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余即使知道宁宸现在也对自己有情,但每次一想到他之前曾那般痴迷沈柔,心里还是忍不住发酸发涩。但如今见到宁宸即使恢复记忆,也能为了自己设局对付沈柔,他心中一直以来的不安也便瞬间烟飞云散。
宁宸抬起茶杯抿了一口,开口道:“非五和非口这两位先生早已作古,沈柔也正是因缘巧合之下知道了那些诗作,以为没人发现便心安理得地据为己有了。”
将沈柔这个所谓的“大启第一才女”打回原形只是宁宸替秦余向他们报复的一环罢了,秦余从前受的那些苦和委屈,宁宸都要帮他一一讨回!
秦余见宁宸不想多说此事,便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他知道宁宸隐藏着一些小秘密,但他相信宁宸总有一天会跟他解释,在这之前,他愿意耐心地等待。
卫王爷之前凭借沈柔的才女之名在文臣和士子之中威望不小,此次却也因沈柔的抄袭而受到了反噬。抄袭一事很快便传得沸沸扬扬,卫王爷和沈柔在文官和士子中一时名声也变得极差。
这也正是秦余喜闻乐见的结果。
宁宸和秦余在雅间里待了好一会后,见人群渐渐散了,便打算离开。
为了掩人耳目,秦余便先一步从笛梵酒楼的暗门离开了。
宁宸下楼时,酒楼内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客人。
宁宸经过一张桌子时,听到一个衣着寒酸的士子愤愤不平地埋怨道:“我们这些没钱没势的人每次进京赶考也就是凑个人数的命,读了这么多年书还不如回乡当个教书匠,省得每回都落了空。”
说罢,他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解闷。
同桌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力地安慰道:“若是不参加这会试,我们便更没出路。张大哥,你也想开点,万一今年就中了呢。”
张姓书生冷冷地嘲讽一笑:“你看近几年会试高中的榜单,可有一个像我们这样的寒门书生?这科举说穿了,也就是他们那些世家子弟的游戏罢了。我们十年寒窗苦读,怎敌得过人家出身显贵。就连刚才那劳什子的斗诗会,选的也都是那些世家子弟,何曾有我们出风头的份。”
“张大哥,你喝醉了,慎言啊!”
张姓书生凄苦自嘲地笑了笑:“慎言?我憋了那么久的怨气竟是连抱怨一句都得提心吊胆。这书到底读来何用?今日跟贤弟说完这一番话,我也算是一解闷气。待明日,我便收拾包袱回家当个教书匠便是了,至少还不用我老娘日夜缝衣养我,也让她老人家享下清福。”
同桌友人听了他这一番话,急忙开口劝阻道:“张大哥,三思而后行啊。”
张姓书生无奈地摆了摆手:“我意已决,李贤弟便休要劝我了。”
宁宸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停下脚步,看向张姓书生,开口道:“感情做事最是冲动。你若是心里还有不甘,想留在京城博上一回,便且留在京城两天,两天后再决定是走是留也不迟。”
宁宸说罢,便迈着大长腿走出了酒楼。他话已至此,若是那位书生执意回乡,那也便是他的事了。
同桌的李书生听到宁宸这一番话,也急忙开口劝阻道:“张大哥,我看方才那人说得也不无道理。你现在下决定也太草率了,所幸距离会试还有一阵子,你何不在京城思考两日,再谨慎决定是否归家。省得日后想起,后悔莫及呢。”
张姓书生被他这么一说,也忍不住心中有些动摇,便开口道:“好,我就听李贤弟和刚才那位兄台一声劝,这两日我也好生思考自己未来究竟该如何打算。”
两日时光很快便一闪而过。
张姓书生退了客栈房间,收拾好了包袱,依然打算回乡弃考。
他老娘已经七十古来稀了,他爹早死,他全靠他娘一手拉扯着长大。他今天能考到这举人,全靠他老娘用一针一线供养出来的。别人家的男子,到了他这岁数,早已能够供养自家爹娘,可笑他却还是得靠着他娘缝衣养活。
真可谓百无一用是书生!
