他过去？”
崔玦明明许诺过，自己才是他最独一无二的“好朋友”，夜翠岛的大门也只为他打开。
可现在呢？为什么安风清能去夜翠岛，还拍了照片？他拍的是什么照？风景照还是合照？
对面又没了声音，游辰突然有点心神不宁。
他急促追问：“玉哥，你怎么不说话？”
崔玦脸色冷沉，眼底蒙上了一层寒霜。
安风清！
但面对游辰时，他依旧放软了语调，轻笑道：“他哄你的，你还真信？”
游辰嘟起嘴，半撒娇半抱怨地说：“因为人家会嫉妒嘛，只有我才能是玉哥最好的朋友，所以他那么说，我才会信了。”
“不会的。”崔玦安抚了他几句，却没正面回答问题，最后说了自己还有事就先结束了通话。
刚刚还扬着嘴角的硬朗俊脸，此时已经冷如寒冰。
第5章 互谈条件
安风清逗了下游辰后心情大好，坐直身体，又被都快要忘记的全身酸痛摆了一道。
他“嘶”地吸了口气，绷紧肌肉，皱着眉头打开了半透明显示屏。
他点开搜索引擎，输入“omega与alpha结合后会怎么样”，侧边栏的滚条越滑越下，安风清的面色也越来越黑。
原主装beta，之后又割了omega腺体，作者就没在书中叙述ao结合后的相关事项。
星网上的资料说，o与a结合后有95%的几率会怀孕，有妊娠反应后要立即去最近的医院建档检查。在怀孕期间，a还应控制对o标记信息素的生理反应，避免动作过大伤及胎儿。
安风清无语了。
abo世界观，真的骚。
他又搜索“omega事后避孕药”、“如何消除标记气味”，页面直接弹出：“根据相关法律与政策，搜索结果不予显示”。
安风清：？
这两个都是禁药？
正头疼该从哪搞药，崔玦打电话过来了。
安风清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分钟。
游辰和崔玦也太沉不住气了吧。
他听完了一整首钢琴曲，等到电话再度响起，才打开通讯录音，慢悠悠地接了。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喂？哪位？”
“是我。”
安风清装傻：“嗯？你是哪位？”
崔玦一字一顿，咬得很用力：“崔玦。”
“哦崔总，”安风清往后一靠，淡淡道，“有事吗？”
语气疏离得好像两人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崔玦差点都要信以为真。
达到目的就翻脸，这就是安风清。
他眸色愈冷，问：“你为什么联系游辰？”
安风清哼笑，说：“就想联系了呗，没什么为什么，我也不用向崔总报备什么吧？”
和顺服乖巧的模样截然不同。
崔玦有点压不住火了，但他还在极力克制，沉着嗓音说：“合约里说了，你不能联系游辰，你现在是在违约。”
“违约？”
“哈哈哈哈，”安风清像听了笑话般开怀大笑，“崔总，你错了。我不是违约，我是毁约。你忘啦？那天我可是当着你的面，把合约删了。”
崔玦被勾起了回忆。那天安风清像一团张扬的火苗般来了夜翠岛，说要毁约，还让他把合约也给删了。
现在那份合约还在他的智脑里。
崔玦黑眸敛起，精光一闪：“我没答应。”
安风清眉梢微扬，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地翘了出来。
果然渣男都不允许自己被甩，觉得伤面子。
安风清停顿几秒，故作紧张发问：“崔总要我继续履行合约？”
崔玦嗤道：“不，我只是提醒你，我没叫停，你就不能违反合约。”
“原来崔总还记得你没叫停啊，”安风清嘲讽一笑，“那合约里写的清清楚楚，两人不得有任何经济往来，包括并不限于现金、股票等。”
他攻势凶猛，咄咄道：“崔总收购清墨的股票，不也是违约了吗？你违约在先，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崔玦本以为占据上风，被安风清一噎，薄唇轻启说不出话来。
当初崔玦定下这一条，是担心原主拿合约做文章，索求商场上的帮助。但此刻在安风清的手中，这条条款成了根锋利的矛，击向了崔玦的盾。
坐在沙发上的崔玦握紧了手杖，手背的骨节发白，黑眸幽如深渊。
一开始就是他大意了，忘记安风清是个眼光敏锐的商人，最擅长为自己发掘利益，恋爱合约、发情结合、还故意招惹游辰……
他不知道安风清安的什么心，可不能让安风清再和游辰联系了，游辰会受到伤害的。
当目标一变，懂得审时度势的崔玦毫无犹豫，平静开口：“你有什么条件，说。”
安风清握紧拳头，无声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