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越丞无奈地摸了摸自己被磨破皮的腰,以及想了想自己的大腿根儿……心里犯怵。
*
导演亲自坐在镜头前。随着场记,咔一下。
烈日灼心,十几匹马追着一辆马车奔驰而过,带起黄土一路喧嚣而上。
沈文景坐在马车中,路面不平,颠簸的他似乎要散了架子。
他已经被追了一个时辰,和他同行的人也不见了踪迹。直到被逼到一片树林中,十几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走投无路,马夫拿起武器跳下车,与之拼命,结果被人一剑刺穿心脏,倒地不起。
沈文景自知死期将至,他身为一个皇子,绝对不能落在这些草寇手里。于是拿起佩剑,准备自刎。
然而听得外面一阵兵器响动。
沈文景爬着过去掀开马车布帘一角,外面突然出现一个白衣人,以一对十,竟不落下风。不知使了什么暗器,一转眼,地上躺了五六个。
带头的见捞不着好处,使了个眼色,他们几个人牵制住这个不速之客,另外两个冲向沈文景所在的马车。
白衣人虽然胳膊受伤,不过他反应极快,佩剑猛的一掷,楔进马车车梆处。他一手拎一个,把这两个人扔在了正打算拿着剑刺过来的黑衣人身上。
电光火石,势态反转。
见事情不妙,黑衣人迅速撤离。
外面一时间没了动静,也不知道是谁赢了。沈文景早已经被吓破了胆,他更不探出头去看。
太子未立,当下局势动荡,众位皇子野心勃勃。他是最不受宠的七皇子,也许知道没自己的份儿,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无心皇位、安守本分。
沈文景做他的七皇子不争不抢,可出生在帝王家,就注定了他不可能与世无争。不争不抢的结果就是他的母后被平时他最亲近的大皇兄害死,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被人推进鱼塘淹死,而现在他也随时随地有生命危险。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于是想到了他的舅舅。遂瞒离开皇城去找舅舅商讨。
外面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文景把自己身体蜷缩在一块儿,手抓紧了佩剑,眼神戒备地盯着车帘。
车帘被人用剑挑起一角,外面明媚的阳光和着血腥味儿迫不及待地跑进来。
是刚刚那个白衣人!!!他赢了!
白衣人以白巾蒙面,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沈文景一时之间猜不好这是敌是友。
不过不论是敌是友,他都不能落下皇室的威严。沈文景危襟正坐,与之对视,方才发现他也正打量自己。
白衣人额头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一头柔顺的长发被红色璎珞缠绕全部束起,发尾缀着流苏点玉,随着长发动着。他一袭白衣逆光而立,恍若一个救世神灵。
这个救世神灵猛地拔开佩剑,用锋利的剑刃抵着他的喉咙。
是敌!
沈文景整理了整理衣服,闭上双眼。却久久不听动作。
沈文景睁开眼,白衣人已经扯开了白巾,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明艳昳丽的面容。他双手抱臂,挑着一边嘴角瞧着他笑,他每一个毛孔都充斥着放荡不羁这四个字。偏生他的眼神干净如一个刚出生的孩童,端得是一副唇红齿白好少年。
白衣少年伸出手来,“你就是七皇子?”
沈文景盯着那只满是血的手,微微点头,“受伤了。”
白衣少年道:“没事儿,这点儿小伤算什么,以前爹爹打我可打得比这重多了。七皇子殿下,你快下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沈文景握住他的手,然后被一股强劲的力道带了出来,沈文景惊慌失措地扶着少年的肩膀方才站稳。
白衣少年似乎想起什么,突然单膝下跪:“拜见七皇子殿下,微臣温岩之子温逸凡,是奉爹爹之命来保护您的。”
原来是温家军那边的!沈文景喜出望外,可……温将军一向无心朝中之事,现在怎会无缘无故抛出橄榄枝?不过不管怎么样,于他而言,都是莫大的好事。
沈文景大喜过望,赶忙把人扶起来,笑道:“不用如此多礼。”
温逸凡向四周看了看,踮起脚尖,附耳,“要的要的,不然回家后爹爹又该骂我了,他的小皮鞭可疼了呢。”
沈文景和温逸凡同骑一匹马,一路上他只觉这孩子性格实在天真直率得紧,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主。沈文景不禁问道:“温家军为什么会选择我?你爹爹难道不知道众位皇子中我最不受宠吗?与我走得太近,于你家族没有好处的。”
温逸凡板着手指头无比认真地数起来:“爹爹说,大皇子好色,二皇子好赌,三皇子暴虐,四皇子不学无术……,其他几位皇子怎么来着我忘了。反正爹爹说了,当今世上需要明主,而你,是最好的人选。爹爹说我们温家当世世代代为国、为百姓效忠,其他不论。”
沈文景笑道:“你见过我了,那你觉得呢?我是明主吗?”