张姓书生回头望了一眼繁华的京城,背上行囊正打算离开时,他的友人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张姓书生看着跑到自己面前喘地上气不接下气的友人,疑惑地开口道:“李贤弟,你今日不是要去拜访一位京城大儒吗?怎么跑了回来了?你快回去吧,能有这种拜访机会对我们来说可是可遇而不可求。”
李书生刚喘匀了气,便急忙开口道:“张大哥,你先别走。你这次若走了,肯定后悔莫及。”
张姓书生疑惑地皱了皱眉头,“贤弟,你休要劝我了。我这两天真的想的很清楚。”
李书生也不跟他多说废话,直接强行将他拉到了贡院的东墙外,上面张贴着一张关于科举的公告,两名御前侍卫守在那里看管着公告,维持着现场秩序。
李书生身材瘦小,带着张姓书生灵活地挤进了围在公告前面的人群中。
张姓书生看完公告,直接潸然泪下。
他拉着李书生回到了客栈,急忙重新预定了间房。虽然被客栈老板多收了点钱,但他此时也无心计较这些,只想好好备考,博得个金榜题名。
宁宸当初恢复记忆后,便注意到了大启世家贵族的权势过重,几乎都掌控了大半个朝堂。先皇生前那般宠爱皇太妃,却始终都无法废后,便是因为皇后娘家势力强盛。先皇不敢触及世家霉头。
如今,秦余靠兵权掌控了大启。兵权在手,又有了民心,便也正是削弱世家权势的好时候。
削弱世家权势的第一步,便是将科举选官的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去除世家子弟在科举中舞弊的乱象。
之前,大启的科举会试,评审官员都能看到考生的个人信息,如姓名、籍贯等,也正是如此,选出来的官员几乎都是世家子弟。
但现在,在宁宸的建议下,秦余决定从这一届科举开始,实行弥封即糊名的办法防止科举考试舞弊的现象出现。
除了将考生的姓名等信息密封起来外,考生的答卷内容也由专人用笔另行誊抄一遍,现在评阅的考官不仅连考生姓名都不知道,便是连笔迹也都无法辨识。
此法一出,立即在民间激起了千层浪。
像张姓书生这样的寒门子弟在看到秦余颁布的这条政令后,都下定决心若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为陛下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看到政令后,这些寒门子弟突然就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单是论学识,他们自认自己不比那些世家子弟差。
他们欠缺的只是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而像宁锦这种世家子弟在得知政令后,则感觉天都要塌了下来。他之前还幻想着他爹给他走了关系之后,他甚至还有可能拿个状元回家呢。结果突然就多出了这么一个变数。
宁家家主也对这个政策大为不满,他考虑到的不仅是宁锦的未来,更有他们宁家以后世世代代的未来。
若是,这政令真的推行了下来,这以后科举选出来的官员自然都是唯陛下马首是鞍。而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以后想入朝为官,势必也得同那些寒门子弟挤破脑袋就为那么几个名额。
久而久之,世家的势力自然得被削弱。
虽然世家大臣对于弥封这一改革怨言颇多,但谁也不敢在朝中直言。
毕竟,这弥封一看就是为了保证科举公平而出的政策。
民间百姓和士子,甚至包括一些文坛大儒都对秦余这一政策赞赏不已,称这个政策体现出了秦余的明君之风。
这个时候,若是谁敢当出头鸟第一个出来反对,岂不是就是公然告诉大家他心虚,他心里有鬼,快来查他。
因此,这弥封也便在各家心怀鬼胎之下顺利执行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宸:护夫狂魔buff上线
第48章 世家公子&暴娇君王(12)
时光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会试这一天。
这一天,天蒙蒙亮,整个宁家上下就都为宁锦活动了起来。就连宁宸身处这偏僻的小院,都听到了一些动静。
田浓玉不放心,硬是要亲自送自己的儿子宁锦到贡院门口。
贡院门口。
田浓玉面露慈爱地将装饰精美的考篮递给了宁锦,开口道:“锦儿,这考篮第一层里放的是笔墨纸砚,第二层则是一些干粮。你爹托关系给你安排了个位置比较好的考棚,娘相信你的实力,你只要正常发挥即可,无需太过紧张。”
宁锦自从知道往后科举试卷都要进行弥封和誊录,心里便烦躁地不行。
他一把接过考篮,神情不耐烦:“知道了,你整天在我耳边念叨这念叨那,我就算不紧张也都要被你念叨紧张了。”
田浓玉被他这么一说,便也不敢再叮嘱什么。
张钟易之前虽说要弃考,但自从知道陛下对科举进行了这般改革,便也头悬梁锥刺股,重新发愤图强了起来。他一大早便来到了贡院门口排队,等着贡院开门。
宁锦一行人一到贡院门口,便立刻吸引到了众多士子的注意力。
毕竟,这一群人乌泱泱的,一大堆小厮婢女都跟着来送考,一看便知道是京城哪个世家的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