温逸凡眼睛转了一圈,鬼灵精怪:“我只听爹爹的。”
沈文景才不信眼前这个少年人一点心眼儿也没有,刚才是谁拿着剑抵着他的脖子试探他了?
沈文景嘴角微微上挑,也不点破。只觉这孩子心思单纯,越发像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了,“以后叫我沈怀就可以。”
温逸凡:“喏,礼尚往来,你叫我如晦就可以。”
沈文景:“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好名字。”
温逸凡下巴一扬,说话间无不充满自豪:“那当然,我爹爹给我起的字。”
*
“咔!收工!”
晚上九点。
这一场戏终于拍完,还挺顺利。道具师一窝蜂涌上来,给许落解威亚。
戚越丞自信心爆棚,自己的演技那可是杠杠的。
【你千万别骄傲,导演夸你只是因为你托了原主的福而已。】
“……,系统大大,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
【呵呵哒。】
戚越丞看着去化妆棚卸妆的周宇安的背影道,“那我现在想干嘛你知道吗?”
【想干什么?】
“打人。”
今天这场戏里头,周宇安在里面演的就是黑衣人的头头。他做武打动作时明显使了小动作,拿着剑背狠狠击打在许落肩胛骨上,现在他还疼抬不起胳膊呢。
天知道,刚刚他是忍着多大的痛苦才继续演下去的。幸亏挺过去了。
啧啧啧,周宇安这如意小算盘打的可是“啪啪”响啊。
刚才如果他一人N机,全班人马都得在大太阳下陪着他一起重来,这样势必会引起大多数人不满。关键是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许落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毕竟打戏上面的误伤谁也控制不了,你揪着这一点不放去和他理论,倒显得你气量小了。最后落得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周宇安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对许落这样,这恐怕是以前许落给他脸了。平日里指不定是怎么给原主穿小鞋儿呢。
这做人呐总不能一味的忍让。
888:【宝儿,你可千万别做傻事,不能OOC。】
戚越丞笑起来眼睛弯弯:“怎么可能OOC?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呢。”
888:【……】QAQ怎么感觉他的小7越来越脱离自己的控制了?
*
等戚越丞走进化妆棚时,发现苏行云竟然也在。他可是有自己的化妆棚的,那儿可比这里的环境好太多了,怎么会来这里?
苏行云这人真有意思,这个化妆间可是有三个演员呢,光跟着周宇安说话故意无视他是什么意思?搞排挤?
许落好几次插话都没插进去。
几番下来,连带着周宇安看许落的眼神更加鄙夷的肆无忌惮了。
这真是……哔了狗了。
气氛微妙,情况不利,戚越丞也不好发作。只好等苏行云走了再说。先解决一个,再想办法解决另一个。
戚越丞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给他卸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戚越丞眼神有意没意地瞥着周宇安的方向,他卸完妆了还不走,在等经纪人来接他。很好。
可苏行云这货竟然也没走,低头坐在那儿看剧本。
戚越丞在这里默念了一句‘mmp’。一低头,瞧着自己还穿着苏行云的衣服……,觉得挺对不起苏行云的。
戚越丞看了看表,已经十点了,十一点之前他还得去‘雨舒阁’找周小兰,已经快来不及了。
戚越丞当下也不等苏行云走了,径直走到周宇安身边停下,手放在周宇安的肩膀上,微微躬身,脸上挂着的是非常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你是对我是有什么意见?”
周宇安仰头,只觉得今天的许落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哪儿不一样。周宇安咳嗽了一声,笑道:“没有啊。怎么会这样认为?”
“我这是在学习古人,一日三省。”许落重重拍了周宇安肩膀两下,他力道极大,硬生生压的周宇安弓起身子。许落道,“做人不能太招摇,不给自己留后路。别自己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被这样威胁周宇安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可一对上许落阴森森的眼神周宇安就怂了,一句狠话硬是被咽了回去。